《醫學衷中參西錄》~ 三、醫論 (35)
三、醫論 (35)
1. 65．論胃病噎膈（即胃癌）治法及反胃治法
（附：變質化瘀丸）
噎膈之證，方書有謂賁門枯乾者，有謂沖氣上衝者，有謂痰瘀者，有謂血瘀者。愚向謂此證系中氣衰弱，不能撐懸賁門，以致賁門縮如藕孔（賁門與大小腸一氣貫通，視其大便若羊矢，其賁門大小腸皆縮小可知），痰涎遂易於壅滯，因痰涎壅滯沖氣更易於上衝，所以不能受食。
白話文：
噎膈（食道和胃部堵塞）的症狀，醫書中有說食道賁門乾枯的，有說氣體上逆的，有說痰液瘀積的，有說血瘀的。我覺得這種症狀是體內氣虛導致，氣力太弱不足以支撐賁門，導致賁門縮小如蓮藕的洞口（賁門與大小腸相通，看大便形狀像羊糞便，就知道賁門和大腸都縮小了）。因此，痰液更容易積聚，由於痰液積聚，氣體更容易上衝，所以不能進食。
向曾擬參赭培氣湯一方，仿仲景旋覆代赭石湯之義，重用赭石至八錢，以開胃鎮沖，即以下通大便（此證大便多艱），而即用人參以駕馭之，俾氣化旺而流通，自能撐懸賁門使之寬展，又佐以半夏、知母、當歸、天冬諸藥，以降胃、利痰、潤燥、生津，用之屢見效驗。迨用其方既久，效者與不效者參半，又有初用其方治愈，及病又反復再服其方不效者。
白話文：
過去曾擬定了一帖參赭培氣湯，仿照仲景的旋覆代赭石湯的原理，大量使用赭石，用量達八錢，用於開胃鎮逆，同時還能幫助通大便（患者大便經常困難），並使用人參來協調，使氣血運行旺盛而通暢，自然就能支撐和擴張賁門，此外還搭配半夏、知母、當歸、天冬等藥材，用於降胃、化痰、滋陰、生津，使用後多次見效。但長期使用這個方劑後，見效和無效的情況各佔一半，也有初次服用這個方劑後治癒，但病情反覆後再次服用卻無效的患者。
再三躊躇，不得其解，亦以為千古難治之證，原不能必其全愈也。後治一叟，年近七旬，住院月餘，已能飲食，而終覺不脫然。迨其回家年餘，仍以舊證病故，瀕危時吐出膿血若干，乃恍悟從前之不能脫然者，系賁門有瘀血腫脹也，當時若方中加破血之藥，或能全愈。蓋愚於瘀血致噎之證，素日未有經驗，遂至忽不留心。
白話文：
我多次思考，不得其解，也認為這是千古難治的病症，原本無法確定是否能完全治癒。後來治療一位老人，年近70歲，住了院一個多月，已經能進食，但始終感覺不痛快。等到他回家一年多後，仍因舊病去世，臨終時吐出大量的膿血。此時我才恍然大悟，之前他無法恢復的緣故，是因為賁門有瘀血腫脹。如果當時在藥方中加入活血化瘀的藥物，或許就能痊癒。因為我對瘀血導致噎症的情況缺乏經驗，所以才疏忽了這一點。
後讀吳鞠通、楊素園論噎膈，亦皆注重瘀血之說，似可為從前所治之叟亦有瘀血之確徵。而愚於此案，或從前原有瘀血，或以後變為瘀血，心中仍有遊移。何者？以其隔年餘而後反復也。迨辛酉孟夏閱天津《盧氏醫學報》百零六期，謂胃癌由於胃瘀血，治此證者兼用古下瘀血之劑，屢屢治愈，又無再發之阨，覺胸中疑團頓解。蓋此證無論何因，其賁門積有瘀血者十之七八。
白話文：
