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衷中參西錄》~ 三、醫論 (7)
三、醫論 (7)
1. 10．太陽病小陷胸湯證
（附：白散方）
《傷寒論》大陷胸湯後，又有小陷胸湯以治結胸之輕者，蓋其證既輕，治之之方亦宜輕矣。
白話文：
《傷寒論》中記載了大陷胸湯，用於治療胸中結塊嚴重的病證。如果結塊較輕，則可以使用小陷胸湯來治療。由於病證較輕，治療的方法也應該相對輕柔。
《傷寒論》原文：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按心下之處，註疏家有謂在膈上者，有謂在膈下者，以理推之實以膈上為對。蓋膈上為太陽部位，膈下則非太陽部位。
白話文：
在《傷寒論》中，有一種叫做「小結胸病」的病症。它的特徵是位於心窩以下，按壓會感到疼痛，脈搏浮滑。
針對這種病症，可以使用「小陷胸湯」來治療。
至於「心窩以下」是指哪裡，註釋家有兩種說法：一種認為在橫膈之上，一種認為在橫膈之下。
根據理論推導，「心窩以下」應當在橫膈之上。因為橫膈之上屬於太陽經部位，而橫膈之下則不屬於太陽經部位。
且小結胸之前（百三十九節）謂：「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觀此大陷胸湯所主之病，亦有從下之文，則知心上仍屬胸中無疑義也。
白話文：
在「少胸心」之前（第 139 節）提到：「太陽病嚴重發汗，然後又服下瀉藥，五、六天後仍未大便，舌頭乾燥口中乾渴，下午時分小便有潮熱感，從胸口到下腹部又硬又滿，疼痛難忍，無法觸碰，可用大陷胸湯治療。」從這個描述中可以看出，大陷胸湯治療的疾病也涉及從下之（瀉下），這說明心上仍然屬於胸中，沒有疑問。
【小陷胸湯方】，黃連一兩，半夏半升湯洗，栝蔞實大者一枚。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渣，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渣，分溫三服。
白話文：
小陷胸湯方：
- 黃連：一兩（約 37.5 公克）
- 半夏：半升（約 250 毫升），用沸水清洗
- 栝樓：一顆大的
此證乃心君之火熾盛，鑠耗心下水飲結為熱痰（脈現滑象，是以知為熱痰，若但有痰而不熱，當現為濡象矣），而表陽又隨風內陷，與之互相膠漆，停滯於心下為痞滿，以杜塞心下經絡，俾不流通，是以按之作痛也。
白話文：
這個症狀是心臟陽火旺盛，灼燒耗損心臟下方的水液，水液凝結成熱氣痰液（脈象滑利，所以知道是熱痰，如果只有痰而不熱，脈象應該會濕潤）。而體表的陽氣又隨著風邪向內侵入，與熱痰相互糾纏，停滯在心臟下方導致痞滿，堵塞心下經絡，導致經絡不通，所以按壓時會疼痛。
為其病因由於心火熾盛，故用黃連以寧熄心火，兼以解火熱之團結，又佐以半夏開痰兼能降氣，栝蔞滌痰兼以清熱，其藥力雖遠遜於大陷胸湯，而以分消心下之痞塞自能勝任有餘也。然用此方者，須將栝蔞細切，連其仁皆切碎，方能將藥力煎出。
白話文：
這種病是由於心火旺盛引起的，所以用黃連來平息心火，同時解除火熱的聚集。再配上半夏來化痰並降氣，栝蔞來清除痰和清熱。雖然它的藥效遠不及大陷胸湯，但對於消散心下的痞塞卻綽綽有餘了。不過用這個方子的人，必須把栝蔞切得很細，連籽也要切碎，才能煎出藥力。
此證若但痰飲痞結於心下，而脈無滑熱之象者，可治以拙擬蕩胸湯，惟其藥劑宜斟酌減輕耳。
白話文：
如果患者有胸悶腹脹、痰飲阻滯的症狀，而脈象不滑不熱，可以採用拙擬蕩胸湯治療。不過，藥物的劑量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酌情減輕。
小結胸之外，又有寒實結胸，與小結胸之因於熱者迥然各異，其治法自當另商。《傷寒論》謂：宜治以三物小陷胸湯。又謂：白散亦可服。三物小陷胸湯《傷寒論》中未載，註疏家或疑即小陷胸湯，謂系從治之法。
