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

《本草思辨錄》~ 卷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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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3)

1. 苦瓠

大水面目四肢浮腫,因在內而證在外也,以苦瓠之瓤與子治之,則棄其外而取其內也。瓤與子為一瓠之津液所儲,迨其漸干漸斂,氣遒力厚,煉津液為精華,以此馭人身梗化之水,自無歸命投誠,一遵約束。然則瓠其何以處之,其氣味則苦寒也,性則就下也,瓠既就下,而他有不就下者乎,此本經所由殿之以下水也。

白話文:

大水(水腫)現於臉部和四肢,這是因為在體內的原因卻在外表顯現出來的病症,用瓠子的瓤(瓤肉)和種子來治療,是去除外表而取其內部。瓤與種子是瓠子中津液聚集的地方,等到它逐漸乾枯逐漸收斂時,氣勢昂揚力量強勁,將津液煉化為精華,用它來駕馭人體滯留的水分,自然能夠使其歸順投誠,完全遵從約束。那麼,瓠子為什麼能起到這樣的效果呢?它的氣味是苦寒的,性質是下降的,既然瓠子是下降的,那麼其他不下降的又能是什麼呢?這也就是本經把瓠子放在大戟後面(大戟也是瀉下藥)的原因了。

2. 桑耳

(桑耳,木耳之生於桑者,雖有五色,今但論黑。)

白話文:

桑耳,是一種長在桑樹上的木耳,雖然有五種顏色,但現在只討論黑色的。

桑為箕星之精,迨其朽也,經盛夏濕熱之蒸騰,結而為耳。猶腎液之上朝,故色黑。具好風之本性,故入肝。是以於血分之濕熱,最能效力。血分之濕熱,惟女子為易成病。漏下赤白汁者,陰為陽迫而下泄也。血病症瘕積聚者,陰為陽遏而致壅也。陰通陰傷寒熱者,陰為陽負而思競也。

此陰之不足,非陽之有餘。但當化陰以升陰,不必抑陽以損陽。桑耳性涼潤而蒸騰上出,所以能化陰以升陰也。

白話文:

桑樹是箕宿星的精華,等到它枯朽後,經受盛夏濕熱的蒸騰,結出耳狀物。就像腎液上輸於心一樣,所以桑耳顏色是黑色的。桑耳具有好風的本性,所以入肝。因此,對血分中的濕熱病證,桑耳最能發揮療效。血分中的濕熱病證,只有女子容易發病。漏下赤白汁液的,是陰被陽迫而下泄。血病症瘕積聚的,是陰被陽遏而導致壅滯。陰通陰傷寒熱的,是陰被陽負而思欲相爭。

3. 杏仁

杏有脈絡為心果,仁則主通脈絡之氣而為肺果。其性直降而兼橫擴,橫擴與直降,互相牽制而不得逞,故非加他藥不能橫擴不能直降。然用杏仁於橫擴,有兼取其直降者。用杏仁於直降,有兼取其橫擴者。證若兩有所需,杏仁亦兩呈其技也。

白話文:

杏仁具有脈絡,是心的果實,其內仁則主要疏通脈絡中的氣,因此也是肺的果實。其性質是直接向下並同時向橫向擴展,橫向擴展與直接向下相互牽制而不能充分發揮作用,所以不添加其他藥物,杏仁就不能橫向擴展也不能直接向下。但是,在橫向擴展時使用杏仁,兼顧了其直接向下的作用。在直接向下時使用杏仁,兼顧了其橫向擴展的作用。證候如果同時需要兩種作用,杏仁也兩種作用同時呈現。

麻黃者,傷寒之汗劑也。既用麻黃何以又加杏仁,則以杏仁兼能下氣止喘也。表實而邪不得解固喘,邪解而氣不得下亦喘,杏仁既走表而復入里,則外散之氣,亦相與由中道而下,是故麻杏甘石湯有麻黃又有杏仁,則為治喘,葛根湯有麻黃無杏仁,則證本無喘。

白話文:

