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

《本草思辨錄》~ 卷三 (21)

回本書目錄

卷三 (21)

1. 桂枝

乃其於少陰篇解麻黃附子細辛湯,則云邪從表入,合於太陽經,仍當從表以汗解之,且於發熱上加惡寒字。茲擬移治脈浮細嗜臥之太陽病。以脈浮為外已解,豈用於彼為解外,用於此則否耶。又有奇者,於胸滿脅痛之下小柴胡湯之上,添入脈細嗜臥,豈脈細嗜臥無兼證,則應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有兼證,則脈細嗜臥可全然不顧耶。

於脈但浮之下麻黃湯之上,添入嗜臥。嗜臥非少陽證,乃謂解表以達少陽之樞,則少陰之氣自出,而其所治之方,則非少陰非少陽,仍仲聖之麻黃湯也,豈麻黃湯不妨治少陽病耶。至謂胸滿脅痛,是因三焦之膈膜不暢,致腎氣不得外出,則視手足少陽全無區別,而不知有大不可者在。

容川既尊內經尊仲聖矣,試問靈樞足少陽口苦胸脅痛等證,手少陽有之乎,小柴胡湯之為治足少陽,尚何疑乎。容川所謂中西匯通者,大率類是,其全書(傷寒淺注補正,金匱淺注補正)豈勝指摘。偶有所觸,附志於此,願以質世之深於長沙學者。

傷寒六經不分手足,已屬大謬。而容川更於形質可通之處,悉力推演其說,勢不至茫無畔域,盡失古聖分經之旨不止,而容川不自知也,此其弊蓋自其治本草始矣。於桂枝湯論桂枝,曰桂枝宣心陽,從小腸連網以達於外。於麻黃湯論桂枝,曰桂枝從肝之血分外達筋節,宣之使出。

於五苓散論桂枝,曰導心火下交於水以化氣。於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論五苓散,曰用桂枝以宣太陽之氣,氣外達則水自下行而小便利。於本草問答論桂枝,曰桂枝色赤味辛,亦是入心肝血分之藥,而五苓散桂苓五味甘草湯,均取其入膀胱化氣,非桂枝自能化氣,實因苓澤利水,引桂枝入於水中以化水為氣。按其說紛然淆亂,茫無真見。

既以桂枝為心藥肝藥矣,又云亦是入心肝血分之藥,不知究是何藥。既云宣太陽之氣,氣外達則水自下行矣,自應不入膀胱,又云取其入膀胱化氣。既云入膀胱化氣矣,又云非桂枝自能化氣,得苓澤而後化水為氣,水既化而為氣,其尚有不化之水走小便否耶。以其說還叩之容川,當亦有啞然笑者。

夫桂枝非不入心入肝也,知其入心入肝,而不知其為中風自汗之太陽藥不可也。惟知其為太陽藥而不達皮毛以泄汗,則桂枝湯不止治自汗之邪。桂枝亦不止為太陽之藥,此其法備見於仲聖方,今具論如下:

桂枝用一分之方,曰竹皮大丸。乳子之婦,煩亂嘔逆,此陽明熱熾,中氣大虛之候。鎮中宮而寧天君,惟甘草為補虛之選,故非多其數不為功。然補虛不先之以拯亂,必無益而有害。石膏白薇皆陽明藥,所以平嘔逆而召浮陽。陽明之熱,由膽而來,竹茹所以清膽火。以寒藥於病為宜,而扶生氣非宜。

白話文:

關於《傷寒論》少陰篇中麻黃附子細辛湯的解說,說邪氣從體表進入,與太陽經相合,仍然應該從體表發汗來解除。而且在發熱的基礎上加上惡寒的症狀。現在我打算用來治療脈象浮細、喜臥的太陽病。脈浮代表體表已經解除了邪氣,難道麻黃附子細辛湯用來解表就不可以嗎?還有奇怪的地方,在胸滿脅痛的症狀下,使用小柴胡湯時,加入了脈細嗜臥的症狀,難道脈細嗜臥沒有兼雜的症狀嗎?如果沒有,就應該使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如果有兼雜的症狀,難道就可以完全不顧脈細嗜臥的症狀嗎?

