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綱目》~ 《內經》運氣類注序文 (1)
《內經》運氣類注序文 (1)
1. 《內經》運氣類注序文
夫運氣之道，上古聖人所以參天地贊化育者也。蓋氣流行於天地間，有化有變，其化也，在人為生育；其變也，在人為疾死。故贊其化育以濟其生者，必先制其疾以拯其死，此則醫道之所由設，使有生者無夭折、享壽考，而其德業可與天地參矣。
然其道載諸《內經》者，廣大精微，非淺學所可易知，是以後世悉皆湮晦，今姑舉其大略言之：五運屬陰，守於地內，六氣屬陽，周於天外；其化生於人也，五運化生五臟屬內，六氣化生六腑十二經屬外。其變疾於人也，五運內變病於五臟，甚則兼外，六氣外變病於六腑十二經，甚則入內，內外變極，然後死也。五運有平氣、太過、不及之殊，六氣有常化、淫勝、反勝、相勝之異。
白話文：
氣的運作之道，是古代聖人參天地、贊化育的根本。氣在天地間流動變化，有化育、也有變化，化育在人體表現為生育，變化在人體表現為疾病和死亡。因此，要幫助人順應化育而延年益壽，就必須先掌握治病救命的技巧，避免夭折，讓人生命得到延續，享盡天年，這便是醫學存在的意義。醫學的精髓都記載在《內經》中，內容廣大精微，不是淺學之人能輕易理解的，因此後世大多難以掌握。現在我簡單概述一下：五運屬於陰，藏於地內，六氣屬於陽，運行於天外。它們作用於人體時，五運化生五臟屬內，六氣化生六腑十二經屬外。當五運發生變化，就會在內部導致五臟疾病，嚴重時也會影響到外；六氣發生變化，就會在外部導致六腑十二經疾病，嚴重時也會影響到內。內外變化極端，就會導致死亡。五運有平和、過度、不足的差異，六氣有常規變化、過於旺盛、反常旺盛、相互克制的不同狀態。
五運平氣者，其歲化生皆當本位，如木平氣敷和之紀，其色蒼，其味酸之類是也；其變病皆在本臟，如木平氣之病在肝也。太過者，歲變平氣為太過，其化生皆兼非位，如太過發生之紀，其色青黃白，其味酸甘辛，如兼非位之土金是也；其變病皆在己所勝之臟，如木太過則木勝脾土而脾病也，其勝乃本氣有餘而勝，故不為他氣報復，間有復者，是不務其德，暴虐失常也。
不及者，歲變平氣為不及，其化生亦兼非位，如木不及委和之紀，其果棗李，其味酸辛，亦兼非位之土金是也；其變病皆己所不勝者乘虛勝之而本臟病，勝極則己所生者報復其勝，而勝者之臟亦病，如木不及則金勝之而肝病，勝則火復金讎而肺亦病也，其勝乃乘我之虛而勝，勝之根本不固，故為他氣報復。凡此五運之氣，皆有定紀者也。
白話文：
五運平氣者，其歲化生皆當本位，如木平氣敷和之紀，其色蒼，其味酸之類是也；其變病皆在本臟，如木平氣之病在肝也。
五運平氣的時候，其年度的變化和生長都應該在正常位置，就像木氣平穩和順暢的年份，顏色偏青，味道偏酸等等。如果生病了，病症也都發生在原本的臟腑，例如木氣平穩的年份，生病就多發生在肝臟。
太過者，歲變平氣為太過，其化生皆兼非位，如太過發生之紀，其色青黃白，其味酸甘辛，如兼非位之土金是也；其變病皆在己所勝之臟，如木太過則木勝脾土而脾病也，其勝乃本氣有餘而勝，故不為他氣報復，間有復者，是不務其德，暴虐失常也。