麻黃是治療傷寒的發汗劑。既然使用了麻黃,為什麼還要加杏仁呢?這是因為杏仁兼具行氣止喘的功效。表證尚未解除,邪氣被阻滯,所以會喘;邪氣已經解除,元氣卻無法下降,也會喘。杏仁既能趨散表邪,又能通降裏氣,這樣一來,散發出來的邪氣也能通過中焦而向下運行。所以麻杏甘石湯中既有麻黃,又有杏仁,是用於治療喘咳。葛根湯中含有麻黃,但沒有杏仁,那是因為此證本不出現喘咳。

然而麻黃非不治喘,小青龍湯云,喘去麻黃加杏仁,又何以有宜不宜之別耶?蓋麻黃者,上發心液亦下通腎氣,小青龍心下之水,已與腎臟之水相吸引,若再以麻黃動其腎氣,喘將愈不能止。杏仁肺藥非腎藥,故去彼加此,所謂用杏仁於橫擴兼取其直降者此也。

白話文:

然而,麻黃並不是不能治療喘,小青龍湯中說,治癒喘病去掉麻黃,加入杏仁,為什麼又有適宜和不適宜的分別呢?這是因為麻黃可以發散心臟的液體,還可以疏通腎臟的能量。小青龍湯已經讓心臟的水吸引了腎臟的水,如果再用麻黃來調動腎臟的能量,喘就會愈發嚴重,無法停止。杏仁是肺藥不是腎藥,所以去掉麻黃加入杏仁,這就是所謂的用杏仁起到兼顧橫向擴散和直接下降的作用。

大陷胸丸者,傷寒之下劑也。結胸而云項亦強如柔痙狀,是項強外與大陷胸湯無異,而證則較重。故彼可速攻而愈,此必變丸而緩攻。杏仁一味,專為項強而設。項強由陽邪爍液所致,杏仁研之如脂而性兼橫擴。再佐以芒硝之津潤,白蜜之和甘,何難化強為柔。然結胸之項強,非下不和,亦非下不陷。

白話文:

大陷胸丸是治療傷寒的藥物。當患者感到胸部疼痛,而且脖子也僵硬,就像柔痙一樣,這種情況下的脖子僵硬與服用大陷胸湯後的脖子僵硬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症狀更加嚴重。所以大陷胸湯可以快速攻克並治癒,但大陷胸丸必須改變藥丸的成分,緩慢攻克疾病。杏仁這一味藥,專門用於治療脖子僵硬。脖子僵硬是由於陽邪爍液引起的,杏仁研磨後像脂肪一樣,性質橫向擴散。再輔以芒硝的滋潤和白蜜的甘甜,就可以輕鬆地將僵硬化為柔軟。但是,結胸引起的脖子僵硬,不僅是下焦不和引起的,也不是下焦不陷引起的。

杏仁固大黃之功臣,葶藶甘遂之益友也,所謂用杏仁於直降兼取其橫擴者此也。

白話文:

杏仁是治療大黃攻堅通便力量堅強的臣屬,還可以治療葶藶及甘遂攻逐風寒的幫手。這就是運用杏仁具有直導下行的功能,同時取其橫向擴散的作用。

傷寒發汗,以麻黃為主,杏仁為輔;治喘以杏仁為主,麻黃為輔;故二物並用,其效始捷。夫喘在傷寒,為表實肺郁。在雜證,則有熱喘、有虛喘、有飲氣喘,不止一端。小青龍喘去麻黃加杏仁,即非治傷寒之喘,故其方亦多用於雜證。然而仲聖用藥之道,但於配合異同分數多寡之中,一為轉移,便大不相侔。

白話文:

治療傷寒時使用發汗藥,以麻黃為主,杏仁為輔;治療喘病時以杏仁為主,麻黃為輔;所以兩種藥物並用,效果才迅速。喘病在傷寒時,是因為表邪實熱,肺氣壅滯。在其他疾病中,則有熱喘、虛喘、飲氣喘等,不止一種。小青龍湯在治療喘病時,會把麻黃去掉,加入杏仁,這並不是治療傷寒引起的喘病,所以這個方子也常被用於其他疾病。然而仲聖使用藥物的原則,只是在藥物的搭配、不同與相同、劑量多寡中,稍微調整一下,就會有很大的不同。