白話文：
除了小結胸之外，還有寒實結胸，這和由熱引起的結胸完全不同，其治療方法自然也應另當別論。《傷寒論》中說：應該用三物小陷胸湯治療。又說：白散也可以服用。三物小陷胸湯在《傷寒論》中沒有記載，註疏家懷疑它就是小陷胸湯，說是根據治療方法得出的。
不知所謂從治者，如純以熱治涼，恐其格拒不受，而於純熱之中少用些些涼藥為之作引也，若純以涼治涼，是猶冰上積冰，其凝結不益堅乎？由斯知治寒實結胸，小陷胸湯斷不可服，而白散可用也。爰錄其方於下。
白話文：
不明白要從何處治療的人，如果只用熱藥治療涼證，恐怕身體會拒絕接受，可以在純熱的藥方中稍加一些涼藥作為引子。如果只用涼藥治療涼證，就像在冰上累積更多的冰，其凝結豈不是更加堅固嗎？由此可知，治療寒實結胸，小陷胸湯絕對不能服用，而白散可以用。我將白散的方劑抄錄在下面。
【白散方】，桔梗三分，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貝母三分。
白話文：
白散方：
桔梗 三分 巴豆 一分（去皮去心，熬黑後研磨成脂） 貝母 三分
上三味為散，納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半，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
白話文：
前面三味藥材研磨成粉末，加入巴豆，再放入臼中搗碎。用白開水和服，強壯的人服半錢匕，體弱的人減半。藥物作用在膈肌以上會導致嘔吐，作用在膈肌以下會導致腹瀉。如果不腹瀉，則服用一杯熱稀飯；如果腹瀉不止，則服用一杯冷稀飯。
按，：方中幾分之分，當讀為去聲，原無分量多少，如方中桔梗、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即桔梗、貝母之分量皆比巴豆之分量多兩倍，而巴豆僅得桔梗及貝母之分量三分之一也。巴豆味辛性熱以攻下為用，善開冷積，是以寒實結胸當以此為主藥，而佐以桔梗、貝母者，因枯梗不但能載諸藥之力上行，且善開通肺中諸氣管使呼吸通暢也。至貝母為治嗽要藥，而實善開胸膺之間痰氣鬱結。至巴豆必炒黑而後用者，因巴豆性至猛烈，炒至色黑可減其猛烈之性，然猶不敢多用，所謂半錢匕者，乃三藥共和之分量，折為今之分量為一分五釐，其中巴豆之分量僅二釐強，身形羸弱者又宜少用，可謂慎之又慎也。
白話文：
在處方中，“分”這個單位應讀作去聲，它表示藥物的比例關係，而不是具體的重量。例如，如果處方中桔梗、貝母各三分，巴豆一分，那就表示桔梗和貝母的用量是巴豆的三倍，而巴豆的用量只及桔梗和貝母的三分之一。
巴豆性辛熱，具有攻下的作用，擅長化解腹中的寒積。因此，在治療寒性實證結胸的疾病時，應以巴豆為主藥，而輔以桔梗、貝母。桔梗既能將其他藥物的藥力上行，還能疏通肺中的氣管，使呼吸順暢。貝母是治療咳嗽的重要藥物，也能化解胸膺之間痰氣的鬱結。
巴豆必須炒黑後才能使用，這是因為巴豆性情猛烈，炒至色黑可以減輕它的猛烈性。但仍然不能用量太多，所謂“半錢匕”，是指三味藥合用的分量，摺合成現在的計量單位為一分五釐，其中巴豆的用量只有二釐多一點。對於身形瘦弱的人，更應少用，可謂是謹慎又謹慎。
白散方中桔梗、貝母，其分量之多少無甚關係，至巴豆為方中主藥，所用僅二釐強，縱是藥力猛烈，亦難奏效，此蓋其分量傳寫有誤也，愚曾遇有寒實結胸，但用巴豆治愈一案，爰詳細錄出以徵明之。
白話文：
在白散方中，桔梗和貝母的用量比例並不太重要。而巴豆是方劑中的主藥，但僅使用兩釐多。即使藥力猛烈，也很難發揮效果。這應該是它的用量在傳抄過程中出了差錯。我曾遇過一例寒邪實結於胸，只用了巴豆就治好了。現將細節記錄下來，以證明我的說法。
一人年近三旬，胸中素多痰飲，平時呼吸其喉間恆有痰聲。時當孟春上旬，冒寒外出，受涼太過，急急還家，即臥床上，歇息移時，呼之吃飯不應，視之有似昏睡，呼吸之間痰聲漉漉，手搖之使醒，張目不能言，自以手摩胸際，呼吸大有窒礙。延醫治之，以為痰厥，概治以痰厥諸方皆無效。