當五運出現過度的情況時，年份的變化就偏向過度，其生長和變化都偏離正常位置，就像過度年份的現象，顏色會呈現青黃白，味道是酸甘辛，像是土金兩者不屬於正常位置一樣。生病的時候，病症就會出現在被自己所克制的臟腑，例如木氣過度就會克制脾土，導致脾臟生病。這種克制是源於自身氣盛，所以不會遭到其他氣的反擊，偶爾有反擊的情況，是因為不遵循規律，行為暴虐失常所致。
不及者，歲變平氣為不及，其化生亦兼非位，如木不及委和之紀，其果棗李，其味酸辛，亦兼非位之土金是也；其變病皆己所不勝者乘虛勝之而本臟病，勝極則己所生者報復其勝，而勝者之臟亦病，如木不及則金勝之而肝病，勝則火復金讎而肺亦病也，其勝乃乘我之虛而勝，勝之根本不固，故為他氣報復。凡此五運之氣，皆有定紀者也。
當五運出現不及的情況時，年份的變化就偏向不足，其生長和變化也偏離正常位置，就像木氣不足年份的現象，果實會是棗李，味道是酸辛，同樣偏離了正常位置的土金。生病的時候，病症就會出現在克制自己的臟腑，由於自身不足，被克制而導致原本的臟腑生病。如果被克制到極點，就會被自己所生的臟腑反過來克制，導致克制自己的臟腑也生病，例如木氣不足，金氣就會克制肝臟，造成肝病。而金氣被克制后，火氣就會反過來克制金氣，導致肺部生病。這種克制是因為自身虛弱被克制，克制的根基不穩固，所以會遭到其他氣的反擊。總而言之，五運之氣都有其固定的規律。
六氣常化者，天地六位之化，各守常位，生病各當本處。其天地之常化，如厥陰司天，少陽在泉之歲，風化居上，火化居下，風病行於上，熱病行於下之類，而不出他位也。其六位之常化，如厥陰司天之歲，初之氣化風燥，民病寒於右之下，二之氣化寒熱，民病熱於中之類，而不雜他氣也。凡此六氣之常化皆有定紀，猶五運平氣也。
淫勝者，天地之氣變常，內淫而勝也。天氣內淫而上勝於下，則己所勝之臟，經受邪而病甚。如厥陰司天，風淫所勝，其病在足太陰脾經也。地氣內淫而外勝於內，其病在足陽明胃經也。凡此六氣之淫勝，猶五運太過，皆有勝無復，其勝之盛，雖有定紀，其勝之動否，則無定紀，而不可必也。反勝相勝者，六位之左右變常，乘虛而勝也。
白話文：
六氣的正常變化，指的是天地間六種基本氣候（風、熱、濕、燥、寒、水）的自然循環，各自遵循固定的規律，生病時會對應到其原本應出現的位置。例如，當厥陰主管天空，少陽在地下時，風氣會在上部出現，火氣會在下部出現，風病會在上部發作，熱病會在下部發作，並不會出現在其他位置。六位的正常變化，像是厥陰主管天空的年份，初級氣候是風燥，人民會在右側受寒，第二級氣候是寒熱，人民會在中間受熱，但不會混入其他氣候的影響。所有這些六氣的正常變化都有固定的規律，就像五運的平氣一樣。
過度興盛，指的是天地之間的氣候發生異常，導致內部氣候過度興盛。當天氣內部興盛，向上影響下部，那麼被天氣所剋制的器官會受到邪氣侵襲，病情加重。例如，當厥陰主管天空，風氣過度興盛，疾病會在腳下的脾經出現。當地氣內部興盛，向外影響內部，疾病會在腳下的胃經出現。所有這些六氣的過度興盛，都像是五運的過度，都有興盛但沒有回復，興盛的程度雖然有固定的規律，但興盛的行為是否穩定，則無法確定。
逆轉和相互剋制，指的是六位之間的左右變化異常，利用空隙對其他方位進行剋制。
