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

《本草思辨錄》~ 卷三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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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25)

1. 桂枝

人參乃止咳善後之策,於散寒蠲飲無與也。此則表裡分投,上下背馳,安得不以人參調和之。曰白虎加桂枝湯。尤氏釋此方極當。惟以桂枝為因而達之,頗涉顢頇,不如趙氏療骨節痹痛之說。然不發明伏氣,亦猶之泛也。蓋寒邪伏於腎臟,至春夏發出,雖已無寒但熱,而骨節煩疼,則仍是根株未拔。

肝主筋,諸筋皆屬於節,桂枝亦肝藥,故加桂枝以搜骨節煩疼之伏邪。否則但以白虎治熱,瘧終不服也。曰侯氏黑散。大風有菊花防風輩任之,桂枝是與川芎當歸治心中惡寒。曰當歸四逆湯。厥陰病血虛而寒中之,故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當歸為君,補其血虛。桂枝通草,所以散寒而通脈。

大棗甘草,所以益中而培脈。脈細欲絕,邪已及腎,故加細辛以驅腎寒,猶少陰病之兼肝藥也。用桂枝湯而無姜者,惡其發散以傷陰也。曰炙甘草湯。脈結代,是營血虛衰。心主營而生脈,故動悸。地麥膠麻,所以養營陰。桂枝甘草,所以扶心陽。人參所以生脈。薑棗所以和營衛。

然甘草協參棗,則又能補中。生薑協桂草,則又能宣壅。棗草皆多於姜者,不使過散以傷神也。清酒煮者,欲引諸藥以通絡也。曰桂枝加附子湯。此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只爭芍藥一味之出入。彼去芍藥,為下後脈促胸滿。加附子為微惡寒。此四肢微急,難以屈伸,亦陽虛之象,不可無附子。

汗漏不止小便難,則表邪未盡而津液又虧矣。桂枝湯正治自汗和營衛之方,芍藥極要,何可去之。曰桂枝加厚朴杏仁湯。說詳杏仁。曰防己地黃湯。說詳防己。曰桂枝加芍藥湯。此條注家泥於太陽病醫反下之句,又但以桂枝湯為太陽病解表之方。或云非脾臟之寒,或云和太陰之經,或云發太陽之邪,或云越外入之邪,或云舉誤陷之邪,皆於是證是方,不關痛癢。太陽病誤下之後,至於腹滿時痛,是已入太陰之臟矣。

太陰為陰之至,決無升理。就證論證,焉得不先救其藥誤。夫桂枝湯之為用甚多,或以本方略為增減,或只選二三味,或只用桂枝,以及桂枝湯再加他藥之或多或少,即證治懸殊,不得執太陽表邪為例。況以桂枝解表,遇無汗者概不用芍藥。今以芍藥為少而再加一倍,豈尚存解表之見耶。

大痛實者於此湯再加大黃一兩,寧非太陽病之陷入者,而得謂舉邪使出耶。然則桂枝加芍藥湯,斷不必於解表致思。更有可比例以明之者,小建中湯比桂枝加芍藥湯,只多飴糖一味耳。千金再加當歸,名內補當歸建中湯,其芍藥亦仍是此數。前聖後賢,心心相印,未聞此兩方亦發其表邪。

夫太陰者陰臟也,統血者也。為下藥所苦,致陰氣結而不舒,腹滿時痛,芍藥雖寒,而能破脾家血中之氣結,善治腹痛。然結固破矣,非有桂枝,則黍谷之春,終不得回。以桂枝有外心無內心,重加芍藥以斂之,則能入脾而不走表。且桂枝得生薑則散寒,得甘草大棗則補中,皆賴芍藥為之前導,故非用加一倍不可。

白話文:

人參並非止咳的首選,它主要用於病後調養,對於驅散寒氣和排除水飲沒有特別作用。此時,病邪在表裡不同位置,上下運行方向也相反,必須用人參來調和。這就是「白虎加桂枝湯」的用意。尤氏對此方的解釋非常到位,但認為桂枝是導致疾病的原因,有些牽強,不如趙氏治療骨節疼痛的說法。不過,若不說明寒邪潛伏的道理,也只是泛泛而談。因為寒邪潛伏在腎臟,到了春夏才發作,雖然沒有寒冷的感覺,但骨節卻會發熱疼痛,這其實是病根未除的緣故。

