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綱目》~ 卷之十六·心小腸部 (22)
卷之十六·心小腸部 (22)
1. 譫妄
（附中惡屍疰等症）
〔丹〕虛病痰病，有似鬼祟論，血氣者，身之神也。神既衰乏，邪因而入，理或有之，若夫血氣兩虧，痰客中焦，妨礙升降，不得運用，以致十二官各失其職，視聽言動皆有虛妄。以邪治之，其人必死。籲哉冤乎，誰執其咎！憲幕之子傅兄，年十七八，時暑月因大勞而渴欲飲梅漿，又連得大驚三四次，妄言妄見，病似鬼邪，診其脈，兩手皆虛弦而帶沉數。予曰：數為有熱，虛弦是大驚。
又梅漿之酸，鬱於中脘，補虛清熱，導去痰滯，病乃可安。遂與人參、白朮、陳皮、茯苓、芩、連等藥，濃煎湯，入竹瀝、薑汁，與旬日未效．眾皆尤藥之不對。予脈之，知其虛之未完，與痰之未導也，仍與前方入荊瀝，又旬日而安。
外弟戚，一日醉飽後，亂言妄見。詢之，系伊亡兄附體，言出前事甚的，乃叔在邊叱之曰：非邪，乃食魚生與酒太過，痰所為耳。灌鹽湯一大碗，吐痰一二升，汗因大作，歷一宵而安。
金氏婦，壯年暑月赴筵歸，乃姑詢其坐次失序，遂赧然自愧，因此成疾，言語失倫，其中多間一句，曰奴奴不是，脈大率皆數而弦。予曰：此非邪，乃病也，但與補脾清熱導痰，數日當自安。其家不信，邀數巫者，噴水而咒之，旬余而死。或曰病非邪，而以邪治之，何遽至於死？予曰：暑月赴宴，外境蒸熱，辛辣適口，內境鬱熱，而況舊有積痰，加之愧悶，其痰與熱，何可勝言。
今乃驚以法尺，是驚其神，而血不寧也，噴以法水，是沉其體，密其膚，使汗不得泄，汗不出，則蒸熱內燔，血不寧，則陰消而陽不能獨立也。不死何為。或曰：《外臺秘要》有禁咒一科，庸可廢乎？予曰：移精變氣，乃小術耳，可治小病。若內有虛邪，當用正大之法，自有成式，昭然可考。
然符水惟膈上熱痰，一呷冷涼，胃熱得之，豈不暫快，亦可取安。若內傷而虛，與冬令嚴寒，符水下咽，必冰胃而致害。彼鬱熱在上，熱邪在裡，須以汗解，卒得清冷，膚腠固密，熱何由解，必致內攻，陰陽離散，血氣乖爭。去死為近，又何訝焉。
〔仲〕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氣少也。血氣少者，屬於心，心氣虛者，其人多畏，合目欲眠，夢遠行而精神離散，魂魄妄行，陰氣衰者為顛，陽氣衰者為狂。
〔《本》〕治因驚言語顛錯，不能服溫藥，宜，遠志丸，。
硃砂（半兩，入麝少許，同研），金箔（五片），遠志，南星，人參，白附子，白茯苓，酸棗仁（各半兩），
上為細末，煉蜜丸如桐子大，硃砂為衣。每服三十丸，薄荷湯下，食後臨臥服。
茯神散
茯神，乾地黃，白芍藥，川芎，當歸，桔梗，白茯苓，遠志（以上各等分）
上為細末，每服二錢，水二盞，燈心、棗肉同煎，至七分，不拘時候。貫明遠教授母，七十四歲，因戎為驚，疾如上證，服此二方得效。
白話文：
譫妄（兼論中邪、屍疰等症）
[丹溪] 虛弱的病和痰病，有時會被認為是鬼怪作祟。其實，人體的血氣是精神的根本。當精神衰弱時，邪氣就會趁虛而入，這是有道理的。如果血氣兩虛，痰又停留在中焦，阻礙了氣機的升降，導致身體機能無法正常運作，使得五臟六腑都失去功能，以致於出現視力、聽力、語言和行動都虛妄的現象。如果用治療邪氣的方法來醫治，病人必定會死亡。哎呀，這真是冤枉啊，誰該為此負責呢！我朋友的兒子傅某，十七八歲，在炎熱的夏天因為過度勞累而想喝酸梅湯，又接連受到三四次驚嚇，出現胡言亂語、看到不存在的東西等類似中邪的症狀。我診斷他的脈象，發現兩手的脈都虛弱、細弦而且帶有沉數。我說：數脈代表有熱，虛弦代表受到驚嚇。
