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息居重訂霍亂論》~ 卷下 (10)
卷下 (10)
1. 夢影
加鹿角、五味等，必貽害矣。古來多少佳方，為妄人加減，貽害者何限。）
王某久患吐血，體極孱易。沈琴癡拉余治之，甫得漸愈，乃庚子夏酷熱之時，陡患霍亂轉筋，大汗如雨，一息如絲，人皆謂無生理矣。余不忍輕棄，勉用西洋參、枇杷葉、龍、牡、蠶沙、木瓜、扁豆、苡仁、滑石、桑葉、石斛、豆卷，地漿煎服之，良愈。調理旬日，仍服滋補以治宿恙。
倡女藹金，年二十七，患時疫頗危，余為治痊矣。忽又求診，云患急痧。及察其脈甚細，而按之數緊，神極委頓，氣喘欲嘔，腮紅腹痛，舌潤。似房勞太過，寒襲奇經之男勞復也。詢得其情，遂以胡桃肉、破故紙、龍、牡、鹿角霜、菟絲、覆盆、枸杞、茯苓、小茴、當歸、韭子為方。一劑知，二劑已。
若貿貿然竟作乾霍亂治，當何如耶。乾霍亂而誤投此法，又當何如耶。（臨證如神，敘證如繪，佛心仙手，其言藹然。而一片靈光，傳之紙上，效顰不易，洵是天才。仁和胡耀曾榮甫。）
戚媼者，年六十餘矣。自幼傭食於杭州黃蓮泉家，忠勤敏干，老而彌甚，主僕之誼，勝於親戚也。壬寅秋，患霍亂轉筋。余視之，暑也。投蠶矢湯，兩服而瘥。三日後，忽倦臥不能反側，氣少不能語言，不食不飲，蓮泉惶懼。就近邀一老醫診之，以為霍亂皆屬於寒，且昏沉欲脫，定附子理中湯一方。
蓮泉知藥猛烈，不敢遽投，商之王君安伯。安伯云：且勿服也。若謂寒證，則前日之藥，下咽即斃，吐瀉安能漸止乎？蓮泉大悟，仍著人飛刺招余往勘。余曰：此高年之體，元氣隨吐瀉而虛，治宜用補。第余暑未清，熱藥在所禁耳？若在孟浪之家，必以前之涼藥為未當，今日溫補為極是。
縱下咽不及救，亦惟歸罪於前手寒涼之誤也。設初起即誤死於溫補，而舉世亦但知霍亂轉筋是危險之病，從無一人知此證有陰陽之異，治法有寒熱之殊，而一正其得失者。況一老年僕媼，非賢主人，亦焉肯如是之悉心訪治乎，此病之所以不可為也。今蓮泉見姜附而生疑，安伯察病機之已轉，主人愷惻而心虛，客亦多才而有識。
二美相濟，遂使病者跳出鬼門關，醫者卸脫無妄罪。幸矣！幸矣！乃以高麗參、麥冬、知母、葳蕤、木瓜、扁豆、石斛、白芍、苡仁、甘草、茯苓等，服六劑，始能言動，漸進飲食，調理月餘而健。簠齋謂余云：此餘熱未清，正氣大虛者之治法。更有不因虛而余焰復燃者，須用煉雄丹治之。
（是證以半癡之學問，蓮泉之厚德，安伯之見識，三美相濟，始能起九死於一生。世之執死方治活病，視僕婢如草芥，不分皂白，信口雌黃者，讀此能無愧死耶？光遠。）
周光遠先生歸杭定省，七月十八夜，患霍亂轉筋甚劇，倉卒間，誤服青麟丸錢許，勢益甚。侵曉召余診：脈微弱如無，耳聾目陷，汗出肢冷，音啞肉脫，危象畢呈，藥恐遲滯。請其太夫人先濃煎參湯，亟為接續。隨以參、朮、苓、芍、附、桂、乾薑、扁豆、木瓜、苡仁、蓮實為方。
白話文：
夢影
有人在治療方法中加入鹿角、五味子等藥材，必定會造成傷害。古來多少有效的方劑，都被不懂醫術的人任意增減，造成傷害的例子不勝枚舉。
王某長期患有吐血，身體非常虛弱。沈琴癡先生請我治療，病情漸漸好轉，但在庚子年夏天酷熱之際，突然患上霍亂轉筋，大汗淋漓，呼吸微弱，大家都認為他活不成了。我不忍心放棄，便用西洋參、枇杷葉、龍骨、牡蛎、蠶砂、木瓜、扁豆、薏苡仁、滑石、桑葉、石斛、豆豉、地漿煎服，病情痊癒。調理十多天後，繼續服用滋補藥物治療宿疾。