其乘天地之虛而勝者，為反勝，左右自有相勝，乘虛而勝者，為相勝，皆視所虛之氣，侮不勝己者勝之，勝極則仍為虛者之子復之。如所虛之氣屬太陰，則所勝之氣屬厥陰，而病在脾胃經，所復之氣屬陽明，而病在肝膽經也。蓋天地歲氣猶王也，左右步氣猶諸侯也，左右勝天地，猶諸侯僣亂，故曰反勝。
左右自相勝，猶諸侯自相征伐，故曰相勝也。凡此六氣之反勝、相勝，五運不及，故皆有勝有復，其氣其動皆無定紀，但隨虛而勝，隨勝而復也。諸五運皆有定紀者，陰靜有常也。六氣少有定紀者，陽動多變也。五運之平氣之常化為常，其化生為常之常，變病為常之變。五運之太過不及與六氣之淫勝、反勝、相勝為變，其化生為變之常，變病為變之變，太過、淫勝為變之盛，不及、反勝、相勝為變之虛。察其常變以定生死，詳其虛實以斷補瀉，謹道如法，萬舉萬全也。
白話文：
天地之間有虛弱之處，能乘虛而勝者，稱為反勝。彼此之間也有相互克制，乘虛而勝者，稱為相勝。這些都取決於虛弱之氣的屬性，以不勝自身者為目標而勝之，但勝極必敗，被克制者將會重新復原。比如虛弱之氣屬於太陰，則克制之氣屬於厥陰，病在脾胃經；而復原之氣屬於陽明，病則在肝膽經。天地之氣就好比君王，左右步氣就像諸侯，左右勝過天地，就像諸侯篡位，故稱反勝。
彼此之間相互克制，就像諸侯相互征伐，故稱相勝。這六氣的反勝、相勝，以及五運的不足，都呈現出勝與復的交替，氣的運作和變化沒有固定的規律，只隨虛弱而勝，隨勝而復。五運有固定的規律，因為陰氣靜止而有常規。六氣則規律較少，因為陽氣動盪而多變。五運的平氣正常變化為常態，其化生也為常態，變病也為常態的變化。五運的過度和不足，以及六氣的淫勝、反勝、相勝，都屬於變化，其化生為變化的常態，變病也為變化的變化，過度和淫勝是變化的盛極，不足、反勝、相勝是變化的虛弱。觀察其常態和變化以判斷生死，分析其虛實以決定補瀉，遵循方法，就能萬無一失。
然其經奉行於世，惟唐太僕令王冰氏篤好之，大為詮註，而其昭彰道要，開示玄微者，於功為大。但千慮一失而不得經旨者，亦或有之，為未盡善也。於是不分常變，釋六氣勝復無定紀之變為有定紀之常，不分盛虛，釋左右乘虛之相勝為司天之淫勝，是則運氣之義不明，自此始矣。
後雖有林氏校正，孫氏考誤，與夫託名所著《玄珠密語》《天元玉冊》，及諸家運氣圖說之類，然皆不能出王氏之右而救其失，反使運氣之義愈晦而書愈繁。至於河間所注病機，其形容病化之情狀，推究火熱之眾多，真有發前人未發之妙，奈何又以運氣之所屬皆為盛，而不察其所屬各有盛虛，以盛虛所兼非位之化皆為似，而不察其所兼之盛者似虛者是為重失矣。
白話文：
雖然這部經書流傳於世，但只有唐朝太僕令王冰先生真心喜愛它，並為它作了詳盡的註解，才真正闡明了經書的精髓，揭示了深奧的道理，功績巨大。不過，即使如此，王冰先生也難免有疏漏，有些地方未能完全體會經書的本意，還算不上完美。例如，他把原本變化無常的六氣，硬性規定成有固定規律的變化，又把原本盛衰虛實相對的左右乘虛，強加於司天之位的淫勝，導致運氣的意義變得模糊不清，這一切錯誤都是從王冰先生開始的。
