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正傳》~ 卷之一 (30)
卷之一 (30)
1. 傷寒
愚按：仲景《傷寒論》曰：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暑病者，熱極重於溫也。考之《內經》有曰：春傷於風，夏為飧泄；夏傷於暑，秋為痎瘧；秋傷於濕，冬必咳嗽；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此四時之正病也。遍閱《內經》中，但有六經傳變之傷寒，而無三陰直傷即病之寒證焉。
大抵《內經》以春三月及夏至前發者為真傷寒，張仲景以秋分後至冬三月發者為真傷寒，抑未敢議其孰非而孰是也。若夫春為溫病，夏為熱病，皆冬受寒邪、鬱積之久之重病也。外有四時感冒、新受風寒之輕證，亦有頭痛體痛、惡寒發熱等候，自當作感冒處治，非冬傷寒邪、過時而發之重病比也。今人因借仲景治傷寒法治之獲效，遂通謂之四時傷寒，實非仲景立法之本意也。
夫欲治傷寒者，切宜潛心洞察，不可苟且輕試。且如不當汗而汗者，為亡陽，為蓄血，為鼻衄，為筋惕肉瞤，為下厥上竭，為咽乾，為小便淋閟。不當下而下者，為結胸，為痞氣，為懊憹，為失血，為復熱。又陰盛陽虛，汗之即愈，下之即死；陽盛陰虛，下之即愈，汗之即死。
又曰：桂枝下咽，陽盛即斃；承氣入胃，陰盛乃亡。醫者其可輕視之乎。
脈法
脈陽浮而陰弱，謂之傷風。（邪在六經，俱弦加之。陽浮，衛中風也；陰弱，榮氣弱也。風傷陽，故浮虛。）
脈浮緊而無汗，謂之傷寒。（寒傷榮，榮實則衛虛。陽脈緊，邪在上焦，主欲吐也。）
脈浮，頭項痛，腰脊強，病在太陽。
脈長，身熱鼻乾，目疼不得臥，病在陽明。
脈弦，胸脅痛耳聾，往來寒熱，病在少陽。
脈沉細，咽乾，腹滿自利，病在太陰。
脈微緩，口燥舌乾而渴，病在少陰。
脈沉澀，煩滿囊縮，病在厥陰。
脈陰陽俱盛，重感於寒而緊澀，變為溫瘧。（陰陽緊盛，傷寒之脈，前病熱未已，後復感於寒也。）
脈陽浮而滑，陰濡而弱，更遇於風，變為風濕。（陽脈浮滑，陰脈濡弱，皆風脈也。前脈未除，風來乘熱也。）
脈陽洪數，陰實大，更遇溫熱，兩合變為溫毒。（洪數實大皆熱，兩熱相合也。）
脈陽濡弱，陰弦緊，更遇溫氣，變為瘟疫。
病發熱，脈沉細，表得太陽，名曰痓病。
病太陽，關節疼痛而煩，脈沉細，名曰濕痹。
病太陽，身熱疼痛，脈微弱弦芤，名曰中暍。
若發汗已，身灼然熱，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俘，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鼾語難，小便不利，更被其下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者則驚癇時瘛瘲，色如火熏則死。）
脈沉細而疾，身涼四肢冷，煩躁不欲飲水，狂悶，名曰陽厥。
傷寒熱盛，脈浮大者生，沉小者死。（已汗，沉小者生。浮大者死。）
白話文：
我認為：張仲景的《傷寒論》說：「受寒邪侵襲後立刻發病，就叫做傷寒。若沒有立刻發病，寒邪會潛藏在皮膚肌肉中，到了春天會轉變成溫病，到了夏天會轉變成暑病。暑病的熱度比溫病更嚴重。」考察《黃帝內經》中也說：「春天受到風邪侵襲，夏天容易腹瀉；夏天受到暑邪侵襲，秋天容易得瘧疾；秋天受到濕邪侵襲，冬天一定會咳嗽；冬天受到寒邪侵襲，春天一定會得溫病。」這些是四季正常的病症變化。我遍讀《黃帝內經》，只看到六經傳變的傷寒，沒有三陰直接受寒立刻發病的寒證。
