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息居重訂霍亂論》~ 卷下 (9)
卷下 (9)
1. 夢影
大抵霍亂寒熱相搏者多,雖知其為寒為熱,亦須反佐以治,蓋即此理。謝城。)
鄭鳳梧年六十餘,秋間患霍亂,凜寒厥逆,煩悶躁擾,口不甚渴。或以為寒,余察脈細欲伏,苔白而厚,乃暑濕內蘊未化也。須具燃犀之照,庶不為病所蒙。因制燃照湯與之,一飲而厥逆凜寒皆退,脈起而吐瀉漸止,隨以清滌法而愈。
一婦年少體瘦,初秋患霍亂轉筋,舌絳目赤,大渴飲冷,脈左弦強而右滑大,此肝胃之火素盛而熱復侵營也。以白虎湯去米、草,加生地、蒲公英、益母草、黃柏、木瓜、絲瓜絡、薏苡,一劑知,二劑已。丹溪云:轉筋由於血熱,此證是矣。
一丁姓者患霍亂,苔色白薄而不渴,但覺口中黏膩。彼自知醫,欲從寒濕治。余曰:中焦原有寒濕,所以不渴。然而黏膩,豈非暑入而釀其濕為熱乎?以胃苓湯去甘術,加苡仁、川連、半夏、枇杷葉,二劑而瘳。
錢某患霍亂,自汗肢冷脈無,平日貪涼飲冷,人皆謂寒證,欲用大劑熱藥。余曰:苔雖白,然厚而邊絳,且渴甚,頭大痛,不可因寒涼致病,而竟不察其有暑熱之伏也。遂以五苓去朮,加黃連、厚朴、黃芩、竹茹、木瓜、扁豆,服後脈稍出,汗漸收,吐利亦緩。即去肉桂、加桂枝、滑石、甘草,頭痛吐利皆止,苔色轉黃,隨用清暑和中而愈。
一少年體肥畏熱,因酷暑,晨餐酒肉後,以席鋪磚地而臥。覺即飽啖西瓜,至晚覺頭重惡寒;夜分吐瀉大作,四肢拘急,汗冷息微,時時發躁。黎明速余勘之,脈沉弱。予漿水散加吳茱萸、厚朴,投匕即瘥,改授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數服而愈。
陸叟年七十餘,仲秋患霍亂,自服單方二三日,嘔吐雖已,利猶不止,且頻頻作噦,聲不甚揚,面赤目閉,小便不通。醫云:高年戴陽,證原不治,且延已數日。縱投大劑回陽,亦恐不及。余視之,脈雖虛軟,並無脫象,況舌赤而干,利下臭惡,氣分伏暑,業擾及營,慮其絡閉神昏,胡可再投熱劑。聞所煎之藥,桂氣撲鼻,試之必死。
迫令將藥傾潑,遂以紫雪三分,用竹茹、枇杷葉、通草、丹參、連翹、石菖蒲、桔梗、黃芩、蘆根煎湯,候涼調而徐服。次日復診,目開噦止,小溲稍行。於前方裁紫雪,加石斛、苡仁,服二劑利減。能啜米飲矣。隨用致和湯,十餘服而瘳。
戊戌夏,倪懷周室新產數日,患嘔吐泄瀉,時時自汗,人皆危之。余曰:此非真霍亂也。然較真霍亂尤險,以其犯產後三禁,而脈微欲絕,亟宜峻補,遲恐無濟也。予東洋參、龍、牡、耆、朮、木瓜、扁豆、茯神、石英、酒炒白芍、橘皮為劑,四服而痊。(新產後用參、耆大補,而又當盛夏之時,非有真知灼見者,不能也。
誠以天下之病,千變萬化,原無一定之治,奈耳食之徒,惟知執死方以治活病,豈非造孽無窮,亦何苦人人皆欲為醫,而自取罪戾耶。錢塘周熔光遠此證正惟產後,放膽參、耆,猶人所能及,須看其餘藥,一一合拍,蓋得效不僅在參、耆也。至此方可云峻補,然慣服補劑者,必嫌其輕。
白話文:
夢影
霍亂寒熱交雜的病例很多,即使知道是寒是熱,也必須反佐(寒則溫之,熱則涼之,並輔以其他方法)治療,這就是根本道理。(謝氏語)
鄭鳳梧,六十多歲,秋季患霍亂,渾身冰冷,厥逆(肢體逆冷),煩躁不安,口渴不甚。有人認為是寒症,我診脈發現脈象細弱將要消失,舌苔白厚,這是暑濕內蘊未化所致。需要有明察秋毫的洞見,才能不被疾病迷惑。於是為他制定燃照湯,服藥後,厥逆、冰冷都消退了,脈象轉強,嘔吐腹瀉也漸漸停止,再用清滌的方法就痊癒了。
