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訂廣溫熱論》~ 第一卷 (13)
第一卷 (13)
1. 天花
又次天花，除寒濕陰毒外，每多因溫毒而發。其症有順、逆、險三者之分；且其逆症、險症，尤多於順症。其順症之天花痘，仍照常發熱三日，放標三日，起長二日，灌漿三日，收靨三日；始於見形，終於結癡，凡十四五日之間而已。
如一二日初出如粟，血點淡紅潤色，於口鼻年壽之間先發兩三點；二三日，根窠圓混，氣滿血附，長髮飽滿；四五日，大圓光澤，大小不一；五六日，氣會血附，紅活鮮明：六七日，氣化漿行，光潔飽滿；七八日，氣旺血附，神全色潤；八九日，漿足根化，而無他證；十一二日，血盡毒解，氣調漿足而斂；十三四日，氣血歸本，漿老結癡；十四五日，氣血收功，痂落瘢明：是以不必窮治，窮治反凶。
白話文：
天花除了因寒濕陰毒引起外，大多是因溫毒而發病。天花的症狀分為順、逆、險三種，其中逆症和險症比順症更常見。
順症的天花痘疹，通常會發熱三天，然後長出標點三天，再長大兩天，接著灌漿三天，最後結痂三天，從開始出現痘疹到結痂，總共十四五天。
具体来说，第一天或第二天，痘疹初發，像小米粒一样，血点呈現淡紅潤色，通常會先在口鼻、年壽（額頭）之間長出兩三顆。第二三天，痘疹根部圓潤，氣血充盈，長大飽滿。第四五天，痘疹圓潤有光澤，大小不一。第五六天，氣血匯聚，顏色鮮紅明亮。第六七天，氣化為漿液，痘疹光潔飽滿。第七八天，氣旺盛，血色潤澤。第八九天，漿液飽滿，根部轉化，沒有其他症狀。第十一天到第十二天，血毒消失，氣血調和，漿液飽滿，痘疹收縮。第十三四天，氣血歸於正常，漿液老化結痂。第十四五天，氣血恢复正常，痂皮脫落，留下清晰的疤痕。
因此，治療天花不必過度追求治癒，過度治療反而會增加危險。
至於逆險之症，必系溫毒熱盛，壯火食氣，氣失其運，火邪妄行空竅；郁遏處則冷，衝突處則熱，飛殃臟腑，種種惡候。如火邪爍肺，則鼻煤衄血，咽痛聲啞；淫於大腸，則暴瀉如注；逆傳如心，則煩躁癲狂，弄舌黑刺；移於小腸，則溺膏溲血；肆虐於脾，則唇裂肌燥，目胞紅腫；淫於胃，則消渴飲冷，口穢噴人，順乘於肝，則液沸淚熱；乘於膽，則淚血；返於腎，則必灑墨塗朱，迸裂泡湧，空竅失血，神昏躁亂。
煎熬及此，則亦無臟不銷，不腑不燥矣！似此梟毒烈焰之症，必現惡形、惡色，一見點而爍津耗液，損氣涸血，諸般肆虐。此種溫毒天花，攻解萬不可緩，且解緩而攻速：更萬不可以涼解姑試之，以貽潰臟腑。治法惟費氏必勝湯最力大而效速，其次余氏清溫敗毒飲、梁氏十全苦寒救補湯，均可酌用。
白話文：
遇到逆險的病症，一定是因為溫熱毒素過盛，陽氣旺盛而損傷津液，導致氣機失調，火邪無所依附而亂竄全身。阻塞的地方就冰冷，交匯的地方就發熱，火邪侵犯臟腑，就會出現各種惡劣的徵兆。例如火邪灼傷肺部，就會出現鼻出血、咽喉疼痛、聲音嘶啞；侵犯大腸，就會出現暴瀉如注；逆流至心臟，就會出現煩躁不安、癲狂、舌頭發黑並有刺痛感；蔓延至小腸，就會出現排泄物帶有油脂和血；侵犯脾臟，就會出現嘴唇乾裂、皮膚乾燥、眼皮紅腫；侵犯胃部，就會出現口渴想喝冷飲、口臭、甚至噴人；順著經絡進入肝臟，就會出現身體發熱、淚水滾燙；進入膽囊，就會出現淚血；返回腎臟，就會出現排泄物如同墨汁、出現水泡、身體各處出血、神志昏迷、躁動不安。
病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幾乎沒有哪個臟器不會被損傷，哪個腑臟不會被乾燥。這種毒性強烈如同烈焰的病症，患者必定會呈現出病態的外觀和面色，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嚴重耗損津液、損傷氣血，各種症狀肆虐。這種溫毒天花，治療時務必毫不猶豫地快速攻治，緩慢解毒反而會加速病情發展，更不能用涼性的藥物嘗試治療，以免導致臟腑潰爛。治療方法首選費氏必勝湯，效果最強大，速度最快，其次是余氏清溫敗毒飲和梁氏十全苦寒救補湯，也可以根據情況酌情選用。