大青龍,傷寒最要之方也。麻杏並用,豈為治喘。其故則在麻黃加麻黃湯一倍,杏仁減七十個為四十,又得生薑之升,石膏之寒,杏仁自隨麻黃而橫擴,不致馳思於直降。推此以求,麻杏並用而非為治喘者,又得四方焉:一曰麻黃加朮湯,濕家身煩疼,為寒濕之氣鬱於肌表,麻黃湯正與相宜。病由於濕,故加白朮以收濕。

白話文:

大青龍湯是治療傷寒最主要的方劑。麻黃和杏仁一起使用,難道是為了治療喘息嗎?其原因在於:麻黃加麻黃湯中增加了麻黃一倍,杏仁減少七十個至四十個,又加入了生薑的辛溫和石膏的寒性,杏仁自然會隨著麻黃而橫向擴展,不會直接向下運行。以此類推,麻黃和杏仁一起使用而不僅僅是為了治療喘息者,還可以得到四種不同的方劑:

  1. 麻黃加朮湯(辛甘發散溫通,燥濕化痰):濕熱體質的人身體煩躁疼痛,這是因為寒濕之氣鬱結在肌肉表面,麻黃湯正適合這種情況。由於疾病是由濕氣引起的,所以加入白朮以吸收濕氣。

  2. 麻杏甘石湯(辛甘涼潤清宣,止咳平喘):肺熱咳嗽的人會出現咳喘、痰多、胸悶等症狀,這主要是由肺熱引起的。麻杏甘石湯可以通過宣肺化痰、清熱解毒來緩解這些症狀。

  3. 射干麻黃湯(辛甘溫潤發散,止咳化痰):風寒感冒的人會出現咳嗽、鼻塞、頭痛等症狀,這主要是由風寒之邪侵襲人體引起的。射干麻黃湯可以通過發散風寒、宣肺止咳來緩解這些症狀。

  4. 桂枝加麻黃湯(辛甘溫散,發汗解肌):風寒感冒的人會出現頭痛、發熱、惡寒等症狀,這主要是由風寒之邪侵襲人體引起的。桂枝加麻黃湯可以通過發汗解肌、疏散風寒來緩解這些症狀。

而中氣既固,則杏仁亦只為利肺氣之用而已。一曰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傷於風濕而至發熱日晡所劇,非麻杏所能獨治矣。薏苡清熱去濕,治久風濕痹,故加之。但其分數,則麻黃只用麻黃湯六中之一,杏仁七中之一,薏苡亦與麻黃相埒,此小制治上之法,杏仁所以無直降之權也。

白話文:

中氣既然已固,那麼杏仁也只為了調節肺氣而使用。有一種藥方叫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那些因為風濕而發熱、在白天發作得厲害的人,單用麻黃和杏仁是無法治療的。由於薏苡具有清熱去濕、治療長年風濕痹症的功效,所以要加入薏苡。但用藥比例是:麻黃只用麻黃湯裡六分之一的量,杏仁用七分之一的量,薏苡和麻黃的用量差不多,這種小幅削減藥量的治療方法,就讓杏仁無法直接降肺氣了。

一曰文蛤湯,此即大青龍去桂枝加文蛤,貪飲由於熱甚,故用文蛤石膏特多,麻黃減大青龍一半者,以表邪微而不欲其過汗也。若無蛤膏之鹹寒,則麻黃恐尚不用至三兩。然則用麻黃而復佐以生薑杏仁,自無不汗之理。杏仁雖兼有直降之長,制之以蛤膏,其與麻薑比而與蛤膏遠者,勢固然也。

白話文:

第一個是文蛤湯,這是大青龍湯去桂枝加文蛤。因為貪喝飲料導致體內燥熱,所以用了文蛤和石膏,麻黃的用量減半是為了避免出汗過多。如果沒有蛤膏的鹹寒,恐怕麻黃都不能用三兩。但是用了麻黃,又用生薑、杏仁來輔助,出汗是必然的。杏仁雖然兼具直降的功效,但被蛤膏制約,它與麻薑相比與蛤膏更遠,這是必然的。