後來我讀了吳鞠通、楊素園關於食管堵塞的論述，他們也都很重視瘀血的說法，似乎可以證明我以前治療的那位老人確實有瘀血。但是，對於這個案例，我仍然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一位老人原本就有瘀血，還是後來才轉變成瘀血。為什麼呢？因為隔了一年多才再次發作。直到辛酉年仲夏，我閱讀了天津《盧氏醫學報》第 106 期，裡面提到胃癌是由於胃部瘀血，治療這種疾病時兼用古籍中治療瘀血的方法，經常可以痊癒，而且沒有復發的困擾，這才讓我的心中疑團頓時解開。因為這種疾病無論何因，其賁門積聚瘀血者佔十之七八。
其瘀之重者，非當時兼用治瘀血之藥不能愈。其瘀之輕者，但用開胃降逆之藥，瘀血亦可些些消散，故病亦可愈，而究之瘀血之根蒂未淨，是以有再發之阨也。
白話文：
如果瘀血嚴重，如果不同時使用治療瘀血的藥物，就不可能痊癒。如果瘀血較輕，只使用開胃化氣的藥物，瘀血也可以逐漸消散，所以病症也可以痊癒。但是仔細追究，瘀血的根源並沒有完全清除，因此可能還有復發的隱患。
古下瘀血之方，若抵當湯、抵當丸、下瘀血湯、大黃䗪蟲丸諸方，可謂能勝病矣。而愚意以為欲治此證，必中、西之藥並用，始覺有把握。蓋以上諸方治瘀血雖有效，以消瘤贅恐難見效。西醫名此證為胃癌，所謂癌者因其處起凸若山之有岩也。其中果函有瘀血，原可用消瘀血之藥消之。
白話文：
古代治療瘀血的藥方，比如抵當湯、抵當丸、下瘀血湯、大黃䗪蟲丸等，可以說能控制疾病。但愚見認為要治療這種疾病，必須中醫和西醫的藥物同時使用，才能覺得有把握。因為上述藥方雖然可以治療瘀血，但想消除腫瘤恐怕難以見效。西醫將這種疾病稱為胃癌，所謂的「癌」是因為它生長凸起，像山上有岩石一樣。其中如果確實含有瘀血，原本可以用消瘀血的藥物消除。
若非函有瘀血，但用消瘀血之藥，即不能消除。夫人之腸中可生腸蕈，腸蕈即瘤贅也。腸中可生瘤贅，即胃中亦可生瘤贅。而消瘤贅之藥，惟西藥沃剝即沃度加⿰馬義謨最效，此其在變質藥中獨佔優勝之品也。今愚閤中、西藥品，擬得一方於下，以備試用。
【變質化瘀丸】
白話文：
如果不包含瘀血，只使用活血化瘀的藥物，就不能消除。人的腸道中可能會長出腸蕈，腸蕈就是腫瘤。腸道中可以長出腫瘤，那麼胃中也可以長出腫瘤。而消除腫瘤的藥物，只有西藥沃剝（沃度加）最有效，這是它在化學藥品中獨佔優勢的產品。現在我在中西藥中，擬定了一個方子如下，供試用。
旱三七（一兩細末），桃仁（一兩炒熟細末），硼砂（六錢細末），粉甘草（四錢細末），西藥沃剝（十瓦），百布聖（二十瓦）
上藥六味調和，煉蜜為丸，二錢重。服時含化，細細嚥津。
白話文：
旱三七（60 克，研成細粉） 桃仁（60 克，炒熟後研成細粉） 硼砂（36 克，研成細粉） 甘草（24 克，研成細粉） 沃剝（10 克） 百布聖（20 克）
今擬定治噎膈之法：無論其病因何如，先服參赭培氣湯兩三劑，必然能進飲食。若以後愈服愈見效，七八劑後，可於原方中加桃仁、紅花各數錢，以服至全愈為度。若初服見效，繼服則不能遞次見效者，可於原方中加三稜二錢，䗪蟲錢半；再於湯藥之外，每日口含化服變質化瘀丸三丸或四丸，久久當有效驗。
白話文：
