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正傳》~ 卷之一 (16)
卷之一 (16)
1. 醫學或問(凡五十一條)
或問:龐安常《傷寒總病論》所載時行瘟疫,謂春有青筋牽證,其候頸背雙筋牽急,先寒後熱,腰強急,腳縮不伸,胻中欲折,或眼黃,項背強直。夏有赤脈㩌證,其候口乾舌裂咽塞,戰掉驚動不定。秋有白氣貍證,其候經絡壅滯,皮毛堅豎發泄,體熱生斑,氣喘引飲。冬有黑骨瘟證,其候腰痛欲折,胸脅如刀刺切痛,心腹膨脹。
四季有黃肉隨證,其候頸下結核,頭重項直,或皮肉強硬而隱隱發熱。嘗聞醫有賢愚,疾無今古,近年以來,未嘗有以上諸證,何今古之不同歟?請明言其故,幸甚!曰:瘟疫之證,素無定體,或氣運之變遷,或世情之不古。
愧予年逾八旬,略未見此異證,或世有之而予未之見歟?抑亦見之而予未之識歟?安常稟出類拔萃之資,為一代名世之士,著述方書以為後學之規範,豈好為異說以欺世罔俗哉,姑錄之以俟達者再論。
或問:龐安常《傷寒總病論》所載《聖散子方》,謂出於蘇子瞻尚書所傳,又謂其方不知所從來,而故人巢君谷世寶之,以治瘟疫之疾,百不失一。安常贊曰:自古論病,惟傷寒至為危急,表裡虛實,日數證候,應汗應下之法,差之毫釐,輒至不救,而用聖散子者,一切不問。
陰陽二感,或男女相易,狀至危篤者,連飲數劑,則汗出氣通,飲食漸進,神宇完復,更不用諸藥,連服取瘥;其餘輕者,心額微汗,正爾無恙。藥性少熱,而陽毒發狂之類,入口即覺清涼,殆不可以常理論也。時疫流行,平旦輒煮一釜,不問老少良賤,各飲一大盞,則時氣不入其門。
平居無病,能空腹一服,則飲食甘美,百疾不生,真濟世衛家之寶也。吾子何不遵其法多合,以濟世之瘟疫,豈非積德之一事乎?曰:予閱其方,殆與醫道不合,蓋其藥味,止是燥熱助火之劑,別無祛邪除瘴之能。如黑附子、高良薑、吳茱萸、石菖蒲、麻黃、細辛、半夏、厚朴、肉豆蔻、防風、藿香,豈非辛烈燥熱之劑乎。其茯苓、蒼朮、藁本、豬苓、澤瀉、獨活、甘草,稍溫不熱。
雖有柴胡、芍藥、枳殼三味之涼,恐一杯之水,難救一車薪之火。夫熱藥治熱病,《素問》謂之從治,又謂之反治,又謂之劫劑。然此方必當時適遇瘟疫之身熱無汗,或日期已過,邪氣欲去正氣將復之際,偶投一服二服,劫而散之者有之。由是眾皆以為得神仙之法,爭錄其方以傳於世,正所謂訛上傳訛也,豈可以大釜煎煮令一傢俱飲乎,又豈可令無病之人空腹服此熱藥乎。用藥者若不執之以理,而謂不殺人者,予未之信也。
安常為一代之名醫,而載此方於傷寒論中,而謂能博施濟眾,亦賢者之過焉。
或問:發砂之證,古方多不該載。世有似寒非寒,似熱非熱,四體懈怠,飲食不甘,俗呼為砂病。其治或先用熱水蘸搭臂膊而以苧麻刮之,甚者或以針刺十指出血,或以香油燈照視身背有紅點處皆烙之,以上諸法,皆能使腠理開通,血氣舒暢而愈。
白話文:
有人問:龐安常《傷寒總病論》記載的時行瘟疫,說春天會有「青筋牽證」,症狀是頸部和背部的兩條筋脈牽拉緊繃,先感到寒冷後發熱,腰部僵硬緊迫,腿腳蜷縮無法伸直,小腿骨頭像要斷裂,或者眼睛發黃,脖子和背部僵直。夏天會有「赤脈㩌證」,症狀是口乾舌裂,咽喉阻塞,身體戰抖驚動不安。秋天會有「白氣貍證」,症狀是經絡阻塞,皮膚毛髮豎立,身體發熱長斑,呼吸急促需要飲水。冬天會有「黑骨瘟證」,症狀是腰痛像要斷裂,胸部和肋部像刀割般疼痛,心腹脹滿。
