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衷中參西錄》~ 三、醫論 (18)
三、醫論 (18)
1. 31.太陰病桂枝湯證
太陰之病,有時可由汗解者,然必須病機有外越之勢,原非強發其汗也。
《傷寒論》原文: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
脈浮者,乃太陰之病機外越,原可因其勢而導之,故可服桂枝湯以發其汗也。若其脈之浮而有力者,宜將桂枝減半(用錢半),加連翹三錢,蓋凡脈有浮熱之象者,過用桂枝,恆有失血之虞,而連翹之性涼而宣散,凡遇脈象之浮而有力者,恆得之即可出汗,故減桂枝之半而加之以發汗也。
恐其汗不出者,服藥後亦可啜粥,若間有太陰腹滿之本病者,可加生萊菔子三錢,蓋萊菔子生用,其辛辣之味不但可以消脹滿,又可助連翹發汗也。
白話文:
[31.太陰病使用桂枝湯的情況]
太陰病症有時候能透過出汗來緩解,但這必須在病情有往外發展趨勢的時候,並不是隨意強迫病人出汗。
根據《傷寒論》原文:如果太陰病人的脈象呈現浮動,可以考慮發汗治療,適合使用桂枝湯。
脈象浮動,顯示太陰病的病情有往外發展的趨勢,可以順應這個趨勢引導治療,所以可以用桂枝湯來幫助出汗。但如果脈象不僅浮動且有力,則應將桂枝的份量減半,再加入三錢的連翹,因為脈象浮動且有熱象時,過度使用桂枝可能導致出血,而連翹性質偏涼又能宣散,遇到脈象浮動且有力的情況,通常加上它就可以出汗,因此減半桂枝用量,再加入連翹以促進出汗。
擔心無法出汗的話,服藥後可以喝點粥。如果同時伴有太陰病的腹部脹滿,可以再加入三錢的生萊菔子,因為萊菔子生用,其辛辣味道不但可以消除脹滿感,還能協助連翹發汗。
2. 32.太陰病宜四逆輩諸寒證
太陰自少陽傳來原無寒證,乃有其臟本素有寒積,經外感傳入而觸發之,致太陰外感之證不顯,而惟顯其內蓄之寒涼以為病者,是則不當治外感,惟宜治內傷矣。
《傷寒淪》原文: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四逆輩。
陳修園曰:自利者,不因下而利也。凡利則津液下注,多見口渴,惟太陰濕土之為病不渴,至於下利者當溫之,而渾言四逆輩,所包括之方原甚廣。
王和安謂:溫其中兼溫其下宜四逆,但溫其中宜理中、吳茱萸,寒結宜大建中湯。濕宜真武湯,渴者宜五苓散,不渴而滑宜赤石脂禹餘糧湯。而愚則謂甘草乾薑湯、乾薑附子湯、茯苓四逆湯諸方,皆可因證選用也。
白話文:
在[32.太陰病適合使用四逆湯類治療各種寒症]的段落中,內容提到: 太陰病並非從少陽病轉來時自然會帶有寒症,但若患者本身的臟器平時就積存著寒氣,當外感侵入觸發這些寒氣時,太陰病的外感症狀可能不會顯現,反而只呈現出體內長期累積的寒涼病症。這時,就不應針對外感進行治療,而是要針對內傷進行調理。
《傷寒論》原文中說:如果出現自發性腹瀉但不口渴的情況,屬於太陰病,因為患者的臟器本身就有寒氣。應該使用溫熱的藥物進行治療,如四逆湯類的藥方。
陳修園解釋:自發性腹瀉,不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通常腹瀉會導致體內津液流失,病人會感到口渴,但太陰病的濕土病症卻不會引起口渴。對於這種情況,應使用溫熱的藥物進行治療,而「四逆湯類」所包含的藥方範圍很廣。