現在制定治療噎膈的方法：不管是什麼病因造成的，先服用參赭培氣湯兩三劑，一定能夠吃進東西。如果之後越喝效果越好，七八劑後，可以在原來的方子中加入桃仁、紅花各數錢，服用到痊癒為止。如果一開始服用有效果，但繼續服用後效果卻不漸漸顯著，可以在原來的方子中加入三稜二錢，䗪蟲半錢；再除了湯藥之外，每天含化服用變質化瘀丸三到四顆，長期服用一定會有效。
若其瘀血已成潰瘍，而膿未盡出者，又宜投以山甲、皂刺、乳香、沒藥、花粉、連翹諸藥，以消散之。
白話文：
如果瘀血已經形成潰瘍，而膿水還沒完全排出，還應使用山甲、皁刺、乳香、沒藥、花粉、連翹等藥物，以消散潰瘍。
此證之脈若見滑象者，但服參赭培氣湯必愈。而服過五六劑後，可用藥湯送服三七細末一錢，煎渣服時亦如此。迨愈後自無再發之阨矣。
白話文：
如果這個病人的脈象出現滑脈，只需要服用參赭培氣湯就會好。服用五、六劑後，可以用藥湯送服三七粉末一錢，煎服後剩餘的藥渣也可以這樣服用。等到病好後，自然不會再復發了。
王孟英謂，以新生小鼠新瓦上焙乾，研末，溫酒沖服，治噎膈極有效。蓋鼠之性能消癥瘕，善通經絡，故以治血瘀賁門成噎膈者極效也。
白話文：
王孟英說，用剛出生的小老鼠放在新瓦片上烤乾，研成粉末後，用溫酒沖服，治療咽膈阻滯非常有效。這是因為老鼠的特性可以消解癥狀、疏通經絡，所以用來治療血瘀在賁門造成咽膈阻滯非常有效。
有一人患噎膈，偶思飲酒，飲盡一壺而脫然病愈。驗其壺中，有蜈蚣一條甚巨，因知其病愈非由於飲酒，實由於飲煮蜈蚣之酒也。聞其事者質疑於愚。此蓋因蜈蚣善消腫瘍，患者必因賁門瘀血成瘡致噎，故飲蜈蚣酒而頓愈也。欲用此方者，可用無灰酒數兩（白酒黃酒皆可不宜用燒酒）煮全蜈蚣三條飲之。
白話文：
有個人得了噎嗝，偶然想喝點酒，喝完了一壺就突然痊癒了。檢查酒壺，發現有一條很大的蜈蚣，於是知道他的病不是因為喝了酒，而是喝了煮蜈蚣的酒。聽說這件事的人向我請教。這是因為蜈蚣有消腫止痛的作用，這個病人一定是賁門瘀血化膿導致噎嗝，所以喝了蜈蚣酒才一下子好了。想要用這個方法的人，可以用幾兩白酒或黃酒（不能用燒酒）煮三條完整的蜈蚣來喝。
總論破瘀血之藥，當以水蛭為最。然此物忌炙，必須生用之方有效。乃醫者畏其猛烈，炙者猶不敢用，則生者無論矣。不知水蛭性原和平，而具有善化瘀血之良能。若服以上諸藥而病不愈者，想系瘀血凝結甚固，當於服湯藥、丸藥之外，每用生水蛭細末五分，水送服，日兩次。若不能服藥末者，可將湯藥中䗪蟲減去，加生水蛭二錢。
【附錄】，唐××登醫志原文：讀雜誌第四期張錫純君論治噎膈，闡發玄微，於此證治法別開徑面，卓
白話文：
一般來說，化瘀血的藥物中，水蛭的效果最好。但是水蛭不能炙烤，必須生用才能發揮功效。由於醫師擔心水蛭的毒性太強，所以即使是炙烤過的水蛭也不敢用，更不用說生水蛭了。其實，水蛭的本質是平和的，而且具有化瘀血的功效。如果服用上面的藥物後，病情仍然沒有好轉，可能是因為瘀血凝結得太嚴重了。除了服用湯藥和丸藥之外，還可以在每次服藥時加入生水蛭細末五分，用開水送服，每天兩次。如果不能服用藥末，可以在湯藥中將蟲類去掉，加入生水蛭二錢。
