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衷中參西錄》~ 一、醫方 (132)
一、醫方 (132)
1. （二十五）治傷寒溫病同用方
2. 1．仙露湯
治寒溫陽明證，表裡俱熱，心中熱，嗜涼水，而不至燥渴，脈象洪滑，而不至甚實，舌苔白厚，或白而微黃，或有時背微惡寒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玄參（一兩），連翹（三錢），粳米（五錢）
上四味，用水五盅，煎至米熟，其湯即成。約可得清汁三盅，先溫服一盅。若服完一劑，病猶在者，可仍煎一劑，服之如前。使藥力晝夜相繼，以病愈為度。然每次臨服藥，必詳細問詢病人，若腹中微覺涼，或欲大便者，即停藥勿服。候兩三點鐘，若仍發熱未大便者，可少少與服之。若已大便，即非溏瀉而熱猶在者，亦可少少與服。
《傷寒論》白虎湯，為陽明府病之藥，而兼治陽明經病。此湯為陽明經病之藥，而兼治陽明府病。為其所主者，責重於經，故於白虎湯方中，以玄參之甘寒（《神農本草經》言苦寒，細嚼之實甘而微苦，古今藥或有不同），易知母之苦寒，又去甘草，少加連翹。欲其輕清之性，善走經絡，以解陽明在經之熱也。
方中粳米，不可誤用糯米（俗名漿米）。粳米清和甘緩，能逗留金石之藥於胃中，使之由胃輸脾，由脾達肺，藥力四布，經絡貫通。糯米質黏性熱，大能固閉藥力，留中不散，若錯用之，即能誤事。
一叟年七十有一，因感冒風寒，頭疼異常，徹夜不寢。其脈洪大有力，表裡俱發熱，喜食涼物，大便三日未行，舌有白苔甚厚。知系傷寒之熱，已入陽明之府。因頭疼甚劇，且舌苔猶白，疑猶可汗解。治以拙擬寒解湯，加薄荷葉一錢。頭疼如故，亦未出汗，脈益洪實。恍悟曰：此非外感表證之頭疼，乃陽明經府之熱，相併上逆，而沖頭部也。
為制此湯，分三次溫飲下，頭疼愈強半，夜間能安睡，大便亦通。復診之，脈象餘火猶熾，遂用仲景竹葉石膏湯，生石膏仍用三兩，煎汁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愈。
按：，竹葉石膏湯，原寒溫大熱退後，滌餘熱、復真陰之方。故其方不列於六經，而附載於六經之後。其所以能退餘熱者，不恃能用石膏，而恃石膏與參並用。蓋寒溫餘熱，在大熱鑠涸之餘，其中必兼有虛熱。石膏得人參，能使寒溫後之真陰頓復，而餘熱自消，此仲景制方之妙也。又麥冬甘寒黏滯，雖能為滋陰之佐使，實能留邪不散，致成勞嗽。而惟與石膏、半夏並用，則無忌，誠以石膏能散邪，半夏能化滯也。或疑炙甘草湯（亦名復脈湯）中亦有麥冬，卻無石膏、半夏。然有桂枝、生薑之辛溫宣通者，以駕馭之，故亦不至留邪。彼惟知以甘寒退寒溫之餘熱者，安能援以為口實哉！
溫病中，有當日得之，即宜服仙露湯者。一童子，年十六。暑日力田於烈日之中，午飯後，陡覺發熱，無汗，煩渴引飲。診其脈，洪而長，知其暑而兼溫也。投以此湯，未盡劑而愈。
白話文：
這個仙露湯是治療因為寒溫病（類似感冒發燒）引起的陽明經症狀，病人的表裡都有熱，心中發熱，喜歡喝涼水，但不會到口乾舌燥的程度。脈象是洪大滑動，但沒有到很實的程度。舌苔是白厚，或是白帶點微黃，有時候會稍微怕冷。
藥方組成：生石膏（三兩，搗碎）、玄參（一兩）、連翹（三錢）、粳米（五錢）。
