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綱目》~ 卷之九·陰陽臟腑部 (11)
卷之九·陰陽臟腑部 (11)
1. 用藥宜禁
若夫涼臺水閣,大扇風車,陰木寒泉,水果冰雪,寒涼之傷,自內及外,不用溫熱,病何由安。詳玩其意,實非為內伏陰而用之也。前哲又謂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若於夏月火令之時,妄投溫熱,寧免實實虛虛之患乎。或曰:四月純陽,於理或通,五月一陰,六月二陰,非陰冷而何?予曰:此陰之初動於地下也,四陽浮於地上,焰灼焚燎,流金礫石,何陰冷之有。
孫真人制生脈散,令人夏月服之,非虛而何?東垣經云: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之謂疾。《聖濟經》曰:陽劑剛勝,積若燎原,為消渴癰疽之屬,則天癸竭而榮涸。陰劑柔勝,積若凝冰,為洞泄寒中之屬,則真火微而衛散。故大寒大熱之藥,當宜權用之,氣平而止。如寒熱有所偏勝,令人臟氣不平。
嗚呼,生死之機,捷若影響,殆不可忽。
〔丹〕《局方》地榆散,治痢每用粟殼、地榆,而治瘧每用砒丹、常山。然此四五件,亦痢瘧之一藥,但以粟殼輩投之一二服,投之不止反閉胃口而有嘔逆之證,漸成禁口。常山輩投之一二服,投之不去,反耗損真氣,而寒熱纏綿之咎,漸成勞瘵。今《局方》水煮木香丸,以青皮為君,地榆散以枳殼為君,稍可擔負,亦須證明而後可。
但枳殼為君,以枳實為臣,非獨止痢,且有安胃氣止溏泄之功。若止用枳殼,雖亦言其安胃氣,卻無止痢止溏泄之功。(《局方》中地榆散當去皮用。)
〔羅〕仲景云: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其理何也?予曰:此榮氣不從,逆於肉理,而為瘡腫,作身疼痛,非身感寒邪而作疼痛,故戒之以不可發汗,如汗之則成痓。又問:仲景言鼻衄者不可發汗,復言脈浮緊者當服麻黃湯發之,衄血自止,所說不同,願聞其故?答曰:此與瘡家概同。且夫人身血之與汗,異名而同類,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
今衄血妄行,為熱所逼,若更發其汗,則反助熱邪,重竭津液,必變凶證,故不可汗。若脈浮則為在表,緊則為寒,寒邪郁遏,陽不得伸,熱伏營中,迫血妄行,上出於鼻,則當麻黃湯散其寒邪,使陽氣得伸,其衄自止,又何疑焉。或者嘆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
潔古之學,可謂知其要者矣。(傷寒衄忌汗者脈微。)
〔海〕當汗而不汗則生黃,當利小便而不利亦然。脾主肌肉,四肢寒濕,與內熱相合故也。不當汗而汗,亡其津液,令毒氣擾陽之極,極則侵陰矣,故燥血而蓄之胸中。或利小便過多亦然。若犯發汗多蓄血,上焦為衄。若利小便多蓄血,為發狂。或問曰:傷寒雜症一體,若誤下,變有輕重,何也?答曰:傷寒誤下,變無定體。
雜症誤下,變有定體。何以然?曰:傷寒自外而入,陽也,陽主動。雜證自內而出,陰也,陰主靜。動者犯之,其變無窮。靜者犯之,其變止痞與腹、脅痛而已。故變無窮者為重病,痞與脅痛者為輕也。
白話文:
用藥宜禁
夏天涼爽的亭台水榭、大風扇、陰涼的樹木、寒泉、水果冰雪等寒涼之物,容易導致寒涼之邪從內到外侵襲身體,如果不用溫熱之法治療,病情怎麼可能好轉?仔細推敲其意,這並不是說要故意藉助外在的寒涼來治療內在的陰寒之邪。古人又說,升降浮沉順應自然之理,而寒熱溫涼則要逆勢而行。如果在夏天的炎熱季節,胡亂使用溫熱之藥,難道能避免虛虛實實的疾病困擾嗎?有人說:四月陽氣盛,用溫熱之藥或許可以,但五月有一陰,六月有二陰,這不正是陰寒之氣開始滋生的時候嗎?我說:此時的陰寒之氣只是剛剛在地下萌動,而地表之上的四陽之氣仍然十分旺盛,炎熱炙烤,如同烈火焚燒,金石俱熔,哪來的陰寒之氣呢?
