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

《本草思辨錄》~ 卷四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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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9)

1. 豬苓

本經豬苓利水道,不云止消渴;而仲聖以豬苓名方者,必渴而後與之,惡得無故。鄒氏謂豬苓起陰氣以和陽化水,譬之楓葉已丹,遂能即落。雖本經別錄無起陰之文,然考爾雅正義、述異記、一統志、南方草木狀、物類相感志、荀伯子臨川記,所載楓樹諸靈異,確與陰氣相感。豬苓生楓樹下,其皮至黑,氣味俱薄,未必不能起陰。

況水道既利,三焦得通,腎氣之由三焦而上者,自亦滋溉於其胸(釋名:消渴者,腎氣不周於胸也),消渴奚能不止。此與澤瀉之止消渴,有相侔之處。然有不如澤瀉者焉,澤瀉形圓,一莖直上,能起極下之陰以濟極上之陽,平極上之陽淫。豬苓甘淡,不能直上至頭,故澤瀉湯治冒眩而豬苓不與。

然豬苓之陰,陰中有陽,能開腠理達表,與茯苓為伯仲而澤瀉亦不與。五苓散、豬苓湯,所以治脈浮發熱者,以其有豬苓茯苓也。夫以豬苓視茯苓,所同者為太陽陽明藥耳,豬苓究何足與茯苓比烈,茯苓結於土中,豬苓亦結於土中;茯苓肉白,豬苓亦肉白;茯苓甘淡;豬苓亦甘淡;而茯苓之白,光潔而純;豬苓之白,幽暗而獷。茯苓甘淡,得土味之正;豬苓甘淡,得土味之偏。

此茯苓所以主治廣,豬苓所以主治狹也。

白話文:

《神農本草經》記載豬苓能疏通水道,但沒有提到能止渴;而張仲景用豬苓命名的方劑,一定是患者口渴後才使用,這不是沒有原因的。鄒氏認為豬苓能幫助產生陰氣,調和陽氣以化生水液,就像楓葉變紅後,自然會掉落一樣。雖然《本草經別錄》沒有提到豬苓能產生陰氣,但考查《爾雅正義》、《述異記》、《一統志》、《南方草木狀》、《物類相感志》、《荀伯子臨川記》等書,所記載的楓樹靈異事件,確實與陰氣相關。豬苓生長在楓樹下,外皮呈黑色,氣味清淡,或許真的能產生陰氣。

何況水道疏通後,三焦也能暢通,腎氣就能從三焦向上運行,自然能滋養胸部(解釋名詞:所謂消渴,就是腎氣不能周達胸部)。這樣一來,消渴症怎麼會不能停止呢?這和澤瀉能止消渴有相似之處。但是,豬苓也有不如澤瀉的地方。澤瀉外形圓潤,一莖直上,能引導最底下的陰氣來滋養最上面的陽氣,平息過盛的陽氣。豬苓味甘淡,不能直接向上到達頭部,所以澤瀉湯能治療頭暈目眩,而豬苓湯就不能。

然而,豬苓的陰氣中帶有陽性,能打開皮膚毛孔,通達體表,與茯苓的作用不相上下,而澤瀉就不能做到這一點。五苓散、豬苓湯能治療脈浮發熱,就是因為含有豬苓和茯苓。如果將豬苓和茯苓比較,它們相同之處都屬於太陽和陽明經的藥物,但豬苓到底怎能與茯苓相比呢?茯苓生長在土中,豬苓也生長在土中;茯苓肉色潔白,豬苓肉色也潔白;茯苓味甘淡,豬苓味也甘淡。但是茯苓的白色,光潔而純淨;豬苓的白色,卻幽暗而粗獷。茯苓味甘淡,得土味之正;豬苓味甘淡,得土味之偏。

這就是茯苓主治範圍廣泛,而豬苓主治範圍狹窄的原因。

2. 竹茹

竹青而中空,與膽為清淨之府,無出無入相似。竹茹甘而微寒,又與膽喜溫和相宜。故黃芩為少陽經熱之藥,竹茹為少陽腑熱之藥。古方療膽熱多用竹茹,而後人無知其為膽藥者。

噦逆之因不一,胃虛而膽熱乘之,亦作噦逆。橘皮竹茹湯,以參棗甘草補胃養陰,橘皮生薑和胃散逆,竹茹除膽火則為清噦之源。橘皮湯無竹茹者,以手足厥為肝逆也。婦人乳子之時,中虛膽熱,膽熱必犯其胃,嘔逆而至煩亂,熱亦甚矣。竹皮大丸,以石膏白薇除胃熱而斂浮陽,竹茹涼膽而清其源,恐中虛難任寒藥,故加桂枝之辛甘以導之,藥兼陰陽,故加甘草以和之。喘則以柏實輯肝氣,又所以輔竹茹之不逮也。

白話文:

竹子青色且內部空心,如同膽一樣是清淨的府庫,沒有東西進出。竹茹味甘且帶點寒性,又與膽喜好溫和的特性相符。所以,黃芩是治療少陽經熱的藥物,竹茹則是治療少陽腑(膽)熱的藥物。古時候的方子治療膽熱大多使用竹茹,但後人卻不知道它是治療膽的藥。

噦逆(呃逆)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種是胃虛弱,而膽熱趁機上犯,也會引起噦逆。橘皮竹茹湯用人參、紅棗、甘草來補養胃氣和陰液,用橘皮、生薑來調和胃氣、降逆止嘔,再用竹茹來去除膽火,這樣就從源頭清除了引起噦逆的原因。橘皮湯沒有竹茹的原因,是因為手足冰冷是肝氣上逆造成的。婦女在哺乳期間,身體虛弱,容易出現膽熱,膽熱必定會影響到胃,導致嘔吐、煩躁,發熱也會很嚴重。竹皮大丸用石膏、白薇來消除胃熱,收斂上浮的陽氣,用竹茹來冷卻膽火,從根源上清除熱邪。因為擔心身體虛弱不能承受寒性藥物,所以加入桂枝的辛甘之味來引導藥力,藥性兼顧陰陽,因此加入甘草來調和。至於喘,則用柏子仁來收斂肝氣,這也是為了輔助竹茹藥力不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