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綱目》~ 卷之九·陰陽臟腑部 (9)
卷之九·陰陽臟腑部 (9)
1. 用藥宜禁
〔丹〕病雖實胃氣傷者勿便攻擊論，凡言治者，多借醫為喻，仁哉斯言也。真氣，民也。病邪，盜賊也。藥石，兵也。或有盜起，勢須剪除而後已。良將良相，必先審度兵食之虛實，與時勢之可否，然後動，動涉輕妄，則吾民先困於盜，次困於兵，民困則國弱矣。行險僥倖，小人所為，萬象森羅，果報昭顯。
其可不究心乎？（治呂氏寒戰，用耆葛愈。一法，治葉先生滯下，用參朮而後下之愈。一法治婦人積塊，用消石丸大峻後，用補劑間服愈。詳各見本門。）大凡攻擊之藥，有病則受之，病邪輕，藥力重，則胃氣受傷。夫胃氣者，清純沖和之氣也，惟與穀肉菜果相宜。蓋藥石皆是偏勝之氣，雖參耆輩為性亦偏，況攻擊之藥乎。
忌，春夏不宜桂枝，秋冬不宜麻黃。藥忌，已汗者不可再發，已利者不可再利。病忌，虛人不宜用涼，實人不宜用熱。
〔東垣〕凡治病服藥，必知時禁、經禁、病禁、藥禁。夫時禁者，必本四時升降之理，汗下吐利之宜。大法，春宜吐，象萬物之發生，耕耨砟斫，使陽氣之郁者易達也。夏宜汗，象萬物之浮而有餘也。秋宜下，象萬物之收成，推陳致新，而使陽氣易收也。冬宜周密，象萬物之閉藏，使陽氣不動也。
夫四時陰陽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逆其根，伐其本，壞其真矣。用溫遠溫，用熱遠熱，用涼遠涼，用寒遠寒，無翼其勝也。故冬不用白虎，夏不用青龍，春夏不用桂枝，秋冬不服麻黃，不失氣宜。如春夏而下，秋冬而汗，是失天信，伐天和也。有過則從權，過則更之。
經禁者，足太陽膀胱諸陽之首，行於背，表之表，風寒所傷，則宜汗。傳入本，則宜利小便。若下太早，則變證百出，此一禁也。足陽明胃經行身之前，病主腹滿脹，大便難，宜下之。蓋陽明化燥火，津液不能停禁，若發汗利小便，為重損津液，此二禁也。足少陽膽經行身之側，在太陽陽明之間，病則往來寒熱，口苦胸脅痛，只宜和解。
且膽者無出無入，又主發生之氣，下則犯太陽，汗則犯陽明，利小便則使發生之氣反陷入陰中，此三禁也。三陰非胃實不當下，為三陰無傳本，須胃實得下也。分經用藥，有所據焉。病禁者，如陽氣不足陰氣有餘之病，則凡飲食及藥，忌助陰瀉陽。諸淡食及淡味藥物，瀉陽升發以助收斂；諸苦藥皆沉，瀉陽氣之散浮；諸薑、附、官桂辛熱之藥及濕面酒大料物之類，助火而瀉元氣；主冷硬物，能損陽氣；皆所當禁也。如陰火欲衰而退，以三焦元氣未盛，必口淡。
如咸物，亦所當禁也。藥禁者，如胃氣不行，內亡津液而乾涸，求湯飲以自救，非渴也，乃口乾也。非濕勝也，乃血病也。當以辛酸益之，而淡滲五苓之類則所當禁也。汗多禁利小便，小便多禁發汗，咽痛禁發汗利小便。若大便快利，不得更利。大便秘澀，以當歸、桃仁、麻子仁、郁李仁、皂角仁，和血潤腸，如燥藥則所當禁者也。
白話文：
用藥的注意事項
[丹溪]：雖然疾病的本質是實證，但如果傷到胃氣，就不要急著用強烈的藥物來攻伐。一般所謂的「治療」，多是借用軍事作比喻，這真是仁慈的說法啊！把真氣比作人民，病邪比作盜賊，藥物比作兵器。如果出現盜賊，當然要加以剷除。但一個好的將領和宰相，必定會先仔細評估兵力的虛實、糧草是否充足，以及時機是否適合，然後才會出兵。如果輕率妄動，人民就會先被盜賊所困擾，接著又被戰爭所苦，人民困苦，國家就會衰弱。冒險僥倖是小人所為，世間萬事都有因果報應，怎能不加以深思呢？（我曾經治療一位呂姓病人的寒顫，用黃耆和葛根就治好了。也曾經治療一位葉先生的腹瀉不止，用人參和白朮後才止住。還治療過一位婦人腹部積塊，先用大劑量的硝石丸攻下，再用補藥間隔服用才痊癒。這些詳細的案例都記錄在我的醫案中。）一般來說，攻伐的藥物，在有病的時候可以用，但如果病邪輕微，藥力又太強，就會傷害到胃氣。胃氣，是清純平和的氣，只適合吸收穀物、肉類、蔬菜和水果。藥物都是偏性較強的，即使是人參、黃耆等補藥也是如此，更何況是攻伐的藥物呢？