一位年輕女子,體質瘦弱,初秋患霍亂伴有抽搐,舌頭紅絳,眼睛赤紅,非常口渴想喝冷水,左脈弦急有力,右脈滑數有力,這是肝胃火氣素盛,又受暑熱侵襲的表現。我用白虎湯去掉了粳米、甘草,加生地黃、蒲公英、益母草、黃柏、木瓜、絲瓜絡、薏苡仁,一劑見效,兩劑痊癒。丹溪先生說:抽搐是因血熱,這個病例正符合此說。
一位丁姓病人患霍亂,舌苔白色薄弱,不口渴,只覺得口中黏膩。他自己懂點醫術,想從寒濕的角度治療。我說:你的中焦本來就有寒濕,所以不口渴。但是黏膩,難道不是暑熱入侵,使寒濕化熱嗎?我用胃苓湯去掉了甘草,加薏苡仁、川連、半夏、枇杷葉,兩劑就好了。
錢某患霍亂,自汗肢冷,脈象不顯,平時愛吃冷飲,大家都認為是寒症,想用大量溫熱藥物治療。我說:雖然舌苔是白的,但厚而邊緣發紅,而且非常口渴,頭痛劇烈,不能因為表面寒象就用寒涼藥物,而忽略潛在的暑熱。於是用五苓散去掉了澤瀉,加黃連、厚朴、黃芩、竹茹、木瓜、扁豆。服藥後,脈象稍強,自汗漸止,嘔吐腹瀉也緩解了。然後去掉肉桂,加桂枝、滑石、甘草,頭痛嘔吐腹瀉都停止了,舌苔轉黃,再用清暑和中的方法就痊癒了。
一個少年,體型肥胖怕熱,因為酷暑,早晨吃了酒肉後,睡在席子上鋪著磚的地上。吃完很多西瓜後,覺得頭昏沉,惡寒;晚上嘔吐腹瀉劇烈,四肢拘緊,汗冷氣弱,時常煩躁。清晨他立刻請我診治,脈象沉弱。我用漿水散加吳茱萸、厚朴,服藥後立刻好轉,又給他開了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服幾劑就痊癒了。
陸老先生,七十多歲,仲秋患霍亂,自己服用單方兩三天了,嘔吐雖止,但腹瀉不止,而且頻頻呃逆,聲音低微,面紅眼閉,小便不通。醫生說:老年人陽氣虛弱,病情本不好治,而且已經拖延好幾天了。即使用大量溫熱藥回陽,恐怕也來不及了。我看診後發現,雖然脈象虛弱,但沒有脫症的表現,而且舌頭紅而乾燥,大便臭穢,是氣分受暑熱侵襲,已經影響到營血,擔心他會因為經絡閉阻而神志昏迷,怎麼還能再用溫熱藥呢?聽說他煎的藥,聞到一股濃烈的桂皮味,服用後肯定會死。
我強令他把藥倒掉,用紫雪散三分,加竹茹、枇杷葉、通草、丹參、連翹、石菖蒲、桔梗、黃芩、蘆根煎湯,放涼後慢慢服用。第二天複診,眼睛能睜開了,呃逆停止了,小便略通。在之前的藥方中減少紫雪散的用量,加石斛、薏苡仁,服兩劑後腹瀉減少了。可以喝點米湯了。接著用致和湯,十幾劑就痊癒了。
戊戌年夏天,倪懷周的妻子產後幾天,患嘔吐腹瀉,時常自汗,大家都認為很危險。我說:這不是真正的霍亂。但是比真正的霍亂更危險,因為她犯了產後三禁,而且脈象微弱將要消失,必須立即用峻補的方法治療,拖延下去恐怕無濟於事。我用東洋參、鹿茸、牡蛎、黃耆、白朮、木瓜、扁豆、茯神、石英、酒炒白芍、橘皮組方,四劑就好了。(產後用人參、黃耆大補,而且是在盛夏時節,如果不是有真知灼見的人,是做不到的。)
誠然,天下的疾病,千變萬化,根本沒有固定的治療方法,那些只聽信流言的人,只知道死板地用固定的方劑治療活生生的病人,豈不是造孽無窮?為什麼人人想當醫生,而自取罪戾呢?錢塘周熔光遠此證正惟產後,放膽參、耆,猶人所能及,須看其餘藥,一一合拍,蓋得效不僅在參、耆也。至此方可云峻補,然慣服補劑者,必嫌其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