見名言，實深欽佩。及又讀侯××（西醫）反胃論（見第三中學第二期雜誌中），謂病原之最重要者，乃幽門之發生胃癌，妨礙食物入腸之道路。初時胃力尚佳，猶能努力排除障礙，以輸運食物於腸。久而疲勞，機能愈弱，病勢益進，乃成反胃。，按，：其引西醫之論反胃，言其原因同於噎膈，可以治噎膈之法治之，固屬通論。然即愚生平經驗以來，反胃之證原有兩種，有因幽門生癌者；有因胃中虛寒兼胃氣上逆、沖氣上衝者。其幽門生癌者，治法原可通於噎膈。若胃中虛寒兼氣機沖逆者，非投以溫補胃府兼降逆鎮沖之藥不可。且即以胃中生癌論，賁門所生之癌多屬瘀血，幽門所生之癌多屬瘤贅。瘀血由於血管凝滯，瘤贅由於腺管肥大。治法亦宜各有注重，宜於參赭培氣湯中加生雞內金三錢，三稜二錢；於變質化瘀丸中加生水蛭細末八錢，再將西藥沃剝改作十五瓦，蜜為丸，桐子大，每服三錢。日服兩次。而後幽門所生之癌，若為瘤贅，可徐消，即為瘀血亦不難消除。又治噎膈便方，用昆布二兩洗淨鹽，小麥二合，用水三大盞，煎至小麥爛熟，去渣，每服不拘時飲一小盞；仍取昆布不住口含兩三片咽津，極效。按此方即用西藥沃度加⿰馬義謨之義也。蓋西藥之沃度加⿰馬義謨原由海草燒灰製出，若中藥昆布、海藻、海帶皆含有沃度加⿰馬義謨之原質者也。其與小麥同煮服者，因昆布味鹹性涼，久服之恐與脾胃不宜，故加小麥以調補脾胃也。此方果效，則人之幽門因生瘤贅而反胃者，用之亦當有效也。
白話文：
我看過你寫的文章，非常欽佩。之後又讀到侯××醫生（西醫）關於反胃的論述（發表在第三中學第二期雜誌中），他認為反胃最主要的病因是幽門發生胃癌，阻礙食物進入腸胃的通道。初期胃功能健全，還能努力克服障礙，運送食物到腸胃。時間久了，功能逐漸衰弱，病情加重，便會出現反胃。
我認為西醫關於反胃的原因，與中醫中的噎嗝相似，因此可以用治療噎嗝的方法來治療反胃，這是一般性的論述。但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反胃分為兩種：一是幽門生癌所致；二是胃中虛寒，胃氣上沖所致。幽門生癌的治療方法確實可以通於噎嗝。但若是胃中虛寒，氣機上逆所致，則必須使用溫補胃氣，降逆鎮沖的藥物。
即使是胃中生癌，賁門的癌症大多屬於瘀血，幽門的癌症大多屬於瘤贅。瘀血是由於血管凝滯形成，瘤贅是由於腺管肥大形成。治療方法也應有所側重。在參赭培氣湯中加入生雞內金三錢，三稜二錢；在變質化瘀丸中加入生水蛭細末八錢，然後將西藥沃剝改為十五瓦，用蜂蜜做成丸子，桐子般大小，每次服用三錢。每日服用兩次。這樣一來，幽門的癌症，若是瘤贅，可以逐漸消解；即使是瘀血，也並不難消除。
另外，治療噎嗝的簡易方法，可以用昆布兩兩洗淨加鹽，小麥二合，水三大盞，煎煮至小麥爛熟，去渣，隨時服用一小盞；同時取昆布含在口中，兩三片，嚥下津液，效果極佳。這個方子實際上就是應用西藥沃度加碘的道理。西藥沃度加碘原本由海草燒灰製成，而昆布、海藻、海帶等中藥都含有沃度加碘的原始成分。與小麥同煮服用，是因為昆布味鹹性涼，久服恐怕對脾胃不利，所以加小麥以調補脾胃。這個方子很有效，如果有人因幽門長瘤贅而反胃，用它也可以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