白話文：
一名男子年近三十歲，平時胸中有許多痰液，呼吸時喉嚨總是有痰聲。時值早春上旬，他不顧寒冷外出，受了過多的寒氣，便急忙趕回家，立即躺到牀上休息。過了一會兒，叫他吃飯卻沒有反應，看起來像昏迷了一樣。他呼吸時痰聲很大，搖晃他試圖讓他清醒，但他睜開眼睛卻說不出話來。接著，他用手撫摸自己的胸口，呼吸感到極為困難。請醫生診治，醫生認為是痰厥，於是用治療痰厥的各種藥方進行治療，但都沒有效果。
及愚視之，撫其四肢冰冷，其脈沉細欲無，因曉其家人曰：此寒實結胸證，非用《傷寒論》白散不可。遂急購巴豆去皮及心，炒黑搗爛，紙裹數層，壓去其油（藥房中名為巴豆霜，恐藥房制不如法，故自制之），秤准一分五釐，開水送下，移時胸中有開通之聲，呼吸頓形順利，可作哼聲，進米湯半碗。
白話文：
醫師低頭細看，摸了摸病人的四肢，發現冰冷，脈搏又細又弱，幾乎感覺不到，於是對病人家人說：「這是寒氣實結在胸中導致的疾病，必須使用《傷寒論》記載的白散才能治癒。」
於是，醫師趕緊購買巴豆，去掉皮和心，炒至焦黑搗碎，用紙包成好幾層，壓出裡面的油（藥房中稱之為巴豆霜，怕藥房製作不當，所以自己製作），稱出 1.5 克，用沸水送服。
過了一段時間，病人的胸中傳來疏通的聲音，呼吸也順暢多了，開始可以哼哼，喝了半碗米湯。
翌晨又服一劑，大便通下，病大輕減，脈象已起，四肢已溫，可以發言，至言從前精神昏憒似無知覺，此時覺胸中似滿悶。遂又為開乾薑、桂枝尖、人參、厚朴諸藥為一方，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如畏巴豆之猛烈不敢輕用，愚又有變通之法，試再舉一案以明之。
白話文：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又服了一劑藥，大便通暢了，病情大有減輕，脈象已經起來，四肢也溫暖起來，能夠說話了。直到說話的時候，才感覺到從前精神恍惚，好像沒有知覺。此時覺得胸中好像悶悶的，於是又給他開了一副含有乾薑、桂枝尖、人參、厚朴等藥的藥方，讓他多服幾劑以促進後續的恢復。
一婦人年近四旬，素患寒飲，平素喜服乾薑、桂枝等藥。時當嚴冬，因在冷屋察點屋中傢俱為時甚久，忽昏僕於地，舁諸床上，自猶能言，謂適才覺涼氣上衝遂至昏僕，今則覺呼吸十分努力氣息始通，當速用藥救我，言際忽又昏憒，氣息幾斷。
白話文：
一位接近四十歲的婦人，長期患有寒症，平時喜歡服用薑和肉桂等溫熱藥物。當時正值嚴冬，她因為在寒冷的屋子裡清點傢俱太久，突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家人把她抬到牀上後，她還能說話，說剛才覺得寒氣上湧，因此昏迷；現在覺得呼吸非常費力，只有氣息通暢後才能好轉，希望趕緊用藥救她。說話間，她又突然神志不清，氣息幾乎斷絕。
時愚正在其村為他家治病，急求為診視，其脈微細若無，不足四至，詢知其素日稟賦及此次得病之由，知其為寒實結胸無疑，取藥無及，急用胡椒（辛熱之品能開寒結）三錢搗碎，煎兩三沸，徐徐灌下，頓覺呼吸順利，不再昏厥。遂又為疏方，乾薑、生懷山藥各六錢，白朮、當歸各四錢，桂枝尖、半夏、甘草各三錢，厚朴、陳皮各二錢，煎服兩劑，病愈十之八九。又即原方略為加減，俾多服數劑以善其後。
白話文：
當我正在村中為他人看病時，忽然有家人前來求治，他脈象極微弱，幾乎不可察覺，不足四至。我詢問了他的平素體質和這次發病的原因，確診是寒邪凝結肺部，已經來不及用藥了。我緊急使用了三錢胡椒（辛熱之物，可以化解寒結），搗碎後煎煮兩三沸，徐徐灌下。病人頓時感到呼吸順暢，昏厥的症狀也消失了。
接著，我給他開了疏散方劑：乾薑、生懷山藥各六錢，白朮、當歸各四錢，桂枝尖、半夏、甘草各三錢，厚朴、陳皮各二錢，煎服兩劑，病情已好了八九成。我又對原方稍加加減，讓病人多服幾劑，以鞏固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