將以上四味藥材，加入五碗水煎煮，直到米煮熟，藥湯就完成了。大概可以得到三碗清澈的藥汁，先溫服一碗。如果服完一劑，病情還沒好轉，可以再煎一劑，服用方法一樣。讓藥力持續發揮作用，直到病好為止。但每次服藥前，必須詳細詢問病人的狀況，如果覺得肚子有點涼，或是有想大便的感覺，就立刻停止服藥。等兩三個小時，如果仍然發燒沒有大便，可以稍微喝一點藥湯。如果已經大便，而且不是拉肚子，但還在發燒，也可以稍微喝一點藥湯。
《傷寒論》中的白虎湯，是治療陽明腑病的藥方，也可以兼治陽明經病。而這個仙露湯是治療陽明經病的藥方，也可以兼治陽明腑病。因為這個藥方主要針對的是經絡的問題，所以把白虎湯中的知母換成玄參（玄參是甘寒藥性，而不是像《神農本草經》說的苦寒，仔細嚼嘗其實是甘甜微苦的，古代和現代藥材可能有些不同），又去掉甘草，稍微加入連翹。目的是讓藥性輕清，可以順著經絡運行，來解除陽明經的熱。
藥方中的粳米，絕對不能用糯米（俗稱漿米）來代替。粳米性質清和甘緩，可以讓礦物類的藥物停留在胃中，然後透過胃傳輸到脾，再由脾輸送到肺，讓藥力四散，貫通經絡。糯米性質黏膩性熱，會把藥力封閉住，留在身體中間無法散開，如果用錯了，就會耽誤病情。
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翁，因為感冒風寒，頭痛非常嚴重，整夜無法入睡。他的脈象洪大有力，表裡都在發燒，喜歡吃涼的東西，三天沒有大便，舌苔非常厚白。判斷是寒邪入侵，熱已經進入陽明腑。因為頭痛劇烈，而且舌苔仍然是白色，懷疑還可以透過發汗來解決。所以用我擬定的寒解湯加上薄荷葉一錢來治療，結果頭痛依舊，也沒有出汗，脈象反而更加洪實。這時我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外感表證引起的頭痛，而是陽明經腑的熱，一起向上衝擊到頭部所造成的。
因此我開了這個仙露湯，分三次溫服，頭痛減輕了一半以上，晚上也能夠好好睡覺，大便也通了。複診時，發現脈象還有餘熱，所以改用仲景的竹葉石膏湯，生石膏仍然用三兩，煎煮一大碗藥汁，分三次溫服，全部喝完就痊癒了。
說明：竹葉石膏湯，原本是為了治療寒溫病大熱消退後，用來清除剩餘的熱，恢復真陰的藥方。所以它並沒有列在六經病中，而是放在六經病之後。它之所以能退餘熱，不是單純依靠石膏，而是依靠石膏和人參一起使用。因為寒溫病殘餘的熱，在大熱過度消耗之後，一定會伴隨虛熱。石膏和人參一起用，可以讓寒溫病後的真陰迅速恢復，剩餘的熱自然就會消退，這就是仲景用藥的巧妙之處。另外，麥冬甘寒黏膩，雖然可以幫助滋陰，但其實會使邪氣滯留不散，導致咳嗽。只有和石膏、半夏一起使用，才不會有這個問題，因為石膏可以散邪，半夏可以化滯。有人可能會疑問，炙甘草湯（也叫復脈湯）中也有麥冬，卻沒有石膏和半夏。但炙甘草湯有桂枝和生薑這些辛溫宣通的藥材來駕馭，所以也不會造成邪氣滯留。那些只知道用甘寒藥物來退寒溫病餘熱的人，怎麼能夠理解這個道理呢！
溫病中，有些病是當天得病，就適合服用仙露湯來治療。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炎熱的夏天在烈日下耕作，午飯後，突然覺得發燒，沒有汗，煩躁口渴，一直喝水。診斷他的脈象，洪大而長，判斷是中暑又兼有溫病。給他服用這個仙露湯，還沒喝完一劑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