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巖

《本草思辨錄》~ 卷二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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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11)

1. 澤瀉

豬苓茯苓澤瀉,三者皆淡滲之物,其用全在利水。仲聖五苓散豬苓湯,三物並用而不嫌於復,此其故愚蓋得之本經與內經矣,本經豬苓利水道,茯苓利小便,澤瀉消水。內經三焦為水道,膀胱為水府,腎為三焦膀胱之主。合二者觀之,得非豬苓利三焦水,茯苓利膀胱水,澤瀉利腎水乎。

豬苓者,楓之餘氣所結,楓至秋杪,葉赤如火,其無風自動,天雨則止,遇暴雨則暗長二三尺,作用與少陽相火正復無異。膀胱藏津液,非氣化不出,茯苓色白入肺,能行肺氣以化之。凡水草石草皆屬腎,澤瀉生淺水而味鹹,入腎何疑。三物利水,有一氣輸瀉之妙。水與熱結之證,如五苓散豬苓湯,若非三物並投,水未必去,水不去則熱不除,熱不除則渴不止,小便不通,其能一舉而收全效哉。

消渴上中焦皆有之,或陰虛津虧而渴,或津被熱爍而渴,或熱與水結而渴。三物第利水以除熱,何嘗如人參栝蔞根有生津補陰之能。李氏謂淡滲之物,其能去水,必先上行而後下降,以仲聖用三物稽之,正不必過高其論也。

雖然,於三物中求止渴,惟澤瀉其庶幾耳。何則?本經無澤瀉起陰氣之文,而別錄固有之。澤瀉起陰,雖不及葛根挹胃汁以注心肺,而得氣化於水,獨莖直上,即能以生氣朝於極上,仲聖又不啻明告我矣。凡眩悸顛眩,多歸功於茯苓,而澤瀉湯治冒眩,偏無茯苓。冒眩者,支飲格於心下,下之陰不得濟其上之陽,於是陽淫於上如覆冒而眩以生。

澤瀉不特逐飲,且能起陰氣以召上冒之陽復返於本。白朮崇土,第以資臂助耳。大明之主頭旋耳鳴,殆得仲聖此旨也。又腎氣丸治消渴皆腎藥。雖用茯苓,亦只借以協桂附化腎陽。萸地益陰而不能升陰。腎陰不周於胸,則渴猶不止,此豬苓可不加,而澤瀉不得不加。故曰止渴,惟澤瀉為庶幾也。

白話文:

澤瀉,豬苓、茯苓、澤瀉這三種藥材都是性味平和、能滲濕利水的東西,它們的功效全在於利尿。張仲景的五苓散、豬苓湯中,這三種藥材都同時使用,也不會讓人覺得重複,我認為這原因可以從《本經》和《內經》中找到答案。《本經》說豬苓能疏通水道,茯苓能利小便,澤瀉能消除水腫。《內經》認為三焦是水液運行的通道,膀胱是水液聚集的地方,腎是主導三焦和膀胱的器官。綜合來看,難道不是豬苓利三焦的水、茯苓利膀胱的水、澤瀉利腎的水嗎?

豬苓,是楓樹殘餘的氣所結成的。楓樹到了秋末,葉子紅得像火,沒有風也會自己動,下雨就停止,遇到暴雨就會暗中長高二三尺,其作用與少陽的相火的升發很相似。膀胱儲藏津液,若沒有氣化作用,就無法排出。茯苓顏色白,入肺經,能運行肺氣來幫助氣化。凡是水草、石草都屬於腎,澤瀉生長在淺水中且味鹹,歸入腎經沒有疑問。這三種藥材利水,具有一種能疏導排泄的奧妙。水和熱結合的病症,像是五苓散、豬苓湯所治療的,如果不同時使用這三種藥材,水可能無法排出,水排不出去熱就無法消除,熱不消除口渴就不會停止,小便也無法順利排出,如何能一次就達到全面療效呢?

消渴病上、中、下三焦都可能發生,有的是陰虛津液虧損而口渴,有的是津液被熱所灼傷而口渴,有的是熱與水結在一起而口渴。這三種藥材只是利水來消除熱邪,並不像人參、栝蔞根有生津、滋陰的功效。李時珍說淡滲的藥物,要發揮去水的作用,必須先向上行,然後才向下走。用仲景使用這三種藥材的情形來驗證,確實不用過度抬高它們的作用。

雖然如此,要從這三種藥材中找尋能止渴的,只有澤瀉比較接近。為什麼呢?《本經》中沒有提到澤瀉有提起陰氣的作用,但在別的醫書中有提到。澤瀉能提起陰氣,雖然比不上葛根能引胃液來滋養心肺,但它能從水中獲取氣化,其莖直立向上,能將生發的氣向上送達。仲景已經明確告訴我們這一點了。凡是眩暈、心悸、頭暈眼花等症狀,多歸功於茯苓,但澤瀉湯治療頭暈目眩,卻偏偏沒有使用茯苓。所謂的頭暈目眩,是指支飲(痰飲的一種)阻礙在心下,下部的陰氣無法上升來滋養上部的陽氣,於是陽氣上亢,導致頭暈眼花。

澤瀉不僅能驅除水飲,還能提起陰氣,使上亢的陽氣回到原位。白朮能健脾益氣,只是作為輔助。大明醫家所說的主治頭暈耳鳴,大概就是領悟了仲景的用意。另外,腎氣丸治療消渴病所用的都是補腎的藥。雖然也用了茯苓,也只是借用它來配合桂附溫化腎陽。山茱萸、地黃能滋養陰液,但不能向上提升陰氣。如果腎陰無法上達胸腔,口渴就無法停止。這時,豬苓可以不用,但澤瀉是必須要用的。因此說能止渴的,只有澤瀉比較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