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正傳》~ 卷之一 (19)
卷之一 (19)
1. 醫學或問(凡五十一條)
若夫勞役傷形,致身體解㑊而作痛者,或大便後及大瀉痢後氣血虛弱,身體疼痛及四肢麻痹而痛,或婦人產後氣血俱虛,致身體百節疼痛等病,其可不用參耆等補氣藥乎,學者毋執一也。
或問:寸、關、尺三脈部位,既得聞命矣。外有人迎、氣口、神門三脈,其位安在?請明以告我。曰:按《活人書》謂左手關前一分,人迎是也。右手關前一分,氣口是也。又按經脈謂左手人迎以前寸口脈,即知人迎在病人左手關前寸後之位,診者右手食指與中指兩岐之間是也。
又謂右手氣口以前寸口脈,即知氣口在病人右手關前寸後之位,診者左手食指與中指兩岐之間是也。經又曰:兩手神門以後尺中脈,即知神門各在病人兩手關後寸前之位,診者中指與無名指兩岐之間是也。今人多不識此,或指人迎於左關,或指人迎於左寸,或指氣口於右關,或指氣口於右寸,或指神門於兩關相對者,皆非也,學者可不審乎。
或問:藥性有相畏相惡相反,而古方多有同為一劑而用者,其理何如?曰:若夫彼畏我者,我必惡之,我所惡者,彼必畏我,蓋我能制其毒而不得以自縱也。且如一劑之中,彼雖畏我,而主治之能在彼,故其分兩,當彼重我輕,略將以殺其毒耳;設我重彼輕,制之太過,則盡奪其權而治病之功劣矣。然藥性各有能毒,其所畏者畏其能,所惡者惡其毒耳。
如仲景制小柴胡湯,用半夏、黃芩、生薑三物同劑,其半夏、黃芩畏生薑,而生薑惡黃芩、半夏,因其分兩適中,故但制其慓悍之毒,而不減其退寒熱之能也。其為性相反者,各懷酷毒,如兩軍相敵,決不與之同隊也。雖然,外有大毒之疾,必用大毒之藥以攻之,又不可以常理論也。
如古方感應丸用巴豆、牽牛同劑,以為攻堅積藥。四物湯加人參、五靈脂輩,以治血塊。丹溪治屍瘵二十四味蓮心散,以甘草芫花同劑,而謂妙處在此。是蓋賢者真知灼見方可用之,昧者固不可妄試以殺人也。夫用藥如用兵,善用者置之死地而後存,若韓信行背水陣也,不善者徒取滅亡之禍耳,可不慎哉!
或問:當歸一物,雷公謂頭破血,身和血,尾止血。東垣又云頭止血,身養血,尾破血。二說不同,豈無歸一之論乎?請明以告我。曰:東垣曰:當歸者,使氣血各有所歸之功之號也。蓋其能逐瘀血,生新血,使血脈通暢,與氣並行,周流不息,故云然。又曰:中半以上,氣脈上行,天氣主之,中半以下,氣脈下行,地氣主之,身則獨守乎中而不行也,故人身之法象亦猶是焉。
予謂瘀血在上焦與上焦之血少,則用去蘆上截;瘀血在下焦與下焦之血虛,則用下截之尾;若欲行中焦之瘀與補中焦之血,則用中一段之身。非獨當歸,他如黃芩,用上截之虛者以降肺火,用下截之實者以瀉大腸之火,防風、桔梗之類亦然,此千古不易之定論也,學者詳之。
白話文:
如果因為勞累過度導致身體受損,引起全身鬆軟無力而疼痛,或是大便後、嚴重腹瀉後,氣血虛弱,導致身體疼痛、四肢麻木,又或是婦女產後氣血虛損,導致全身關節疼痛等病症,怎麼可以不用人參、黃耆等補氣藥呢?學習醫學的人不要太過固執。
有人問:寸、關、尺三個脈搏的位置,我已經明白了。另外還有聽說人迎、氣口、神門三個脈搏,它們的位置在哪裡?請明確告訴我。回答說:《活人書》記載,左手關脈前一分,就是人迎脈。右手關脈前一分,就是氣口脈。又根據經脈的說法,左手人迎脈之前的寸口脈,可以知道人迎脈在病人左手關脈前方寸脈的後方,診脈者右手食指和中指兩指間的位置。
又說右手氣口脈之前的寸口脈,可以知道氣口脈在病人右手關脈前方寸脈的後方,診脈者左手食指和中指兩指間的位置。經脈又說:兩手神門脈之後的尺脈,可以知道神門脈在病人兩手關脈後方寸脈之前的位置,診脈者中指和無名指兩指間的位置。現在很多人都不了解這些,有人把人迎脈指在左手關脈的位置,有人指在左手寸脈的位置,有人把氣口脈指在右手關脈的位置,有人指在右手寸脈的位置,有人把神門脈指在兩手關脈相對應的位置,這些都是不對的,學習醫學的人能不仔細辨別嗎?
