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綱目》~ 卷之十一·肝膽部 (10)
卷之十一·肝膽部 (10)
1. 癲癇
如此半時,痛漸減,汗亦收,痛作時,卻自言其痛。其餘言語皆謬誤,問亦不答,亦不知人。痛定又熟寢如前。癇與痛間作,晝夜不息。經兩宿,方召予脈之。痛作時脈四至半,似弦非弦,左弱於右。予未敢與藥,候癇作時,再看形脈。後作時,六脈皆隱,但有大筋轉於指下,眼白青而面不青,手之動三倍於足。
予問之,痛作時必欲重按。比癇作時,汗必不出。其夫言果然。予曰:此非死證,若尚能咽藥,則易治。試以調香附子末灌之。適癇勢稍定,卻咽得半盞,令急燒竹瀝未就,時痛大作,余以肝有怒邪,因血少而氣獨行,所以脾受病。肺胃之間,舊有酒痰,為肝氣所抑鬱而為痛。
然酒喜動,可以出入升降,入內則痛,出外則癇。當乘其入內之時,急為點大敦、行間、中脘三處穴,令分頭同時下火灸之。足上艾火少,灸先了,腹上痛漸下至腰而止。熟寢少時,癇作如前,證減半。又以竹瀝入少薑汁灌下大半鍾。灌時適值癇定,但熟寐如前,自是不省人事,一晝二夜,皆已棄之。
余曉之曰:身不發熱,因痛則汗出,大便不通者五六日。自予來,亦未見其小水。非死症,當是血少無神而昏耳。爾為痛掐人中,俄而呻吟,急以人參湯同竹瀝灌之,又昏睡如前。余教以作人參白朮膏,入竹瀝調下。如此二晝夜,凡用人參一斤,白朮二斤,眼忽能開,手能舉,自言胸膈滿而舉身皆痛,耳目仍未有聞見,忽自溺床甚多。余聞之甚喜,且得癇與痛皆不作。
但教令用陳皮芍藥甘草川芎湯調參朮膏,又加竹瀝飲之。余欲往他處,且與脈之,聞其作聲,余自知謬拙,不教以粥與藥間服,急令作稀粥與之,止咽得三四匙,牙禁不受。余遂以木楔斡開,以稀粥入藥湯,又與竹瀝同灌一大鐘,蓋是粥多而藥居三之一。予遂出門,教令粥藥相間與之。
予在二十里外,未申間,天大風作。予料此婦癇必作,特往視之,癇不作而痛作,脈去來急無次,急為灸然谷、太衝、巨闕。灸罷痛定,問其要粥否?答曰:我正飢。其夫飲之以粥,咽兩鍾。予乃往他處,仍教以藥湯調參朮膏、竹瀝,與粥間與之如前。第二夜半時,召予甚急。
往視之,癇病大作,奪手不能診脈,令人扶定兩肘,予捉其中指,強而脈之,四至半,粗大有力,左右同,而右少緩。口妄言而無次,又怒罵人,眼上視,不瞬而嘔。又欲起走,其狀若有所憑。然予捉定兩手,為灸兩大指背半甲半肉際,各三壯。怒壯稍殺,求免。索燭視之,耳目仍未有聞見。
昏寐至夜半,狂怒大作,且言鬼怪之事。而師巫至,大罵巫者。予靜思之,氣因血虛,亦從而虛邪因入,理或有之,且與補藥,血氣若充,邪當自退。仍與前藥,又恐痰頑,佐以荊瀝,又以秦承祖灸鬼法灸之,哀告我自去。昏睡一晝夜,忽自起坐索粥。其夫與之,方問夫,你面垢如許,怪床上有香氣。
白話文:
癲癇
這名女子發病時,痛楚持續約半個時辰後逐漸減輕,汗也止住了。發作時,她能說出自己疼痛,但其他言語都語無倫次,問話也不回答,也不認人。疼痛緩解後,又能像之前一樣熟睡。癲癇與疼痛交替發作,日夜不停。兩天后,她才請我診脈。疼痛發作時,脈搏跳動四至半,似弦非弦,左側脈象弱於右側。我不敢立刻用藥,等癲癇發作時再觀察其症狀和脈象。下一次發作時,六脈皆沉細,但能摸到筋脈在指下跳動,眼白發青但臉色並非青色,手的動作頻率是腳的三倍。