一曰厚朴麻黃湯,此即小青龍加減而治亦大異,曰咳而脈浮而不詳其證,則試以本方藥味測之:乾薑五味細辛,治寒咳之藥也,而咳因於寒可知;麻杏與厚朴並用,厚朴亦溫散之藥也,而表有寒邪宜發可知;有細辛又加半夏,則必以之蠲飲;有五味又加小麥,則既治咳自當安肺;此必因肺痿已見一斑,故加石膏以存津而化燥,與小青龍加石膏之意頗同。然彼為肺脹已成,故驅寒飲使下行,此為肺痿始萌,故乘脈浮之際,亟解其表邪。

白話文:

第一種方子是厚朴麻黃湯,它是小青龍湯加減而來的,治療效果也大不相同。患者咳嗽,脈浮卻不清楚具體證狀,就可以試用這個方子來診斷:乾薑、五味子、細辛,都是治療寒咳的藥物,由此可知患者的咳嗽是因為受寒引起的;麻黃、杏仁和厚朴一起用,厚朴也是溫散的藥物,由此可知表寒邪氣需要發散;有細辛再加半夏,一定是因為需要消除飲邪;有五味子再加小麥,治療咳嗽的同時也要安撫肺臟;這個方子一定是要治療已經出現肺痿的患者,所以加石膏來保存津液、化解乾燥,和小青龍湯加石膏的用意很相似。然而,小青龍湯加石膏是肺脹已經形成,所以要把寒邪和飲邪驅趕下來;而厚朴麻黃湯是肺痿剛剛開始,所以要趁著脈浮的時候,趕快解除表邪。

桂枝芍藥,所以用於彼而不用於此。厚朴用至五兩,又無芍藥,則杏仁又何能效其直降之職。是為去杏仁之直降而取其橫擴。

白話文:

桂枝芍藥適合用在那個地方,所以不適合用在這裡。厚朴用量多達五兩,而且沒有芍藥,那麼杏仁怎麼可能發揮它直降的功效。這就是去掉杏仁的直降作用,而取它橫向擴散的功效。

杏仁直降橫擴,雖同無狠力,有借於他藥,而以二者權之,直降之力,差優於橫擴,故甄權主發汗,而本經不主發汗主下氣。茯苓杏仁甘草湯,注家多以杏仁為散結,愚獨以為下氣。何以言之?胸痹胸中氣塞短氣,看似甚劇,實則較前條用枳實薤白桂枝湯為輕。此蓋痰飲為患,陽尚不虛,無取薤桂。

白話文:

杏仁可直降亦可橫擴,但都沒有很大的力量,需要藉助其他藥物,以兩者的權衡來比較,直降之力略優於橫擴,所以《甄權》主張發汗,而《本經》不主張發汗,主張下氣。茯苓杏仁甘草湯,很多註解家都認為杏仁是散結的,愚獨以為是下氣的。為什麼這樣說呢?胸痹胸中氣塞短氣,看起來很嚴重,實際上比前一節枳實薤白桂枝湯的證候要輕。這大概是痰飲為患,陽氣尚未虛弱,不需要用薤桂。

稀飲治以是湯,膠痰則主橘枳生薑湯。稀飲而致氣塞短氣者,必因小便不利而飲停於胸,胸膈或素不舒,飲停則痹。本經茯苓主胸脅逆氣、心下結痛、利小便,可知散停飲之結,茯苓實司其職。茯苓淡滲散結,是有形之飲。杏仁苦溫下降,是無形之氣。二者合而痹者斯開,塞者斯通。

白話文:

稀飲病症用這個湯來治療,而痰糊黏膩的主要藥方則在橘枳生薑湯。若是因為飲用太多水,導致氣塞、呼吸短促,必定是因為小便失利,飲水就停留在胸中,胸腔膈膜本來就不舒服,飲水停留在裡面就導致麻痺。本經中認為茯苓可以治療胸脅逆氣、心下結痛,利於小便,可知茯苓能散開停留在體內的飲水,這是茯苓的職責所在。茯苓性平淡,可滲散結塊的飲水,屬於有形的飲水。杏仁味道苦、性溫,功能是降氣,屬於無形的飲水。這兩種藥物合用,呼吸麻痺的症狀就能消除,呼吸阻塞的情形就能通暢。