孫真人所制的生脈散,讓人夏天服用,難道不是因為虛弱的緣故嗎?《東垣經》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則為病。《聖濟經》說:陽性藥物過於剛猛,積聚久了如同燎原之火,會導致消渴、癰疽等症,最終導致天癸(精氣)枯竭,精血耗損。陰性藥物過於柔弱,積聚久了如同凝結的冰塊,會導致泄瀉、寒痛等症,最終導致真火衰微,衛氣散失。所以,寒熱藥物都應該權衡使用,使氣機平和才停止用藥。如果寒熱偏勝,就會導致臟腑之氣失調。
唉,生死攸關,變化迅速,如同電光火石,幾乎不可預測。
《局方》中的地榆散,治療痢疾常用粟殼、地榆,治療瘧疾則常用砒霜、常山。然而這四五味藥,也都是治療痢疾和瘧疾的藥物,但是粟殼等藥物如果服用一兩劑還好,如果持續服用,反而會閉塞胃口,出現嘔逆等症狀,最終導致飲食困難。常山等藥物如果服用一兩劑還好,如果持續服用,反而會損耗真氣,導致寒熱反覆纏綿,最終形成勞瘵。現在《局方》中用水煮木香丸,以青皮為主藥;地榆散以枳殼為主藥,略微好一些,但仍需要驗證後才能使用。
但是枳殼為主藥,以枳實為輔藥,不僅可以止痢,而且還有安和胃氣,止瀉的功效。如果只用枳殼,雖然也說它能安和胃氣,但卻沒有止痢、止瀉的功效。(《局方》中的地榆散應該去皮使用。)
仲景說:瘡瘍患者即使身體疼痛,也不可發汗,這是什麼道理呢?我說:這是因為榮氣(營氣)不能順暢運行,逆於肌肉經絡,而導致瘡腫疼痛,這並非是因身體感受寒邪而引起的疼痛,所以告誡不可發汗,如果發汗,就會導致痙攣。有人又問:仲景說鼻衄(鼻出血)者不可發汗,又說脈浮緊者應該服用麻黃湯發汗,鼻出血就能自止,這兩種說法不同,請解釋一下原因?我回答說:這與瘡瘍的情況大致相同。而且人體的血液和汗液,名稱不同但屬性相近,奪取血液則無汗,奪取汗液則無血。
現在鼻出血是熱邪逼迫所致,如果再發汗,反而會助長熱邪,加重津液的損耗,必然會轉為凶險的病情,所以不可發汗。如果脈浮,則表示邪氣在表,脈緊則表示寒邪內郁,寒邪鬱遏,陽氣不能舒展,熱邪伏於營血之中,迫使血液妄行,從鼻孔流出,則應該用麻黃湯散寒邪,使陽氣得以舒展,鼻出血自然就會停止,有什麼可疑的呢?有人感嘆說:懂得其要領的人,一句話就能說清楚;不懂得其要領的人,則會說得沒完沒了。
潔古的醫學,可以說是懂得其要領的人啊。(傷寒鼻出血忌諱發汗者,脈象是微弱的。)
應該發汗而不發汗就會生黃疸,應該利尿而不利尿也是如此。脾主肌肉,四肢出現寒濕,是內熱與寒濕相合的結果。不應該發汗而發汗,就會損耗津液,導致毒邪擾亂陽氣的極點,極點就會侵犯陰氣,所以會導致血液乾燥,淤積於胸中。小便過多也一樣。如果過度發汗而使血液淤積,上焦就會出現鼻衄;如果過度利尿而使血液淤積,就會導致發狂。有人問:傷寒雜症都是一體的,如果誤用下瀉的方法,病情變化輕重不一,這是為什麼呢?我回答說:傷寒誤用下瀉,變化不定。
雜症誤用下瀉,變化則有一定規律。為什麼這樣呢?因為傷寒是外邪入侵,屬陽,陽主動;雜症是內邪發作,屬陰,陰主靜。動者受到侵犯,其變化無窮;靜者受到侵犯,其變化只限於痞塊、腹痛、脅痛而已。所以變化無窮的是重病,痞塊、腹痛、脅痛的是輕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