我詢問她,疼痛發作時她一定想讓人用力按壓。而癲癇發作時,一定不會出汗。她丈夫也證實了這一點。我說:這不是絕症,如果還能吞服藥物,就很容易治癒。我試著用調和好的香附子末灌服給她。剛好癲癇症狀稍緩,她喝下半盞藥。我立刻讓人準備竹瀝,此時疼痛又加劇了。我認為她是肝火旺盛,導致氣血不足,氣機獨行,因此脾臟受損。肺胃之間,原本就有酒積痰飲,被肝氣鬱結而致疼痛。
酒性喜動,可以升降出入,入內則疼痛,外出則發作癲癇。應該趁著疼痛發作(氣機內陷)的時候,迅速用針灸點刺大敦、行間、中脘三個穴位,同時施以灸法。足部艾灸時間較短,先灸完,腹部疼痛逐漸減輕,到達腰部就停止了。睡了一會兒,癲癇又發作,但症狀減輕了一半。我又用竹瀝加少許薑汁,灌服大半杯。灌藥時恰逢癲癇停止,她又熟睡如前,完全不省人事,一整天一夜都是如此。
我告訴她的家人:她沒有發熱,疼痛時會出汗,大便不通已經五到六天了,從我來看診至今,也沒見她小便。這不是絕症,應該是氣血不足,神氣不足而昏迷。你們可以掐按人中穴位來刺激她,她會呻吟,然後迅速用人參湯加竹瀝灌服,她又昏睡了。我教他們製作人參白朮膏,加入竹瀝調服。就這樣過了兩天兩夜,用了大約一斤人參,兩斤白朮,她的眼睛突然能睜開了,手也能抬起來了,她說胸膈滿悶,渾身疼痛,但耳朵和眼睛還是聽不見、看不見,突然尿床很多。我聽了非常高興,因為癲癇和疼痛都不再發作了。
我教他們用陳皮、芍藥、甘草、川芎湯來調和人參白朮膏,再加竹瀝服用。我想去別處,又給她診了脈,聽到她發出聲音,我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診治方法可能欠妥,沒有教他們在服用藥物時搭配稀粥,趕緊叫他們準備稀粥給她吃,她只吃了三四勺,牙齒就咬不住了。我便用木楔撐開她的牙齒,把稀粥和藥湯、竹瀝一起灌下去一大碗,粥的量比較多,藥只佔三分之一。我便出門了,囑咐他們讓她粥藥交替服用。
我在二十里外,還沒到申時,狂風大作。我預料這婦人癲癇一定會發作,特地趕去看她,癲癇沒有發作,但疼痛發作了,脈象來去急促,毫無規律,我趕緊用灸法治療然谷、太衝、巨闕三個穴位。灸完後疼痛止住了,我問她要不要吃粥,她回答說:我餓了。她丈夫給她喝了兩碗粥。我就去了別處,仍然教他們用藥湯調和人參白朮膏和竹瀝,與稀粥交替服用。第二天半夜,她丈夫緊急把我叫去了。
我趕到時,癲癇大發作,我抓不住她的手來診脈,讓人扶住她的雙肘,我抓住她的中指,用力診脈,脈搏跳動四至半,粗大有力,左右脈象相同,但右側略微緩慢。她胡言亂語,還罵人,眼睛向上看,不眨眼還嘔吐。還想起來跑,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我抓住她的雙手,在她兩個大拇指背部指甲旁的半甲半肉處各灸了三壯。怒氣稍減,她求饒了。我點上燈一看,她的耳朵和眼睛還是聽不見、看不見。
昏睡到半夜,她又狂怒起來,還說鬼怪的事情。巫師來了,她又大罵巫師。我仔細思考,認為是氣血不足,導致邪氣入侵,這個道理可能是對的,應該給她補氣血的藥物,氣血充盈了,邪氣自然會退去。我還是用之前的藥方,又擔心痰飲頑固,就加了荊瀝,又用秦承祖的灸鬼法灸治,她哀求我離開。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突然自己坐起來要吃粥。她丈夫給她吃了,然後問她丈夫:你臉上這麼髒,怪床上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