然他方治胸痹無甘草,而此有之者,以二物皆下行,非以甘草載之,則勢不少駐而去疾不盡耳。外臺走馬湯,下劑也。中惡心痛腹脹大便不通,徐忠可謂客忤,沈目南謂絞腸烏痧。按方用巴豆,自當有惡毒之邪,壅塞臟腑,須臾即斃之勢。故以巴豆逐有形之實邪,杏仁下無形之虛氣,為急救之策。

與茯苓杏仁甘草湯之用杏仁,取資無異。是為去杏仁之橫擴而取其直降。

白話文:

其他地方的醫生治療胸痹症時,沒有使用甘草,而我之所以使用甘草,是因為甘草和另外一種藥物一樣,都有瀉下的作用,如果不使用甘草來幫助另外一種藥物,那麼另外一種藥物就會很快地被排出體外,治療的效果就不會徹底。外臺醫書記載的走馬湯,是一種瀉下的藥方。中醫把心痛和腹脹大便不通的情況,叫做客忤,也叫做絞腸烏痧。按照外臺醫書的方子,是用巴豆來治療的,因為巴豆本身有毒,會阻塞臟腑,危及生命。所以方子裡用巴豆來驅除有形的實邪,再用杏仁來降低無形的虛氣,以求快速治癒的良策。

有以杏仁輔麻黃髮汗而可用於寒劑者。傷寒論治黃疸之方凡三:茵陳蒿湯使濕熱從小便去,以小便不利腹微滿,陽明病之宜下解者也。梔子柏皮湯身黃髮熱非太陽發熱比,柏皮為陽明經腑之藥,故以清肌表之濕熱(別錄療肌膚熱赤起,鄒氏謂柏皮之用正在表裡之間),而佐以梔子甘草,亦下行利小便之輕劑也。此皆於杏仁無與者。

白話文:

有一些人用杏仁輔助麻黃來發汗,而可用於寒症。傷寒論中治療黃疸的方法共有三種:茵陳蒿湯使濕熱從小便排出,適用於小便不利、腹微脹的陽明病,宜採用下行利小便的治療方法。梔子柏皮湯用於治療身體發黃發熱,但不是太陽病的發熱。柏皮是陽明經腑的藥物,因此可以清除肌表濕熱(別錄中記載可治療肌膚發熱發紅,鄒氏認為柏皮的作用在於表裡之間),佐以梔子、甘草,也是輕瀉利小便的藥物。這些藥方都不含有杏仁。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云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而無小便不利與發熱等證,則其里為太陽之裡(說本柯氏),太陽瘀熱非汗不解,但發表不遠熱,而陽黃之濕熱,則非熱藥所宜。惟以連翹梓皮赤小豆徹熱利濕,當治里之巨任,而後麻黃杏仁散之於表,濕熱得以汗解。此治太陽瘀熱發黃,非治頭痛發熱身疼骨痛,故麻黃杏仁,視麻黃湯減少其數,而用於寒劑,亦不以掣寒劑之肘也。

白話文:

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是針對內有瘀熱的病症,患者的身體必然發黃,但沒有小便不利、發熱等症狀,這種情況下的瘀熱屬於太陽經的裡證(柯氏醫書的說法)。太陽經的瘀熱如果不發汗就無法解除,但單純發汗又不能徹底清熱,而這種陽黃的濕熱,也不是用熱性藥物就可以治癒的。必須用連翹、梓皮、赤小豆來徹底清熱利濕,才能真正治療裡面的主要病竈,然後再用麻黃、杏仁散發表,濕熱才能隨著汗液排出。這種治療太陽經瘀熱發黃的方法,與治療頭痛、發熱、身體疼痛、骨痛的麻黃杏仁湯不同,麻黃和杏仁的用量比麻黃湯減少,並用於寒性藥物中,這不會影響寒性藥物的功效。