王和安認為:既要溫暖中焦也要溫暖下焦,可以使用四逆湯。單純溫暖中焦,可以使用理中湯或吳茱萸湯。寒結的狀況,可以使用大建中湯。濕重的狀況,可以使用真武湯。如果病人感到口渴,可以使用五苓散。如果病人不渴且腹瀉,可以使用赤石脂禹餘糧湯。然而,我認為甘草乾薑湯、乾薑附子湯、茯苓四逆湯等方,都可以根據病情選擇使用。
3. 33.太陰病壞證桂枝加芍藥湯及桂枝加大黃湯證
太陰之證,不必皆由少陽傳來也,又間有自太陽傳來者。然自少陽傳來,為傳經次第之正傳,自太陽傳來則為誤治之壞證矣。
《傷寒論》原文: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
太陽病誤下之後,外感之邪固可乘虛而入太陰,究之,脾土驟為降下所傷,肝木即乘虛而侮脾土,腹中之滿而且痛,實由肝脾之相齟齬也。桂枝原為平肝、和脾(氣香能醒脾,辛溫之性,又善開脾瘀)之聖藥,而輔以芍藥、甘草、薑、棗,又皆為柔肝扶脾之品,是桂枝湯一方,若免去啜粥,即可為治太陰病之正藥也。至於本太陽證,因誤下病陷太陰,腹滿時痛,而獨將方中芍藥加倍者,因芍藥善治腹痛也。
試觀仲景用小柴胡湯,腹痛者去黃芩加芍藥,通脈四逆湯腹痛者,去蔥加芍藥此明徵也。若與甘草等分同用,為甘草芍藥湯,原為仲景復陰之方,愚嘗用之以治外感雜證、驟然腹痛(須審其腹痛非涼者),莫不隨手奏效。惟其所用之分量,芍藥倍於甘草是為適宜,蓋二藥同用原有化合之妙,此中精微固不易窺測也。且二藥如此並用,大有開通之力,則不惟能治腹痛,且能除腹滿也。
惟此方中芍藥加倍為六兩,甘草仍為二兩,似嫌甘草之力薄弱,服後或難速效,擬將甘草亦加重為三兩,應無藥性偏重之弊歟。
【桂枝加芍藥湯方】,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桂枝加大黃湯方】,即前方加大黃二兩。
白話文:
[33.太陰病變證使用桂枝加芍藥湯及桂枝加大黃湯的情況]
太陰病症不一定都是從少陽經傳過來的,也有時候直接從太陽經傳來。但是,從少陽經傳來的是正常的傳經過程,而從太陽經直接傳來的,往往是因為治療失誤造成的病情惡化。
《傷寒論》原文提到:原本是太陽病症,但醫生誤用下法治療,導致腹部出現時時疼痛的症狀,這就屬於太陰病症了,應該使用桂枝加芍藥湯。如果疼痛非常劇烈,則需使用桂枝加大黃湯。
在太陽病症被誤用下法後,外部侵襲的邪氣可能趁虛進入太陰經。脾臟因錯誤治療受到損傷,肝臟的機能也可能會趁虛而影響脾臟,導致腹部的脹痛。桂枝具有調節肝臟和脾臟功能的效果,加上芍藥、甘草、薑和棗子,這些藥材都有護肝養脾的功效。所以,桂枝湯去掉喝粥的步驟,就能成為治療太陰病症的良藥。對於原本太陽病症,因誤診而導致病情轉移到太陰經,腹部脹痛的情況,我們選擇增加方中的芍藥劑量,因為芍藥擅長緩解腹部疼痛。
看張仲景使用小柴胡湯,如果有腹痛的症狀,他會去掉黃芩,加入芍藥;使用通脈四逆湯,腹痛者,他會去掉蔥,加入芍藥。這就是明確的證據。如果芍藥和甘草等量使用,形成甘草芍藥湯,這是張仲景恢復陰氣的方子,我曾經用它來治療外感雜症,突然腹部疼痛(需確定不是冷性腹痛),效果立竿見影。只是使用的劑量,芍藥應該是甘草的兩倍,這樣才恰當。兩種藥物一起使用有化學反應般的奇效,這種微妙的效果並不容易理解。而且,兩種藥物同時使用,有強大的疏通作用,不僅能緩解腹痛,還能消除腹部脹滿。