有人問:藥物的性質有互相畏懼、互相厭惡、互相相反的關係,但是古方的處方中,常常有將它們放在一起使用的,這是什麼道理?回答說:如果它畏懼我,我一定會厭惡它;我厭惡的,它一定會畏懼我。這是因為我能夠控制它的毒性,讓它不能胡作非為。比如一個處方中,它雖然畏懼我,但是主治病症的功效在它身上,所以它的用量要多於我,只是稍微用我來減輕它的毒性而已。如果我用量多於它,控制太過,就會完全奪去它的功效,反而降低了治療效果。藥物的性質各有毒性,它所畏懼的,是畏懼它的功效,所厭惡的,是厭惡它的毒性。
像是張仲景製作小柴胡湯,把半夏、黃芩、生薑三種藥物放在一起使用,半夏、黃芩畏懼生薑,而生薑厭惡黃芩、半夏,因為它們的用量比例恰當,所以只是控制它們慓悍的毒性,而不會減弱它們退除寒熱的功能。藥物性質相反的,就像彼此懷有劇毒,如同兩軍對壘,絕不可能同隊作戰。但是,如果患有很嚴重的疾病,必須要用有劇毒的藥物來攻克它,就不能用一般的常理來判斷了。
例如,古代的感應丸使用巴豆、牽牛放在一起,是攻破頑固積聚的藥物。四物湯加上人參、五靈脂之類,是用來治療血塊的。朱丹溪治療屍瘵的二十四味蓮心散,把甘草和芫花放在一起使用,並說妙處就在這裡。這些都是有智慧的人真正了解其中道理才能使用的,不了解的人不可以隨意嘗試,以免害人性命。用藥就像用兵一樣,善於用兵的人會置於死地而後生,就像韓信擺的背水陣一樣,不善用兵的人只會招致滅亡的禍患,能不謹慎嗎!
有人問:當歸這種藥物,雷公說頭部可以破血,身體可以和血,尾部可以止血。李東垣又說頭部可以止血,身體可以養血,尾部可以破血。兩種說法不同,難道沒有統一的說法嗎?請明確告訴我。回答說:李東垣說:當歸,是使氣血各自歸於其應有的位置的藥物。因為它能夠祛除瘀血,產生新的血液,使血脈通暢,與氣一同運行,周流不息,所以這樣說。又說:上半部分,氣脈向上運行,由天氣主導;下半部分,氣脈向下運行,由地氣主導,身體則獨自守在中部而不運行,所以人身的法則也像這樣。
我認為:瘀血在上焦,而上焦的血少,就用去蘆的上段;瘀血在下焦,而下焦的血虛,就用下段的尾部;如果要通行中焦的瘀血、補中焦的血,就用中間的一段。不只當歸這樣,其他像黃芩,用上段虛的部分來降低肺火,用下段實的部分來瀉大腸的火,防風、桔梗之類的藥物也是這樣,這是千古不變的定論,學習醫學的人要詳細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