有以杏仁治腫而正取其不發汗者,水去嘔止其人形腫一條(痰飲篇)。尤氏謂胃氣已和而肺壅未通,麻黃可以通之,甚是。惟於不用麻黃用杏仁之故,則疏之未當。夫麻黃髮陽猶之發汗,以血虛而不敢發汗,猶之奪血者無汗。蓋形腫必通血絡,麻黃與杏仁所同有是能也。麻黃髮汗而杏仁不發汗,則麻黃不宜而杏仁正宜。杏仁不獨發汗,此非其明徵歟。

白話文:

有人用杏仁來治療腫脹,而正是為了不讓它發汗,水一消除,嘔吐就停止了,人的身體也就不腫了(痰飲篇)。尤氏說胃氣已經和順了,但是肺氣鬱結不通暢,麻黃可以疏通它,這話很對。只是對於不用麻黃而用杏仁的緣由,解釋得不太恰當。麻黃發陽就跟發汗一樣,由於血虛而不敢發汗,就像奪取了血液的人沒有汗液一樣。形體腫脹一定會通血脈,麻黃與杏仁共同具有這種功效。麻黃發汗而杏仁不發汗,那麼麻黃不適合而杏仁正合適。杏仁不只不發汗,這不是它的明證嗎?

有以杏仁治喘而不用於汗劑者,桂枝加厚朴杏仁湯,太陽病誤下,無結胸下利諸變證而但微喘,喘既微,則表實之不解者亦僅矣。桂枝固不解表實,以麻黃施於微實之表邪,又豈得為當。惟厚朴溫散勝於桂枝,與桂枝湯協以解表,則不至有大汗之虞。然不大汗,表固已解,而表解而氣不下,則喘猶不止。

夫優於下氣,而解表亦兼有所資者,杏仁是也。退麻黃而進杏仁,殆以是夫。

白話文:

有些人用杏仁治療喘,卻不把它用於解表藥劑。桂枝加厚朴杏仁湯,是治療太陽病誤下的方劑,在沒有表實、下利等變證的情況下,只有輕微的喘息。喘息既微弱,說明表邪還沒有完全解表。桂枝本來就沒有解實表的功效,再用麻黃來治療輕微的表邪,肯定不妥當。只有厚朴的溫散作用勝於桂枝,與桂枝湯配合應用,才能解表,又不至於大汗淋漓。然而,不大量出汗,表邪解除了,表邪解除後氣機不降,那麼喘息還是不會停止。

杏仁研之如脂,以濡潤之物而擅橫擴直降之長,故於傷寒雜證皆多所資藉。麻仁丸用杏仁,則於濡潤中兼取其直降也。麻仁與杏仁,皆能潤液化燥,而麻仁擴脾之約,杏仁抑肺使下(說詳大麻仁),不可謂無通便之功矣。大黃䗪蟲丸用杏仁,則於濡潤中兼取其橫擴也。是方種種治法,無非為補虛緩中之計。

白話文:

杏仁研成膏脂狀,可以潤澤腸道,具有瀉下和順腸的作用,因此在治療傷寒雜症時經常使用。麻仁丸中使用杏仁,則是兼取其潤澤降下的功效。麻仁和杏仁都具有潤腸化燥的功效,而麻仁可以擴張脾胃,杏仁可以抑制肺氣下趨(詳情請參閱大麻仁條目),因此不能說它們沒有通便的作用。大黃䗪蟲丸中使用杏仁,則是兼取其潤澤橫擴的功效。這個方劑的種種治療方法,都是為了補虛緩中。

惟引地黃入脈絡以行滋柔之化者,非杏仁而何,雖桃仁亦只與䗪蟲輩比烈矣。抑有但取其濡潤以佐他藥,而橫擴與直降兩無所見者,礬石丸是也。子臟中有堅癖乾血,縱以桃仁乾漆䗪蟲輩為坐藥,未必遂能去之,況橫擴直降,第恃有杏仁乎。夫曰:經水閉不利者,有閉時有不閉時,不閉時亦不如平人之利也。