後來雖然有林氏校正，孫氏考誤，以及假託他人名義撰寫的《玄珠密語》、《天元玉冊》，以及其他關於運氣的圖說等等，但都無法超越王冰先生，也無法彌補他的失誤，反而使運氣的意義更加晦澀，書籍也更加繁雜。至於河間先生所注釋的病機，他對於病症轉化的描述，以及對於火熱病症的探究，確實有獨到見解，超越前人。然而，他也犯了一個錯誤，就是把運氣所屬的性質都歸為盛，沒有注意到運氣所屬的性質也有盛衰虛實之分，又把盛虛相兼的不同變化都歸為相同，沒有注意到盛者似虛者是主要的錯誤。
夫王氏釋變氣為常氣，相勝為淫勝，則人不識變，而占運氣不應年辰；河間釋運氣之所屬皆為盛，所兼非位之化皆為似，則人不識虛，而施治法不對病證，遂使世俗皆愀然不信而棄之也。其不知變者曰：某氣司天屬陰寒，今反炎熱，某運合太過，令反不及，此乃上古之天道，非可占之於今世也。
其不知虛者曰：某病屬熱，投寒劑不痊，某證當瀉，施瀉法反劇，此乃北方之治法，非可用之於南人也。惟戴人云：病如不是當年氣，看與何年氣運同，便向某年求活法，方知都在至真中之歌，似能破世之惑，又引而不發。
嗚呼！有定紀之年辰，與無定紀之勝復相錯常變，今獨求年辰之常，不求勝復之變，豈得運氣之真哉！六氣之盛寒盛熱與虛寒虛熱，同其所屬，今獨求寒熱之所屬，不求寒熱之盛虛，豈得寒熱之情哉！苟以常變盛虛觀運氣寒熱，則古今南北皆可一以貫之，而所謂參天地贊化育，如視之掌也。
白話文：
王氏認為氣的變化是常態，相剋則是過度相剋，因此人們無法理解氣的變化，用來推算運氣便無法符合年辰。河間認為運氣所屬的都是盛，所兼的非位之化都是相似，因此人們無法了解虛實，用來治療疾病便無法對症下藥，導致世俗皆不再相信並拋棄它。
不懂氣的變化的人說：「某氣司天屬陰寒，現在卻炎熱，某運合太過，卻反而不及，這是上古的天道，不可用於今世。」
不懂虛實的人說：「某病屬熱，使用寒藥卻不痊癒，某證當瀉，使用瀉法卻反而加重，這是北方的治療方法，不可用於南方人。」
戴人說：「如果疾病不符合當年氣，就看看它和哪一年氣運相同，然後從那一年尋找治病的方法，這樣才能明白至真之歌，破解世俗的迷惑。」
唉！有固定規律的年辰和沒有固定規律的勝復相互交錯變化，現在只求年辰的常態，不求勝復的變化，怎麼能得到運氣的真諦呢？六氣的盛寒盛熱與虛寒虛熱，都是有其所屬的，現在只求寒熱的所屬，不求寒熱的盛虛，怎麼能了解寒熱的特性呢？如果用常變盛虛來觀察運氣寒熱，那麼古今南北皆可一致貫通，所謂參天地贊化育，如同掌上觀紋一樣容易。
僕自早歲留志是書，鑽研既久，似得二三，爰據所知，挈其宏綱，開以節目，而類編集之，使常變必分，盛虛必著，或前賢之注未備者，間以己意附之，庶幾運氣之義燦然復明。目之曰《運氣補註》，雖僣逾之罪莫逃，然濟生一念，自有不容己者，凡吾同志，幸改正云。
白話文：
我從年輕時就立志研究醫書，鑽研許久，略有心得，於是根據自己的理解，提綱挈領，分門別類，將內容整理編排。使各種變化都能有所区分，盛衰虛實都能有所依據。對於前賢注釋未盡完善的部分，也適時加入自己的見解，希望可以使《運氣》的奧妙義理再次清晰明朗。
我將此書命名為《運氣補註》，雖然冒犯僭越之罪責難逃，但為了救治生命，心中有不容推卸的責任。希望同道中人能不吝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