在脈象只有浮的情況下,使用麻黃湯時,又加入了嗜臥的症狀。嗜臥並不是少陽病的症狀,而是說通過解表來疏通少陽的樞機,這樣少陰的氣自然就出來了。但是,所使用的方子既不是少陰也不是少陽,仍然是張仲景的麻黃湯。難道麻黃湯還可以治療少陽病嗎?至於說胸滿脅痛,是因為三焦的膈膜不暢通,導致腎氣無法向外發散,這看起來和手足少陽的症狀沒有什麼區別,卻不知道其中有很大的問題。

容川既然推崇《內經》和張仲景,那麼請問《靈樞》中足少陽的口苦、胸脅痛等症狀,手少陽有嗎?小柴胡湯是用來治療足少陽的,這還有什麼疑問呢?容川所說的中西醫匯通,大概都是這樣,他的整本書(《傷寒淺注補正》、《金匱淺注補正》)哪裡經得起推敲呢?偶爾有所感觸,在此附帶說明,希望以此來請教那些深入研究張仲景醫學的學者。

《傷寒論》將六經不分手足,這已經是很大的錯誤了。而容川更是在可以勉強說得通的地方,極力推演他的理論,這樣下去勢必會毫無邊際,不僅完全失去了古聖賢分經論治的宗旨,而且容川自己還不知道,這種弊端大概是從他研究本草藥物開始的。在桂枝湯的理論中論述桂枝,說桂枝能夠宣發心陽,從大小腸的網膜連通而達到體表。在麻黃湯的理論中論述桂枝,說桂枝從肝臟的血分向外到達筋骨關節,宣發它們使之發散出去。

在五苓散的理論中論述桂枝,說桂枝可以引導心火向下交於水液,從而化生氣。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的理論中論述五苓散,說用桂枝來宣發太陽之氣,氣向外發散,水自然向下運行,小便就順暢了。在本草問答中論述桂枝,說桂枝顏色赤紅,味道辛辣,也是進入心肝血分的藥物,而五苓散、桂苓五味甘草湯,都是取桂枝進入膀胱化氣的作用,並不是桂枝本身能夠化氣,而是因為茯苓和澤瀉能夠利水,引導桂枝進入水中來化水為氣。按照他的說法,紛亂雜陳,沒有真正的見解。

既然說桂枝是心藥和肝藥了,又說桂枝也是進入心肝血分的藥物,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藥。既然說宣發太陽之氣,氣向外發散水就自然向下運行了,就應該不進入膀胱,又說取它進入膀胱化氣。既然說進入膀胱化氣了,又說不是桂枝本身能夠化氣,而是要依靠茯苓和澤瀉才能夠化水為氣,水既然已經化為氣了,難道還會有沒有被化掉的水走小便嗎?如果用他的說法去問容川,他也會啞然失笑吧。

桂枝並不是不入心入肝,而是要知道它進入心肝,卻不知道它是治療中風自汗的太陽病藥物,這就不可以了。只知道它是太陽藥,卻不明白它能夠到達皮毛以發散汗液,那麼桂枝湯就不能只治療自汗的邪氣。桂枝也不僅僅是太陽藥,這些道理都可以在張仲景的方子中看到,現在我將詳細論述如下:

桂枝用一分的方子,叫竹皮大丸。哺乳期的婦女,出現煩躁、嘔吐、逆氣的情況,這是陽明熱盛,中氣大虛的表現。要鎮定中宮,使心神安寧,只有甘草是補虛的最佳選擇,所以不多用它就沒有效果。然而,補虛如果不先解決擾亂的情況,必然不會有益反而有害。石膏和白薇都是陽明藥,可以平息嘔吐、逆氣,召回浮陽。陽明的熱,是從膽而來,竹茹是用來清除膽火的。對於疾病來說,使用寒藥是適宜的,但扶助生氣是不適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