白話文:

唯有引導熟地黃進入經絡,以促進滋養和柔和的變化,而杏仁就是能做到這一點的藥物,即使是桃仁也只和馬兜鈴一類的藥物相比擬。還有些藥物僅取其滋潤的特性,以輔助其他藥物,而沒有橫向擴散和直線下降的作用,礬石丸就是這種藥物。如果臟腑中有堅硬的結塊和乾血,即使用桃仁、乾漆、馬兜鈴一類的藥物作為坐藥,也不一定能夠完全去除,更何況橫向擴散和直線下降,僅僅依賴杏仁就能做到嗎?如果說經水閉塞不通暢,那麼就有閉塞的時候和不閉塞的時候,不閉塞的時候也不如健康人的經水通暢。

臟堅癖不止(醫宗金鑑:不止,不去也)中有乾血下白物者,子臟中有堅癖不可去之物,實為乾血,而不能如干血急治也。有乾血,則經之蓄泄不以時,而濕熱釀為白物則自下也,此當置乾血而先治其白物。礬石卻濕除熱,劇者不過再內而愈。然非佐杏仁白蜜以緩之和之,未必收效如是之捷。

白話文:

在中醫古籍《醫宗金鑑》中,有一種叫做「臟堅癖不止」的疾病,是指子宮中有堅硬而無法根除的異物,實為乾血,症狀是陰道中會排出血塊。這種乾血會阻礙經血的正常排出,導致濕熱鬱積,形成白帶,從而導致白帶增多。

在治療臟堅癖不止時,應先治療白帶,再去除乾血。可以使用礬石來去除濕熱,緩解症狀。但如果沒有加入杏仁和白蜜來緩和和調理,治療效果可能不會那麼好。

蛇床子散亦坐藥也,彼治陰寒但任蛇床子,佐白粉為以柔濟剛;此治白物但任礬石,佐杏仁為以潤濟燥。杏仁潤而不膩,不致減礬石之力則有之,若云協以散結,豈仲聖意哉。

白話文:

蛇牀子散也是坐藥,治陰寒的方子裡只有蛇牀子,輔以白粉,都是柔性藥物;治白帶病的方子裡只有礬石,輔以杏仁,都是燥性藥物。杏仁滋潤而不油膩,不會削弱礬石的作用,但如果說它協同礬石一起散結,那是不符合仲聖的原意的。

杏仁橫擴不及麻黃之峻,而於風虛之證,卻正相宜,又最宜於頭面之風。潔古云治上焦風熱。東垣云除肺中風熱。石頑雲氣下則熱自解風自散。竊謂風散則熱自解,並非以熱藥治熱風。考千金杏酥治風虛頭痛,杏仁搗膏塗頭面風腫,治頭中痛身熱風熱,治頭面上風,治頭中風癢白屑各方中,皆有杏仁。又薯蕷湯、薯蕷丸,亦皆有杏仁。

白話文:

杏仁的發散作用不及麻黃那麼峻烈,但對於風虛證來說,卻正合適,而且最適合用於頭面部的風。潔古說它能治療上焦風熱。東垣說它能排除肺中的風熱。石頑說氣往下走,熱就會自動消散,風就會自動散開。我認為風散了,熱就會自動消散,而不是用熱藥來治療熱風。考《千金方》中的「杏酥」方治療風虛頭痛,「杏仁搗膏」方治療頭面風腫,「杏仁散」方治療頭中痛身熱風熱,「杏仁湯」方治療頭面上風,「杏仁丸」方治療頭中風癢白屑,各方中都有杏仁。此外,薯蕷湯、薯蕷丸中也有杏仁。

其所治之證,皆有頭目眩冒。由是推之,即金匱薯蕷丸風藥頗多,何嘗不以杏仁治頭面風,所謂風氣百疾者,固無一不慮之周也。

白話文:

他所治療的證狀,都有頭暈目眩的症狀。由此推論,即金匱薯蕷丸中風藥很多,難道它不以杏仁來治療頭面之風嗎?所謂風氣百疾,的確是無一不周全地考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