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英

《醫學綱目》~ 卷之二十四·脾胃部 (15)

回本書目錄

卷之二十四·脾胃部 (15)

1. 小腹脹

予友俞仁叔,儒而醫,連得家難,年近五十得此疾,自制禹餘糧丸服之。予診其脈,弦澀而數,曰:此丸新制,煅煉之火邪尚存,溫熱之藥太多,宜自加減,不可執方。俞笑曰:今人不及古人,此方不可加減。服之一月,口鼻出血,色黑骨立而死。

楊兄年五十,性嗜酒,病瘧半年,患脹病,自察必死來求治。診其脈弦而澀,重則大。瘧未愈,手足瘦而腹狀如蜘蛛。遂教以參、術為君,當歸、川芎、芍藥為臣,陳皮、黃連、厚朴、茯苓為佐,生甘草些少,作濃湯飲之,一日定三帖。彼亦嚴守戒忌。一月後瘧得汗而愈。又半月,小便長而脹愈。中間雖少有加減,大意只是利氣行濕。

又,陳氏年四十餘,性嗜酒,大便時見血,於春間患脹,色黑而腹大,其形如鬼。診其脈數而澀,重似弱。予以四物加黃連、黃芩、木通、白朮、陳皮、厚朴、生甘草作湯與之,近一年而安。一補氣,一補血,余藥大率相出入,皆獲安以保天壽。或曰:氣無補法,子何補氣而獲安?果有說以通之乎?予曰:氣無補法,乃世俗之言也,蓋氣之為病,痞悶壅塞,似難於補,恐增病勢。不思正氣虛者,不能運行,邪滯所著而不去,所以為病。

《經》曰:壯者氣行則愈,怯者著而成病。苟或氣怯不用補法,氣何由行?或曰:子之藥審則審矣,何效之遲也。病者久在床枕,將必厭子之迂而求速效者矣。予曰:此病之起,或三五年,或十餘年,根深勢篤,欲求速效,自求禍耳。知王道者,能治此病也。或曰:脹病將終,不可與利藥乎?予曰:灼知其不因於虛,受病亦淺,脾胃尚壯,積滯不固,而又有可下之證,亦宜略與疏導。若援張子和浚川散、禹功丸為例,行迅攻之策,實所不敢。

潘可達女,年十九歲,稟受頗厚,患胸腹脹滿,自用下藥,利十數行,時脹無增減來求治。診其脈皆大,略按即散而無力,全無數意。予曰:此有表證,反攻裡,當死。賴稟受好,時又在室,尚可挽回,壽損矣。急與四物湯加人參、白朮、帶白陳皮、炙甘草煎服。至半月後,病不退,又自用蘿蔔根種煎湯,澡浴兩度,時腫稍增。

予曰:表病攻裡,已自難救,今又虛其表,事急矣。於前藥去地黃、芍藥,加黃耆,倍白朮,大劑濃煎湯飲;又吞人參白朮丸。十日後,如初病時。又因吃難化物自利,以參、術為君,少加陳皮為佐,又與肉豆蔻、訶子為君,山楂子為使,粥和作丸吞之,至四五十帖而安。

一男子年四十餘,患瘧久而腹脹,脈不數而微弦,重取則來不滑利,輕重又皆無力。遂與索氏三和湯三倍加白朮,入薑汁服之。數服而瘧愈,小便利二三行,脹稍減。遂又小便短少,予作氣血兩虛,於前藥內入人參、牛膝、當歸身尾作大劑料,百服而愈。

白話文:

我的朋友俞仁叔,他既是讀書人又是醫生,接連遭遇家裡變故,年近五十歲時得了這個腹脹的病。他自己配製了禹餘糧丸服用。我診斷他的脈象,呈現弦澀而快的狀態,我說:「這種藥丸是新製的,鍛煉時的火氣還殘留,溫熱的藥物又太多了,應該自己調整藥方,不能固執於原方。」俞仁叔笑著說:「現在的人比不上古人,這個方子不能隨便更改。」結果他服用了一個月,就口鼻出血,身體消瘦,最終過世了。