要注意，春夏不適合用桂枝，秋冬不適合用麻黃。已經發汗的人，不能再發汗；已經瀉下的人，不能再瀉下。體虛的人不宜用寒涼藥，體實的人不宜用溫熱藥。
[東垣]：凡是治病用藥，必須了解時令禁忌、經絡禁忌、病證禁忌和藥物禁忌。所謂時令禁忌，必須遵循四季陰陽升降的規律，順應汗、下、吐、利的原則。大致來說，春天適合用吐法，對應萬物生長的特性，就像耕種需要翻土一樣，讓鬱積的陽氣能夠發散；夏天適合用汗法，對應萬物浮盛的特性；秋天適合用瀉下法，對應萬物收成的特性，推陳出新，讓陽氣容易收斂；冬天適合用溫養密護，對應萬物閉藏的特性，讓陽氣不妄動。
四季的陰陽變化，與萬物的生長息息相關，如果違背這個根本的規律，就會損害人體的真氣。用溫藥要遠離溫熱，用熱藥要遠離燥熱，用涼藥要遠離寒涼，用寒藥要遠離冰冷，不要過於偏頗。所以冬天不用白虎湯，夏天不用青龍湯，春夏不用桂枝，秋冬不用麻黃，這樣才不會違背時令的宜忌。如果春夏用瀉法，秋冬用汗法，就是違背天道，損害自然的和諧。如果情況特殊，可以變通處理，但事後要改正過來。
經絡禁忌方面，足太陽膀胱經是諸陽之首，循行於背部，是體表的表層。如果受了風寒，就應該發汗。如果病邪傳入體內，就應該利小便。如果太早用瀉法，就會產生各種變證，這是一個禁忌。足陽明胃經循行於身體的前部，主治腹部脹滿、大便困難，適合用瀉下法。陽明經會化生燥熱之火，津液無法停留在體內，如果用發汗或利小便的方法，就會嚴重損傷津液，這是第二個禁忌。足少陽膽經循行於身體的兩側，在太陽和陽明經之間，病症表現為忽冷忽熱、口苦、胸脅疼痛，只適合用和解的方法。因為膽經沒有出入的通道，而且主導升發之氣，用瀉法會侵犯太陽經，用汗法會侵犯陽明經，用利小便的方法會讓升發之氣反陷入陰分，這是第三個禁忌。三陰經在胃實的情況下才能用瀉下法，因為三陰經沒有傳變的途徑，必須胃實才可以瀉下。分經用藥，是有依據的。
病證禁忌方面，如果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就要忌用會助長陰氣、耗損陽氣的食物和藥物。清淡的食物和藥物，會耗損陽氣，使陽氣收斂。苦味的藥物性沉降，會耗損散浮的陽氣。薑、附子、肉桂等辛熱藥物以及濕麵、酒等大熱食物，會助長火氣而損耗元氣。生冷的食物會損傷陽氣，這些都是應該禁忌的。如果陰火衰退，由於三焦元氣尚未充盛，所以會感覺口淡。鹹味的食物也是應該禁忌的。
藥物禁忌方面，如果胃氣不行，體內津液不足而乾燥，想喝水來緩解，這不是口渴，而是口乾。也不是濕氣過盛，而是血虛。應該用辛味的藥物和酸味的藥物來滋養，而淡味滲濕的五苓散之類藥物則是應該禁忌的。汗出過多要避免利小便，小便過多要避免發汗，咽喉疼痛要避免發汗和利小便。如果大便順暢，就不能再用瀉法；如果大便秘結，要用當歸、桃仁、火麻仁、郁李仁、皂角仁等來活血潤腸，而燥烈的藥物是應該禁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