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訂廣溫熱論》~ 第一卷 (41)
第一卷 (41)
1. 天花
因思悶痘者，緣毒氣壅蔽，悶而不發，其症最急，是為逆中之逆；雖用紫雪之芳透，必勝湯之攻毒，亦多不救。然有似悶而非真悶，即屬悶而緩者，是為險中之逆，此閉證也。若能明究其故，而開其閉，庶可轉危就安。
但閉證之由不一，有因火毒熾盛而閉者，有因痰垢凝塞而閉者，有因蟲蝕內攻而閉者，有因挾食挾血而閉者，有因真元虧極而閉者，略舉其要言之，如一發熱，即報點如丹，身熱如烙，漸乾焦紫黑，煩躁悶亂，唇焦口臭，或唇口腫滿，是溫毒之火盛也；雖冬月亦須大劑清涼攻毒散，石膏非數兩不應。
或發熱時，便頭項不舉，痰喘氣急，或目閉神昏，眩暈顛仆，悶亂搐搦，是溫毒之挾痰也；亟當進飛馬金丹，使上吐下泄以救之。或一發熱，即煩悶嘔吐，舌下常流清水，或時沉默喜唾，或時躁擾不寧，或腹痛狐疑，或頻頻叫喊，驗其舌下筋青，或下唇有黑白細點，是溫毒之挾蟲也；宜先與椒梅丸，誘入蟲口，即以紫草承氣湯下之。
或初發時，便壯熱神昏，腹痛譫語，舌刺如芒，或氣粗便秘，狂叫悶亂，是溫毒之挾食也；急投枳實導滯湯，及三承氣湯選用。或素因跌撲內傷，瘀血阻滯，一病溫毒天花，即譫語神昏，喘脹衄血者，代抵當湯、桃仁承氣湯選用。或有身無大熱，見點細白如㾦，氣怯無力，目閉無神，面色及唇，反鮮澤嬌豔，光彩倍常，是氣虛無陽，肺胃之精華，渙散於外也；然溫毒天花，殊不多見。惟豢養柔脆，四損及四不足者，間或有之。
若非峻用人參一二兩，生黃耆兩許，佐以升麻、鹿茸，續續灌下，烏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將白陷之天花痘而振起之耶！故凡證之屬實而閉者，竭力圖之，尚可全十之半，屬虛而閉者，不過十救一二而已。總之，自來天花痘諸書，皆詳於已出之後，略於未出之先，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危，不言留中而不出之禍。
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內寇也；出速而稠密者，外攻也；留中而不出者，內攻也。故天花痘已出而死者，多在旬日之外：天花痘不出而死者，多在六日之內。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內寇，皆由諸前哲之為計疏也。然其失計安在，惟在痘未出，而急於解毒，緩於逐毒也。
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當汲汲逐之出外也。予深悟其理，為未出以前諸症設法。實熱者，宣發其壅滯以逐毒出外；虛熱者，清補其氣血以逐毒出外。上焦則透而逐之，中焦則疏而逐之，下焦則攻而逐之，總以速祛其毒火而已，速祛其毒火有出路而已。此皆小兒溫熱症中之最重要、最繁博者也。
其餘可仿大人溫熱各症例，按症施治，但必須減少其劑，酌用峻品，分數次服，以消息之。因小兒多不肯服藥，若藥性既緩，分量又輕，再不多飲，必難奏效矣。
白話文：
天花
天花因毒氣鬱結阻塞，悶而不發，病情危急，屬逆中之逆；即使使用紫雪丹等芳香透邪之藥，或使用攻毒的必勝湯，也多半無效。但有些看似鬱結卻非真正鬱結，只是鬱結緩慢的，則屬險中之逆，這是閉證。若能明瞭其原因並疏通閉塞，則可轉危為安。
閉證的原因不一，有因火毒熾盛而閉塞的，有因痰液凝滯阻塞的，有因蟲蝕內侵而閉塞的，有因飲食或瘀血阻塞的，有因元氣虧虛而閉塞的。簡要說明如下：如發熱時，痘疹出現如同硃砂點，全身發熱像烙鐵一樣，逐漸乾燥焦枯變紫黑色，煩躁不安，口唇乾燥口臭，或口唇腫脹，這是溫毒火盛；即使在冬天，也必須使用大劑量的清熱解毒藥物，石膏至少要用幾兩才能見效。
或發熱時，頭頸不能抬起，痰多氣喘，或眼睛閉合神志昏迷，頭暈眼花跌倒，煩躁抽搐，這是溫毒夾痰；應立即服用飛馬金丹，使其嘔吐瀉泄以解毒。或發熱時，煩悶嘔吐，舌下經常流清水，有時沉默寡言愛吐口水，有時煩躁不安，或腹痛不定，或頻頻哭喊，檢查舌下筋脈發青，或下唇有黑白細點，這是溫毒夾蟲；宜先服用椒梅丸誘出蟲體，再用紫草承氣湯瀉下。
或初期就出現壯熱神志昏迷，腹痛神志不清，舌苔如芒刺，或氣粗便秘，狂叫煩躁，這是溫毒夾食；應立即服用枳實導滯湯及三承氣湯等。或因跌打損傷，瘀血阻塞，再患天花，出現神志不清、喘息、鼻出血等症狀，則應用抵當湯、桃仁承氣湯等。或無明顯發熱，痘疹細小發白如米粒，氣虛乏力，眼睛閉合無神，但面色及嘴唇反而鮮豔紅潤，光彩照人，這是氣虛無陽，肺胃精華外洩；但這種溫毒天花很少見，只有嬌弱體質、元氣虧損的人才偶爾會出現。
除非大量服用人參、黃耆，再輔以升麻、鹿茸等藥物持續灌服，才能恢復元氣，使白陷的天花痘疹復甦。所以，實證閉塞的，全力治療，尚可保住一半的性命；虛證閉塞的，十個也救不了一兩個。總之，以往的天花痘書，都詳述天花已出後的治療，而略過未出之前的處理，多強調痘疹迅速密集的危險性，卻忽略痘疹留滯不出的危害。
其實，已出的毒是外敵，未出的毒是內敵；痘疹迅速密集是外邪侵犯，留滯不出的則是內邪侵犯。所以，天花已出而死亡的，多在十天以後；天花不出而死亡的，多在六天之內。只知道抵抗外邪而不知驅除內邪，都是因為前輩們的治療方法欠妥。他們的失策之處，在於痘疹未出時，急於解毒，卻怠慢了驅毒。
其實，未出的毒不能解，只應著力使其排出體外。我深明此理，故為未出之前各種症狀制定治療方案。實熱者，疏通鬱結以驅毒外出；虛熱者，益氣養血以驅毒外出。上焦則透邪外出，中焦則疏通外出，下焦則攻下外出，總之都是快速祛除毒火，讓毒火有出路而已。這是小兒溫熱病中最重要、最複雜的疾病。
其他症狀可參照成人溫熱病的治療方法，但必須減量，酌情使用峻猛藥物，分次服用，以緩解病情。因為小兒多不肯服藥，如果藥性緩和，劑量又輕，而且服藥量少，則難以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