然而,這個方子中,芍藥的劑量加倍到六兩,甘草還是隻有二兩,可能甘草的力量顯得較弱,服用後可能不會立即見效。我建議將甘草的劑量也增加到三兩,這樣應該不會有藥性過重的問題。
【桂枝加芍藥湯方】: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片),大棗十二枚(掰開)。
以上五種藥材,用水七升煮至剩三升,去渣,分三次溫服。
【桂枝加大黃湯方】:即上述方子加上大黃二兩。
4.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中焦脂膜團聚之處,脾居其中,斯為太陰,前已言之。而下焦脂膜團聚之處,腎居其中,故名少陰。少陰之府在腎,少陰之經即團聚之脂膜也。為其與中焦團聚之處相連,是以外感之傳遞,可由太陰而傳入少陰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少陰之病,有涼有熱。說者謂,若自太陰傳來,是陽明、少陽之邪順序傳入少陰則為熱證,若外感之邪直中真陰則為寒證者。而愚臨證實驗以來,知少陰病之涼者原非直中,乃自太陽傳來為表裡之相傳,亦為腑臟之相傳(膀胱),因太陽之府相連之脂膜,原與包腎之脂膜相通也。
其間有直中者,或因少陰驟虛之時,飲食寒涼而得,此不過百中之一二,其治法原當另商也。至少陰病之熱者,非必自傳經而來,多由伏氣化熱入少陰也。所謂伏氣者,因其素受外寒甚輕,不能即病,其所受之寒氣伏於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而化熱(氣化因阻塞而生熱伏氣即可與之相合而化熱),恆因少陰之虛損,伏氣即乘虛而竄入少陰,此乃少陰之熱病初得即宜用涼藥者也。
至無論其病之或涼或熱而脈皆微細者,誠以脈之跳動發於心,而脈之所以跳動有力者,又關於腎。心腎者,水火之根源也,心腎之氣相濟,則身中之氣化自然壯旺,心腎之氣若相離,身中之氣化遽形衰憊。少陰有病者,其腎氣為外邪遏抑不能上升以濟心,是以無論病之為涼為熱,其脈象皆微細無力也。
其但欲寐者,因心腎之氣不交,身中之氣化衰憊,精神必然倦懶,是以常常閉目以靜自休息。又因腎氣不能上達以吸引心陽下潛,是以雖閉目休息不能成寐,而為但欲寐之狀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張拱端曰:少陽為陽樞,少陰為陰樞。少陰欲吐不吐者,以少陰有水復有火,水火之氣循環上下不利,故欲吐不吐也。少陽喜嘔者,以內外之氣由焦膜中行,焦膜不利則氣難於出入,是以逆於胃而為嘔,嘔則氣少暢,故喜嘔,此少陰欲吐、少陽喜嘔之所以然也。又太陰、少陰俱有自利證,少陰自利而渴,從少陰本熱之化也。
太陰自利不渴,從太陰本濕之化也。若治少陰上焦口渴之實熱,不顧及下焦下利之虛寒,則下利不止矣。故凡對於水火分病,則當用寒熱之藥分治之。對於水火合病,無妨用寒熱之藥合治之。本論用方有純於寒有純於熱,復有寒熱並用者,即此理也。
——本節未列治法,張氏謂上有實熱下有虛寒,宜用寒熱之藥函問:師答曰:宜用生地一兩,生杭芍五錢,附子二錢,乾薑二錢,細辛一錢,計五味,不宜用石膏。高××注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少陰之中有水有火,腎左右兩枚水也,腎繫命門所生之相火,少陰中之火也。外寒自太陽透入少陰,與少陰中之水氣相併,以阻遏其元陽,是以脈現緊象,緊者寒也,乃陰盛陽衰逼陽不得宣布之象也。迨陽氣蓄之既久,至七、八日又重值太陽、陽明主氣之候,命門之火因蓄極而暴發,遂迫陰寒自下利外出,脈之緊者亦暴微。
