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正傳》~ 卷之一 (11)
卷之一 (11)
1. 醫學或問（凡五十一條）
或問：醫家以水烹煮藥石，本草著名類多而未詳其用。曰長流水，曰急流水，曰順流水，曰逆流水，曰千里水，曰半天河水，曰春雨水，曰秋露水，曰雪花水，曰井花水，曰新汲水，曰無根水，曰菊英水，曰潦水，曰甘瀾水，曰月窟水，夫何一水之用而有許多之名，必其能各有所長，請逐一明言其故無吝。
曰：謂長流水者，即千里水也，但當取其流長而來遠耳，不可泥於千里者，以其性遠而通達，歷科坎已多，故取以煎煮手足四末之病，道路遠之藥，及通利大小便之用也。曰急流水者，湍上峻急之流水也，以其性速急而達下，故特取以煎熬通利二便及足脛以下之風藥也。曰順流水者，其性順而下流，故亦取以治下焦腰膝之證，及通利二便之用也。
曰逆流水者，漫流洄瀾之水也，以其性逆而倒流，故取以調和發吐痰飲之劑也。曰半天河水者，即長桑君授扁鵲飲以上池之水，乃竹籬藩頭管內之積水耳，取其清潔自天而降，未受下流汙濁之氣，故可以為煉還丹、調仙藥之用也。曰春雨水者，立春日空中以器盛接之水也，其性始得春升生髮之氣，故可以煮中氣不足、清氣不升之藥也。
……曰秋露水者，其性稟收斂肅殺之氣，故可取以烹煎殺祟之藥，及調敷殺癩蟲疥癬諸蟲之劑也。曰井花水者，清晨井中第一汲者，其天一真精之氣浮結於水面，故可取以烹煎補陰之劑，及修煉還丹之用。今好清之士，每日取以烹春茗，而謂清利頭目最佳，其性味同於雪水也。
曰菊英水者，蜀中有長壽源，其源多菊花，而流水四季皆菊花香，居人飲其水者，壽皆二三百歲，故陶靖節之流好植菊花，日採其花英浸水烹茶，期延壽也。日新汲水者，井中新汲水未入缸甕者，取其清潔無混雜之劑，故用以烹煮藥劑也。日甘瀾水者，器盛水，以物揚躍，使水珠沫液盈於水面，其水與月窟水性同，取其味甘溫而性柔，故可以烹傷寒陰證等藥也。
曰潦水者，又名無根水，山谷中無人跡去處，新土科凹中之水也，取其性不動搖而有土氣內存，故可以煎熬調脾進食以補益中氣之劑也。夫本草雖有諸水之名，而未詳言其用，今故述之，以為後學之矜式云。
或問：丹溪治腫脹之證，專主乎土敗木賊、濕熱相乘為病。東垣又多主乎寒，言病機諸腹脹大皆屬於熱之語，乃言傷寒陽明經大實大滿之證也。又云：熱脹少而寒脹多。二說不同，其孰非而孰是歟？曰：東垣，北方人也，其地土高燥，濕熱少而寒氣多，故有是論。我丹溪先生，生長於東南之地，故病此者盡因脾虛受濕，肝木大旺，故言然也。
或曰：二說不同之義，既得聞命矣。而丹溪治腫之大法曰：必須養肺以制木，使脾無賊邪之慮，滋腎以制火，使肺得清化之源，斷妄想以保母氣，卻鹽味以防助邪，以大劑人參、白朮補脾，使脾氣得實，自能健運升降。此千載不易之定論，萬舉五全之妙法也，活人多矣。嘗用此法以治黃腫之證，反加悶亂，增劇不安。
白話文：
有人問：醫家用水煎煮藥材，本草綱目記載了很多水的種類，但沒有詳細說明它們的用途。例如長流水、急流水、順流水、逆流水、千里水、半天河水、春雨水、秋露水、雪花水、井花水、新汲水、無根水、菊英水、潦水、甘瀾水、月窟水，為什麼單單水就有這麼多不同的名稱？一定是因為它們各有不同的功效，請您詳細說明它們的用途，不要吝嗇指教。