一年四季會有「黃肉隨證」,症狀是頸部下方長出結核,頭重脖子僵直,或者皮膚肌肉僵硬且隱隱發熱。我聽說過醫生有賢能愚笨之分,疾病沒有古代和現代之別。近年以來,從未見過以上這些症狀,為什麼古代和現代會不一樣呢?請您明白地說出原因,我將非常感激!答:瘟疫的症狀,原本就沒有固定的模式,有時是氣候運勢的變化,有時是社會風俗的改變。
慚愧我年紀超過八十歲,還沒有見過這些奇怪的症狀,或許世間有這些症狀而我沒見到?還是我見到卻不認識呢?龐安常有著出類拔萃的天賦,是當代知名的學者,他寫醫書作為後輩學習的典範,難道會喜歡說怪異的言論來欺騙世人嗎?我姑且先將他的記載記錄下來,等待通達的人再來討論。
有人問:龐安常《傷寒總病論》記載的《聖散子方》,說是出自蘇東坡尚書所傳,又說這個方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而他的故人巢谷君將其視為珍寶,用來治療瘟疫疾病,百用百靈。龐安常稱讚說:自古以來論病,只有傷寒最為危急,表裡虛實,病程天數和症狀,應該發汗或攻下的方法,只要稍微差錯,就會導致無法救治。而用聖散子的人,一切都不需要管。
無論是陰陽兩種感冒,或是男女互相傳染,病情危急的人,連續服用幾劑,就會汗出氣通,飲食漸漸恢復,精神狀態也恢復正常,不需要再用其他藥物,連續服用就可以痊癒;其他病情較輕的,只是額頭微微出汗,也就自然沒事了。藥性稍微偏熱,如果是陽毒發狂之類的情況,服用後立刻會感到清涼,這簡直不能用一般的理論來解釋。當時疫情流行,每天早晨就煮一大鍋,不論老少貴賤,每人都喝一大碗,這樣時疫之氣就不會進入家門。
平時沒有生病,如果空腹服用一劑,就會覺得飲食美味,百病不生,真是濟世衛家的珍寶啊。您為什麼不遵從這個方法多配製一些,用來救濟世上的瘟疫,這難道不是一件積德的事嗎?答:我讀過這個方子,覺得和醫理不符,因為藥材都是燥熱助火的藥物,並沒有驅除邪氣和瘴氣的功效。像黑附子、高良薑、吳茱萸、石菖蒲、麻黃、細辛、半夏、厚朴、肉豆蔻、防風、藿香,這些難道不是辛辣燥熱的藥物嗎?茯苓、蒼朮、藁本、豬苓、澤瀉、獨活、甘草,這些稍微溫和但不算熱。
雖然有柴胡、芍藥、枳殼三味清涼的藥,恐怕一杯水難以撲滅一車柴的火。用熱藥治療熱病,《素問》稱之為從治,又稱之為反治,又稱之為劫劑。然而這個方子必定是當時恰好遇到瘟疫發熱無汗,或者病程已經過了,邪氣將要散去正氣將要恢復的時候,偶然服用一兩劑,將邪氣快速驅散的。因此大家認為這是得到了神仙的秘法,爭相抄錄這個方子流傳於世,這真是所謂的以訛傳訛啊,怎麼可以一大鍋煎煮讓全家人都喝呢,又怎麼可以讓沒病的人空腹服用這種熱藥呢?用藥的人如果不按照道理來判斷,而說不會殺人,我是不相信的。
龐安常是一位當代名醫,卻將這個方子記載在傷寒論中,還說可以廣施恩澤救濟大眾,這也是賢能之人的過失啊。
有人問:關於發砂的症狀,古籍大多沒有記載。世間有種疾病,像是寒又不是寒,像是熱又不是熱,身體四肢乏力,飲食沒有味道,俗稱砂病。治療的方法有的是先用熱水浸泡過的布擦拭手臂,然後用苧麻刮拭,嚴重的會用針刺破十個手指放血,或用香油燈照射背部有紅點的地方並烙燙,以上這些方法,都能使皮膚毛孔打開,血氣通暢而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