蓋脈緊原陽為陰迫,致現弦而有力之象,至暴微是由緊而變為和緩,未必甚微,與緊相較則見其微矣。且其手足反溫,此為元陽已回之兆無疑,治少陰中之寒病者,原以保護其元陽為主,此時或有心煩之病,實因相火暴發,偶有浮越於上者,此益足徵元陽之來復也,是以知其必愈也。
陳修園曰:此言少陰得陽熱之氣而解也。余自行醫以來,每遇將死之證,必以大藥救之,忽而發煩下利,病家怨而更醫,醫家亦詆前醫之誤,以搔不著疼癢之藥居功,余反因熱腸受謗,甚矣名醫之不可為也。
愚年少時,初閱《傷寒論淺注》至此,疑修園之言,似近自為掩飾。迨醫學研究既久,又加以臨證實驗,乃知修園之言誠不誣也。後又見常德張拱端所著《傷寒論會參》,亦謂修園之言誠然,且謂余治一人,服藥後下利苦煩,又喜哈哈,似癲非癲,數時病愈,亦與此節煩利自愈一例也。
而愚則謂,若遇少陰陰寒險證,欲用藥以回其陽時,不妨預告病家,陽回之後恆現下利心煩之象,自能免病家之生疑也。
子××按:數年前余在裡處,曾治一少陰寒證,服藥後下利發煩而愈。一九三三年臘月,在津又治閻××少陰寒證,服茴香、乾薑等藥久不愈,乃詢方於余,俾單服生硫黃如棗大,食前服,每日三次,至五六日忽下利日二三次,駭而問余。余曰:此寒結得硫黃之熱而開,《傷寒論》所謂雖煩下利必自愈者是也。後數日利果止,其病亦愈。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
張拱端曰:以上三節,俱少陰陰寒之病,前兩節手足溫,第三節自煩欲去衣被,均為陽回之候,均為自愈、可治之證。可見治少陰傷寒以陽為主,不特陰證見陽脈者生,即陰病見陽證亦為易愈。
論中惡寒而蜷之蜷字,足供陰寒在內之考察,何也?大凡陰寒之病,俱有屈曲身體之形,其屈曲之理,實關係於督、任二脈,蓋以督統諸陽行於背脊,任統諸陰行於胸腹,陰寒在內屈曲身體者,伸背之陽以抑陰也,陽熱在內直腰張胸者,伸腹之陰以濟陽也。如天氣熱人必張胸,天氣寒人必拘急,觀其伸陽以自救,則蜷之屬於陰寒其理可得矣。
故陽盛則作痙,陰盛則蜷臥,理所必然也。至於自煩欲去衣被,是陰得陽化故為可治。
張氏論督任相助之理,以釋本節中之蜷臥頗為精細,而愚於張氏所論之外,則更別有會心也。推坎離相濟,陰陽互根之理,人之心腎相交,即能生熱(心腎相交能補助元陽故能生熱),而心腎之相交每在呼氣外出之時也。蓋當呼氣外出之時,其心必然下降,其腎必然上升(此可默自體驗),此際之一升一降而心腎交矣。
是乃呼吸間自然之利益,以為人身熱力之補助也(試觀睡時恆畏冷,以人睡著則呼吸慢,熱力即頓形不足,是明徵也)。人之畏冷身蜷臥者,是其心腎欲相交以生熱也(此中有無思無慮自然而然之天機)。至於病熱,其身恆後挺,是心腎欲相遠,防其相交以助熱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陳修園謂:宜灸太谿二穴。張拱端謂,亦可灸復溜二穴。而愚則謂,若先灸太谿二穴,脈仍不應,可再灸復溜二穴,灸時宜兩腿一時同灸。太谿二穴,在足內踝後五分,跟骨上動脈中,復溜二穴,在內踝上二寸,大骨後側陷中,此與太谿同為少陰生脈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