大致上，《黃帝內經》認為春天三個月和夏至前發病的才算是真正的傷寒，而張仲景則認為秋分後到冬天三個月發病的才算是真正的傷寒，我不敢妄加評論誰對誰錯。至於春天發生的溫病，夏天發生的熱病，都是冬天感受寒邪、鬱積很久而成的重病。另外，還有四季感冒、新受風寒的輕微病症，也會有頭痛、身體疼痛、怕冷發熱等症狀，應該當作感冒來治療，這和冬天受寒邪侵襲、過時才發的重病不一樣。現在的人因為借用張仲景治療傷寒的方法有效，就統稱四季發生的病都叫傷寒，這其實並不是張仲景立法時的本意。
要治療傷寒，一定要用心仔細觀察病情，不能草率輕忽。比如說，不應該發汗卻發汗的，會造成陽氣耗散、體內蓄血、流鼻血、筋脈抽動、下肢厥冷而上身虛脫、咽喉乾燥、小便困難等情況。不應該用瀉下的藥卻用了，會造成結胸、胸悶痞塞、心煩意亂、失血、熱邪復發等情況。還有，陰氣盛陽氣虛的，發汗就痊癒，用瀉下的藥就死；陽氣盛陰氣虛的，用瀉下的藥就痊癒，發汗就死。
又說：「桂枝這類發散陽氣的藥一下肚，陽氣旺盛的人就會立刻死亡；承氣這類瀉下陰氣的藥一入胃，陰氣旺盛的人也會立刻死亡。」醫生怎麼能輕視這些呢？
脈象判斷
脈象陽部浮盛而陰部虛弱的，叫做傷風。（邪氣在六經，脈象都呈現弦，加上陽部浮，是衛氣中風；陰部弱，是營氣虛弱。風邪傷陽，所以脈象浮而虛。）
脈象浮緊而沒有汗的，叫做傷寒。（寒邪傷營，營氣實則衛氣虛。陽脈緊，表示邪氣在上焦，想要嘔吐。）
脈象浮，而且伴隨頭頸疼痛、腰背僵硬的，病在太陽經。
脈象長，而且伴隨身體發熱、鼻子乾燥、眼睛疼痛難以入睡的，病在陽明經。
脈象弦，而且伴隨胸脅疼痛、耳鳴、時冷時熱的，病在少陽經。
脈象沉細，而且伴隨咽喉乾燥、腹部脹滿、自覺腹瀉的，病在太陰經。
脈象微緩，而且伴隨口乾舌燥想喝水的，病在少陰經。
脈象沉澀，而且伴隨煩躁不安、陰囊收縮的，病在厥陰經。
脈象陰陽都旺盛，又感受寒邪而呈現緊澀的，會轉變成溫瘧。（陰陽脈都緊盛，是傷寒的脈象，先前發熱的病還沒好，又再次感受到寒邪。）
脈象陽部浮而滑，陰部濡而弱，又遇到風邪，會轉變成風濕。（陽脈浮滑，陰脈濡弱，都是風邪的脈象。先前的脈象還沒消失，風邪又趁熱侵入。）
脈象陽部洪大而數，陰部實大，又遇到溫熱，兩種熱邪結合會轉變成溫毒。（洪大而數實的脈象都是熱，兩種熱邪相合。）
脈象陽部濡弱，陰部弦而緊，又遇到溫熱之氣，會轉變成瘟疫。
病症是發熱，脈象沉細，表證為太陽經的，叫做痙病。
病症在太陽經，關節疼痛而煩躁，脈象沉細的，叫做濕痹。
病症在太陽經，身體發熱疼痛，脈象微弱弦而芤的，叫做中暑。
如果發汗之後，身體反而發燙的，叫做風溫。（風溫的病症，脈象陰陽都浮，自己會出汗，身體沉重想睡覺，呼吸有鼾聲，說話困難，小便不順暢，如果又使用瀉下的藥，就像被火烤一樣，會稍微發黃，嚴重的話會驚厥抽搐，如果皮膚顏色像被火燻過一樣就會死亡。）
脈象沉細而快，身體發涼四肢冰冷，煩躁不想喝水，神情狂亂，叫做陽厥。
傷寒病熱勢旺盛，脈象浮大的可以活，沉小的會死。（如果已經發過汗，脈象沉小的反而可以活，浮大的反而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