楊兄年五十歲,喜歡喝酒,得了瘧疾半年,又患上腹脹的病,他自己覺得快要死了,所以來求醫。我診斷他的脈象,呈現弦而澀的狀態,按重脈則會變大。瘧疾還沒好,他的手腳消瘦,肚子卻像蜘蛛一樣腫大。我於是教他用人參、白朮作為主藥,當歸、川芎、芍藥作為輔藥,陳皮、黃連、厚朴、茯苓作為佐藥,加上少量甘草,煎成濃湯服用,一天服用三帖。他也嚴格遵守飲食禁忌。一個月後,瘧疾發汗而癒。又過了半個月,小便變得順暢,腹脹也消退了。中間雖然有稍微調整藥方,但大方向都是以行氣利濕為主。

還有,陳先生四十多歲,喜歡喝酒,大便時常帶血。春天的時候得了腹脹,臉色發黑,肚子很大,看起來像鬼一樣。診斷他的脈象,呈現快而澀的狀態,按重脈則感覺虛弱。我給他開了四物湯,再加入黃連、黃芩、木通、白朮、陳皮、厚朴、甘草一起煎服,將近一年才康復。一個是補氣的藥方,一個是補血的藥方,其他藥物的搭配大同小異,都能讓病人康復並得以安享天年。有人問:「氣沒有補法,你為什麼用補氣的方法反而能治好病呢?真的有道理可以解釋嗎?」我說:「氣沒有補法,這是世俗的說法。因為氣的病症,通常是胸悶堵塞,看起來很難用補的方式治療,擔心會加重病情。卻沒想到正氣虛弱的人,無法推動氣的運行,邪氣才會滯留在體內而無法排除,這才是生病的原因。《黃帝內經》說:『體質強壯的人,氣運行順暢就能痊癒,體質虛弱的人,氣滯留就會形成疾病。』如果體質虛弱而不用補氣的方法,氣又怎麼能運行呢?」有人說:「你開的藥方確實很精確,但為什麼效果這麼慢呢?病人長期臥病在床,恐怕會厭煩你的迂緩而尋求快速見效的方法了。」我說:「這種病形成,有的三五年,有的十幾年,病根深固,想要快速見效,只會自找禍端。懂得王道的人,才能夠治療這種病。」有人問:「腹脹病快要結束時,不能用利尿藥嗎?」我說:「如果能確定腹脹不是因為虛弱引起的,而且病的時間不長,脾胃功能還算強健,只是積滯沒有完全排淨,而且又有可以使用瀉藥的症狀,也可以稍微用疏導的方式來治療。但如果像張子和的浚川散、禹功丸那樣,採取快速猛攻的策略,我是不敢使用的。」

潘可達的女兒,十九歲,天生體質不錯,患了胸腹脹滿,自己吃了瀉藥,腹瀉了十幾次,腹脹卻沒有減輕,於是來求醫。診斷她的脈象,全部呈現脈大,輕按就散,沒有力氣,也沒有脈搏跳動快的跡象。我說:「這是體表有病,反而去攻擊內部,應該會死的。幸好她天生體質好,又還沒出嫁,或許還有救回來的機會,但壽命肯定會受損。我趕緊給她開了四物湯,加上人參、白朮、帶白陳皮、炙甘草煎服。過了半個月,病情沒有好轉,她又自己用蘿蔔根煮水洗澡兩次,結果腫脹反而稍微加重了。我說:「體表有病卻去攻擊內部,已經很難救了,現在又虛弱了她的體表,情況危急了。於是在之前的藥方中去除地黃、芍藥,加入黃耆,加倍白朮,大量煎煮服用,又讓她吞服人參白朮丸。十天後,病情回到了剛發病時的樣子。之後她又因為吃難消化的食物而腹瀉,我用人參、白朮作為主藥,少量加上陳皮作為輔藥,又用肉豆蔻、訶子作為主藥,山楂子作為使藥,把藥和稀粥做成藥丸吞服,吃了四五十帖才康復。

有一個男子四十多歲,得了瘧疾很久,又患了腹脹。脈象不快,但稍微呈現弦的狀態,按重脈則感覺不滑利,輕按和重按都沒有力氣。我於是給他開了索氏三和湯,劑量加三倍,再加入白朮,用薑汁送服。服用了幾次,瘧疾就痊癒了,小便也順暢了二三次,腹脹稍微減輕。之後小便又變得短少,我判斷是氣血兩虛,於是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人參、牛膝、當歸身尾,加大量服用,吃了一百帖才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