再加上酸梅湯的酸味積滯在中脘，只要補虛清熱，疏導痰濕，病就可以痊癒。於是給他開了人參、白朮、陳皮、茯苓、黃芩、黃連等藥，濃煎成湯，加入竹瀝和薑汁，服用十天都沒效果。大家都在責怪藥不對症。我再次診脈，知道他的虛症還沒完全恢復，痰也還沒完全排出，仍然使用原來的方子，加入荊瀝，又過了十天病才痊癒。
我外甥戚某，有一天酒足飯飽之後，開始胡言亂語、看到怪異的東西。問他，他說是被他去世的哥哥附身，說出的話竟然是以前的事情，而且說得很準確。他叔叔在旁邊斥責他說：這不是中邪，而是因為吃生魚和喝太多酒，痰太多引起的。灌他一大碗鹽水，吐出了一兩升痰，然後大量出汗，經過一個晚上就痊癒了。
金家的媳婦，年輕時在夏天參加宴會回家，被婆婆問到座位安排時，因為答不出來而感到羞愧，因此生病，說話語無倫次，其中還經常夾雜一句「我不是奴婢」。把脈發現脈象大多是數而弦。我說：這不是中邪，而是生病了，只要補脾清熱、疏導痰濕，幾天就會自行痊癒。她家人不相信，找來許多巫師，向她噴水念咒，十多天就死了。有人說：病不是中邪，卻用治療邪氣的方法醫治，為何會這麼快就死呢？我說：夏天赴宴，外面的天氣蒸熱，裡面又吃了辛辣的食物，本身就有痰濕積滯，再加上感到羞愧煩悶，痰和熱的程度可想而知。
現在又用驚嚇的方法來治療，是驚擾了他的精神，使血氣不安；用符水噴灑，是使他的身體沉重，毛孔閉塞，導致汗不能排出。不出汗，則熱氣向內燔燒，血氣不安，就會導致陰氣消散，陽氣無法獨立。不死才怪呢！有人說：《外台秘要》中有禁咒一科，難道可以廢除嗎？我說：移精變氣只是一種小技巧，可以用於治療小病。如果體內有虛弱的邪氣，就應使用正大光明的方法來治療，有既定的規範可以遵循和驗證。
而且符水對於膈上的熱痰，喝下去有清涼感，胃熱得到緩解，確實可以暫時感到舒服，也可以取到一些療效。如果內傷且虛弱，或者在嚴寒的冬天，符水喝下去一定會冰到胃，反而造成傷害。那些鬱熱在上的病人，熱邪在內，應該用發汗的方法來解，突然受到清冷的刺激，毛孔閉塞，熱氣就無法排出，一定會轉向內部攻擊，陰陽分離，血氣紊亂，離死就不遠了，又何必驚訝呢？
[仲景] 邪氣使魂魄不安，是因為血氣不足。血氣不足，歸屬於心，心氣虛弱的人，往往會比較膽小，閉上眼睛想睡覺時，會夢見遠行，導致精神渙散，魂魄妄動。陰氣衰弱的人會發顛，陽氣衰弱的人會發狂。
[《本草綱目》] 治療因為驚嚇而導致言語錯亂，不能服用溫熱藥物的情況，適合使用遠志丸。
遠志丸：硃砂（半兩，加入少許麝香，一起研磨）、金箔（五片）、遠志、南星、人參、白附子、白茯苓、酸棗仁（各半兩）。以上藥材研磨成細末，用煉蜜做成如桐子大小的藥丸，再用硃砂裹在外層。每次服用三十丸，用薄荷湯送服，飯後臨睡前服用。
茯神散：茯神、乾地黃、白芍藥、川芎、當歸、桔梗、白茯苓、遠志（以上各等分）。以上藥材研磨成細末，每次服用二錢，用水二盞，與燈心和棗肉一同煎煮，至七分，不拘時間服用。貫明遠教授的母親，七十四歲，因為戰爭驚嚇，患上上述症狀，服用這兩個藥方後得到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