倡妓藹金，二十七歲，患時疫病情危急，我為她治療痊癒。不久她又來求診，說患了急痧。我診脈發現脈象很細弱，按之則頻數緊促，精神極度萎靡，氣喘欲嘔，面頰潮紅，腹部疼痛，舌苔潤濕。看起來像是房事過度，寒邪侵襲奇經，加上男性勞損的結果。了解情況後，我用胡桃肉、破故紙、龍骨、牡蛎、鹿角霜、菟絲子、覆盆子、枸杞子、茯苓、小茴香、當歸、韭菜子組成方劑。一劑藥下去就見效，兩劑藥就痊癒了。
如果貿然按照乾霍亂的治療方法來治，會怎麼樣呢？如果是乾霍亂卻誤用這個方法，又會怎麼樣呢？（這位醫生臨證如神，敘述病情如同繪畫一般，醫術高明，說話和藹可親。他那靈光一閃的醫術，躍然紙上，令人難以效仿，真是個天才。仁和胡耀曾榮甫。）
戚媼，六十多歲，從小在杭州黃蓮泉家做傭工，忠誠勤勞，年老了更加盡職盡責，主僕情誼勝過親戚。壬寅年秋天，她患上霍亂轉筋。我診斷是暑熱引起的。用蠶矢湯治療，兩劑藥就痊癒了。三天後，她突然臥床不起，氣息微弱無法說話，不吃不喝，黃蓮泉非常擔心。他請附近一位老醫生診治，老醫生認為霍亂都屬寒證，而且戚媼昏沉欲絕，就開了附子理中湯。
黃蓮泉知道這藥猛烈，不敢馬上服用，便去諮詢王君安伯。安伯說：先別服用。如果說是寒證，那麼前幾天服用的藥，剛一吞下去就會致命，吐瀉怎麼可能逐漸停止呢？黃蓮泉頓時明白過來，又派人快馬加鞭請我來診治。我說：這是老年人的身體，元氣隨著吐瀉而虛損，治療應該用補法。只是暑熱尚未完全消除，熱性的藥物暫時不能用。如果是在魯莽的人家，一定會認為之前的涼藥用得不對，而今天的溫補藥物卻非常對症。
即使吞下藥物也來不及搶救了，也只能歸咎於之前寒涼藥物的錯誤。如果一開始就誤用溫補藥物導致死亡，那麼世人只會知道霍亂轉筋是一種危險的疾病，從來沒有人知道這種病症有陰陽之別，治療方法有寒熱之分，更沒有人能糾正這種得失。況且一個年邁的僕婦，如果不是賢明的主人，又怎麼會如此悉心診治呢？所以這個病不容易治癒。現在黃蓮泉看到附子、乾薑就產生懷疑，安伯觀察到病情已經轉變，主人仁慈而謹慎，客人也多才多藝且有見識。
兩種美好的品質結合在一起，才使病人死裡逃生，醫生也免除了不必要的罪過。真是幸運！幸運！我用高麗參、麥冬、知母、葳蕤、木瓜、扁豆、石斛、白芍、薏苡仁、甘草、茯苓等藥物，服用了六劑，她才能說話活動，逐漸進食，調理一個多月後身體就康復了。簠齋先生對我說：這是餘熱未清，正氣大虛的治療方法。如果還有因為虛弱而餘熱再次燃燒的情況，需要用煉雄丹治療。
（這個病例能治癒，是因為半癡先生的醫術，黃蓮泉的厚道，安伯的見識，三者結合，才使病人從九死一生中活了過來。那些執著於死板的方劑來治療活人的疾病，把僕人和婢女當作草芥，不分青紅皂白，信口開河的人，讀了這個病例，難道不會感到羞愧嗎？光遠。）
周光遠先生回杭州省親，七月十八日晚上，患上霍亂轉筋，病情嚴重，匆忙間誤服了青麟丸，病情更加惡化。天快亮時請我診治：脈象微弱幾乎摸不到，耳朵發聾，眼睛凹陷，汗出肢冷，聲音嘶啞，肌肉鬆弛，危急的症狀全都出現了，擔心藥物滯留。請他的母親先濃煎人參湯，盡快灌服，接續生命。然後用人參、蒼朮、茯苓、白芍、附子、桂枝、乾薑、扁豆、木瓜、薏苡仁、蓮子組成方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