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思辨錄》~ 卷四 (6)
卷四 (6)
1. 酸棗仁
酸棗叢生而氣薄，氣薄則發泄，味酸亦泄，啖之使陽不得入於陰，故醒睡。仁則甘平，甘平由酸而來，性故微斂而微守。酸棗肝藥，仁不能大戾乎棗，亦必入肝。皮赤則入心，內黃則入脾。酸棗仁自當為心肝脾三經之藥。心得之則神安，肝得之則魂藏，脾得之則思靖，其治不得眠，尚有何疑。
獨是酸棗仁湯治虛勞虛煩不得眠，則更有進焉。按梔子豉湯證，亦為虛煩不得眠，而彼為有傷寒餘邪，此由於虛勞，故加虛勞字以別之。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陰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此云虛煩不得眠，脈必浮而微數。蓋陽上淫而不下則煩，陰下虧而不上則不得眠，其責在腎。
非酸棗仁收攝浮陽，不能使心肝脾咸循其職。故推酸棗仁為君，而臣以知母滋腎之液，茯苓泄腎之邪，擾心之煩可不作矣。而心腎不交，猶未足以成寐。後世醫者，必將以遠志配棗仁，為一降一升之法。不知遠志乃陰中升陽之藥，此非陽不升而實陰不升，既以棗仁攝之，知母滋之，茯苓泄之，陰中之陰，自有能升之理。
特三物皆下行，而腎陰向上之機不能無滯，故又加芎藭通陰陽以利之，甘草居中宮以和之，標之曰酸棗仁湯者，以酸棗仁為首功也。
白話文：
酸棗樹叢生，它的氣味很淡薄，氣味淡薄就容易發散。味道酸也容易發散，吃酸棗會使陽氣無法進入陰氣之中，所以會讓人清醒睡不著。但酸棗仁卻是甘甜平和的，這種甘平和的味道是從酸味轉變而來的，因此藥性稍微有收斂和固守的作用。酸棗是屬於肝經的藥，酸棗仁的藥性也不會偏離酸棗太多，所以也必定會進入肝經。酸棗的皮是紅色的，會進入心經，裡面的果肉是黃色的，會進入脾經。因此，酸棗仁應當是心、肝、脾三經的藥物。心得到它的幫助，神志就能安定；肝得到它的幫助，魂魄就能安定；脾得到它的幫助，思緒就能平靜。用它來治療失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特別是酸棗仁湯用來治療因為虛勞和虛煩而導致的失眠，效果更佳。梔子豉湯證也是治療虛煩失眠，但那個是由於還有外感風寒的餘邪，這個是由於虛勞，所以特別加上「虛勞」兩個字來區分。虛勞這種病，脈象是浮大，手腳容易煩躁，身體陰寒，精液容易自己流出，身體虛弱無法行走。這裡說的「虛煩不得眠」，脈象必定是浮而微數。這是因為陽氣往上飄散而不能向下沉，所以會煩躁；陰氣向下虧虛而不能向上升，所以會失眠，根本原因在於腎。
如果沒有酸棗仁來收斂浮陽，就無法使心、肝、脾都各司其職。所以推舉酸棗仁為君藥，然後用知母來滋養腎的陰液，用茯苓來泄掉腎的邪氣，這樣就能使擾亂心神的煩躁平息。但光是心腎不交，還不足以使人入睡。後世的醫生，一定會用遠志來搭配酸棗仁，認為是一降一升的方法。卻不知道遠志是陰中升陽的藥物，這裡的問題不是陽氣不升，而是陰氣不升。既然已經用酸棗仁來收攝，知母來滋養，茯苓來泄除，陰中之陰自然就有能夠上升的道理。
只是這三味藥都是往下走的，腎陰向上升的機制難免會有所阻滯，所以又加上芎藭來通暢陰陽，使之順利運行，再用甘草來調和中焦，使藥力更為平和。之所以把這個方子稱為「酸棗仁湯」，是因為酸棗仁在其中發揮了首要的作用。
2. 山茱萸
今人用山茱萸，惟取其強陰益精，原非不是。但其木高丈餘，二月開花，一交冬令，即便結實，是全稟厥陰木氣。而實酸溫，足以溫肝祛風宣竅，故又治鼻塞耳聾目黃面皰。至主心下邪氣寒熱與出汗之文，或疑其無是能矣。不知其色紫赤，兼入心包，且秉風木疏蕩之姿，汗為心液，焉得不溱溱以出汗。
汗出則寒熱之邪亦去。凡此又當於補益之外詳究其義者。然則腎氣丸用之，蓋不第強陰益精之謂已。
白話文：
現在的人使用山茱萸，只知道它能強壯陰氣、補益精髓，這當然沒錯。但是，山茱萸樹高達數丈，二月開花，一到冬天就結果實，這是完全稟受厥陰木氣的特性。它的果實酸而溫，足以溫養肝臟、驅散風邪、疏通孔竅，所以又能治療鼻塞、耳聾、眼睛發黃、面部生痤瘡等症狀。至於說它能治療心下邪氣、寒熱以及出汗的說法，或許有人會懷疑它沒有這種功效。其實，山茱萸顏色紫紅，能入心包，而且具有風木疏散的特性，汗是心液，怎麼可能不出汗呢？
出了汗，寒熱之邪自然也會去除。這些道理又應該在補益之外詳細研究。因此，腎氣丸使用山茱萸，並不僅僅是為了它強壯陰氣、補益精髓的作用而已。
3. 女貞實
本經女貞主治，張石頑謂咸指枸骨，諸家誤列於此。觀鄒氏之疏，則知張氏實誤矣。女貞當春夏秋生長之會，被蠟蟲蝕肌吮血，身無完膚，仍不廢開花結實，而其所成之蠟，非他膏脂可及。是故中之所以補，五臟之所以安，精神之所以養，百疾之所以除，皆人於熱氣耗敗之餘之大效，非本經無端加以隆譽。然則用女貞者，當知苦平非溫補之品，而功與溫補埒者，其故自有在矣。
白話文：
女貞實這味藥材，在《本經》中記載的功效，張石頑認為指的是枸骨，是其他醫家錯誤地把它列在這裡。但看了鄒氏的註解，才知道張石頑的說法是錯的。女貞這種植物，在春夏秋生長旺盛的時候，即使被蠟蟲啃食吸血，全身沒有完整的地方，仍然不影響它開花結果，而它所產生的蠟，也不是其他油脂可以比擬的。所以，它能補益身體，安和五臟，滋養精神，消除各種疾病，都是在人體虛損之後發揮很大的功效，並不是《本經》無緣無故地誇大它的好處。因此，使用女貞這味藥材的人，應該要知道它性味苦平，不是溫補的藥物，但它的功效卻能和溫補藥物相比，這其中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