肝臟主管筋脈,全身的筋都與關節相連,桂枝也是肝臟的藥,所以加入桂枝來搜散骨節煩疼的潛伏病邪。否則,單用白虎湯來清熱,瘧疾將無法治癒。這就是「侯氏黑散」的用意。對於風邪引起的疾病,有菊花、防風等藥物來處理,桂枝則與川芎、當歸一起用來治療心中發冷的症狀。這就是「當歸四逆湯」的用意。厥陰病是因為血虛而受寒邪侵襲,導致手足冰冷,脈搏細微幾乎摸不到。當歸是主要藥物,用來補養血虛。桂枝和通草,是為了驅散寒氣,疏通血脈。

大棗和甘草,是用來補益中焦,培補脈氣。脈搏細微幾乎摸不到,表示邪氣已經傷及腎臟,所以加入細辛來驅散腎寒,這也是少陰病兼有肝病時的用藥方式。使用桂枝湯卻不加生薑,是因為擔心其發散作用會損傷陰氣。這就是「炙甘草湯」的用意。脈搏出現結代,是營血虛衰的表現。心臟主管營血,產生脈搏,所以會出現心悸。生地、麥冬、阿膠和麻仁,是用來滋養營陰。桂枝和甘草,是用來扶助心陽。人參是用來產生脈氣。生薑和大棗,是用來調和營衛。

然而,甘草與人參和大棗合用,又能補益中焦。生薑與桂枝和甘草合用,又能宣通氣機。大棗和甘草用量多於生薑,是為了避免過於發散而損傷精神。用清酒煎煮藥物,是為了引導藥力,通達經絡。這就是「桂枝加附子湯」的用意。此方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的差別,只在於芍藥一味藥的有無。後者去除芍藥,是因為服用下藥後,脈搏跳動急促,胸悶。加入附子是為了治療輕微的怕冷。此方則是治療四肢輕微拘急,難以屈伸,也是陽虛的表現,不可不用附子。

汗出不止且小便困難,表示表邪尚未完全解除,津液又已虧耗。桂枝湯是治療自汗,調和營衛的正方,芍藥非常重要,怎麼可以去除呢?這就是「桂枝加厚朴杏仁湯」的用意,詳細說明可以參考杏仁的解釋。「防己地黃湯」的說明,可以參考防己的解釋。「桂枝加芍藥湯」,注釋者拘泥於太陽病誤用下藥的說法,只將桂枝湯當作太陽病解表的方劑。有的說是脾臟的寒邪,有的說是和解太陰經,有的說是發散太陽的邪氣,有的說是將外邪逼入體內,有的說是將陷入的邪氣舉出,這些說法對於此證此方都沒有關係。太陽病誤用下藥後,導致腹部脹滿時而疼痛,這已經是邪氣進入太陰臟了。

太陰為陰之極,不可能有升提的作用。就症狀來論,怎麼可以不先救治藥物誤用的問題呢?桂枝湯的用途非常廣泛,有的稍微增減藥味,有的只選用其中二三味,有的只用桂枝,以及桂枝湯再加其他藥物或多或少,其證狀和治療方法差異很大,不能用太陽表邪的例子來解釋。況且用桂枝解表,遇到沒有汗的病症,一般不會用芍藥。現在卻以芍藥為少,再加一倍的用量,難道還存有解表的想法嗎?

大痛且病情屬實證的,在此方中再加大黃一兩,難道不是太陽病陷入體內,而可以說是將邪氣舉出體外嗎?所以,「桂枝加芍藥湯」絕對不必從解表的角度去思考。還有可以類比說明的例子,「小建中湯」比「桂枝加芍藥湯」,只多了一味飴糖而已。《千金方》再加入當歸,稱為「內補當歸建中湯」,其中的芍藥用量也還是相同。古今聖賢,心意相通,未曾聽說這兩個方劑也有發散表邪的功效。

太陰是陰臟,主管血液。因下藥所苦,導致陰氣鬱結不舒,腹部脹滿時而疼痛,芍藥雖然性寒,卻能破除脾臟血中的氣結,善於治療腹痛。然而氣結雖然被破除,若沒有桂枝,則身體的陽氣終究無法恢復生機。桂枝的藥性是向外發散而沒有向內收斂的作用,所以重用芍藥來收斂它,使其進入脾臟而不走散到體表。而且桂枝得到生薑,則能散寒,得到甘草和大棗,則能補中,這些都需要芍藥在前面引導,所以必須加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