我回答說：所謂的長流水，也就是千里水，但取用時只要是流動很長很遠的水就可以了，不一定非得是流經千里的，因為這種水性質流通順暢，經歷很多溝坎，所以適合用來煎煮治療手腳四肢末端的疾病、需要遠距離運送的藥材，以及幫助大小便通暢的藥物。所謂的急流水，是指湍急的水流，因為它流速快，能迅速向下，所以特別適合用來煎煮通利大小便的藥物，以及治療腳踝以下部位的風邪疾病的藥物。所謂的順流水，是指順流而下的水，因為它的性質是順流向下，所以也適合用來治療下焦腰膝部位的疾病，以及幫助大小便通暢的藥物。
所謂的逆流水，是指迴旋流動的水，因為它的性質是逆流向上，所以適合用來調和催吐痰飲的藥劑。所謂的半天河水，就是長桑君傳授給扁鵲的上池水，其實就是竹籬笆上管子裡積存的水，取用它因為它是從天上降下的，很乾淨，沒有受到下流的汙染，所以可以用來煉丹、調配仙藥。所謂的春雨水，是指立春那天用器皿接到的雨水，它的性質剛好得到春季生發的氣息，所以可以用來煎煮治療中氣不足、清氣不上升的藥物。
……所謂的秋露水，它的性質稟持收斂肅殺之氣，所以可以取用煎煮殺滅邪祟的藥物，以及調配外敷藥物來殺滅癩蟲、疥癬等蟲子的藥劑。所謂的井花水，是指清晨從井中第一次汲取的水，因為天一真精的氣會浮在水面，所以可以用來煎煮滋補陰氣的藥物，以及煉丹之用。現在喜歡清靜的人，每天都用它來泡茶，認為可以清利頭腦，它的性質和味道跟雪水很相似。
所謂的菊英水，是指蜀地有長壽源，源頭有很多菊花，所以流水一年四季都帶有菊花的香味，住在當地的人喝那裡的水，壽命都能達到二三百歲，所以陶淵明這一類的人喜歡種植菊花，每天採摘花瓣浸泡在水中泡茶，希望可以延年益壽。所謂的新汲水，是指剛從井中汲取出來，還沒有放入缸甕的水，取它乾淨沒有雜質的特性，所以用來煎煮藥劑。所謂的甘瀾水，是指把水裝在容器裡，用東西攪動，使水面產生大量泡沫的水，這種水跟月窟水的性質相似，取其味道甘甜溫和的特性，所以可以用來煎煮治療傷寒陰證等疾病的藥物。
所謂的潦水，又名無根水，是指在山谷中沒有人煙的地方，新土凹陷處積存的水，取它性質穩定不晃動，並且含有土氣的特性，所以可以用來煎煮調理脾胃、幫助消化、補益中氣的藥物。本草綱目雖然記載了很多水的名稱，但沒有詳細說明它們的用途，我今天特別說明，給後學的人作為參考。
有人問：丹溪治療腫脹的病症，主要認為是土敗木賊、濕熱相加所造成的疾病。東垣卻大多認為是寒症，說腹部脹大都是因為熱引起的，其實是指傷寒陽明經大實大滿的證候。又說，熱引起的腫脹少，寒引起的腫脹多。這兩種說法不同，到底誰對誰錯呢？我回答說：東垣是北方人，他居住的地方地勢高而乾燥，濕熱少而寒氣多，所以有這種說法。而我丹溪先生，生長在東南地區，這裡的病症多半是因為脾虛而受濕，肝木太旺盛，所以才這麼說。
有人說：既然已經明白了兩種說法不同的原因。那麼丹溪治療腫脹的原則是：必須要養肺來抑制肝木，使脾胃沒有被肝木所侵害的憂慮；滋補腎陰來抑制火熱，使肺得到清化的源頭；斷除妄想來保養母氣；戒除鹹味來防止助長邪氣；用大量的人參、白朮來補脾，使脾氣強健，自然就能正常運化升降。這是千古不變的定論，也是萬無一失的絕妙方法，已經救活了很多人。我曾經用這個方法來治療黃疸腫脹的病症，反而更加心煩意亂，病情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