毒勢稍輕者，清涼攻毒散，紫草承氣湯亦效。費建中所謂毒出鬱伏而重者，重與之攻，而輕與之散，是也。其間惟陷症、悶症，尤逆而險。若初起痘稠密，暈紅紫，而頂陷下，紫陷也，甚則暈腳乾枯，中有黑臍，而成黑陷。此毒熱熾盛，蔽其氣、凝其血，而陷也；清毒活血湯重加犀角，倍芩、連、耆、紫。
然當其紫陷時，不過一二劑，痘立起；及至黑陷，則受毒已深，雖用此方，必須加三妙血，庶可十救一二。惟血陷與紫陷相類，但血陷雖紅，然必淡而不紫；紫陷屬熱，氣粗身熱；血陷屬虛，氣少身涼。其症不可不辨。
白話文：
毒性較輕的患者，可以用清涼攻毒散或紫草承氣湯治療。費建中說過，毒性重的要攻，毒性輕的要散，就是這個道理。其中以陷症、悶症最為凶險。如果剛開始長痘痘，又密又紅又紫，並且頭部凹陷，這就是紫陷。嚴重的話，腳會乾枯，痘痘中間會有黑色臍，形成黑陷。這是因為毒熱太盛，阻塞氣機，凝結血液，而導致陷症；治療時，要以清毒活血湯為主，再加重犀角，並增加黃芩、黃連、黃芪、紫草的用量。
不過，當出現紫陷的時候，只要一兩劑藥，痘痘就會冒出來。等到變成黑陷，說明毒素已經深入體內，即使用這個方子，也必須加入三妙血，才有可能救活一兩個病人。血陷和紫陷很像，但血陷雖然紅，卻淡而不紫；紫陷屬於熱症，會氣粗體熱；血陷屬於虛症，會氣虛體寒。這兩種症狀不可混淆。
紫陷以清毒活血湯為主；毒在氣者，宜加洋參、石膏以清之；毒在血者，宜加犀角、大黃、地龍、豬尾血以破之；毒之枯燥劫胃者，宜金汁、人中黃、雞矢白，借濁陰之性，以制陽毒而攻破之，血陷以參桂鹿茸湯為主；倦食、手足厥冷，加木香、丁香、肉桂；寒戰咬牙，加肉桂，附子；泄瀉、膿漿難成，去歸，加炒白朮、丁香、肉桂、酒炒白芍、煨訶子、肉果。其治亦迥乎不同。
白話文：
紫陷與血陷的治療
紫陷以清毒活血湯為主，針對不同情況應做調整：
- 毒在氣者: 宜加入人參、石膏來清熱解毒。
- 毒在血者: 宜加入犀角、大黃、地龍、豬尾血來破血化瘀。
- 毒之枯燥劫胃者: 宜用金汁、人中黃、雞矢白等藥物，借其濁陰之性來制陽毒並攻破之。
血陷以參桂鹿茸湯為主，並根據症狀加減藥物：
- 倦食、手足厥冷: 加木香、丁香、肉桂。
- 寒戰咬牙: 加肉桂、附子。
- 泄瀉、膿漿難成: 去掉歸脾，加入炒白朮、丁香、肉桂、酒炒白芍、煨訶子、肉果。
總之，紫陷和血陷的治療方法截然不同，需根據具體情況選擇合適的藥物進行治療。
至於悶痘，為痘科第一險症，身熱二三日，痘欲出未出，或煩悶、驚搐、譫語，皆由毒氣踞內，不得出外，須審其症而分別治之。如痘影紅紫，聲亮氣粗，手足熱，脈洪數，此毒氣壅盛，不能驟發，而驚搐煩躁著，宜費氏清解散宣之。如痘影形色同前，但聲重鼻塞，或流涕，脈洪數，此內毒本盛，外為風邪所束，鬱滯不得出，而驚搐煩躁者，宜費氏蘇解散發之。雖然，悶痘一症，方書但言白悶、紫悶、緊悶，從無辨救之法。
因思悶痘者，緣毒氣壅蔽，悶而不發，其症最急，是為逆中之逆；雖用紫雪之芳透，必勝湯之攻毒，亦多不救。然有似悶而非真悶，即屬悶而緩者，是為險中之逆，此閉證也。若能明究其故，而開其閉，庶可轉危就安。
白話文：
關於悶痘
悶痘是痘瘡中最危險的症狀，患者發燒兩三天，痘疹欲出未出，伴隨煩躁不安、抽搐、神志不清等症狀。這是因為毒氣積聚在體內無法排出，必須根據病症的不同進行治療。
若痘疹顏色紅紫，聲音洪亮氣息粗重，手腳發熱，脈搏洪大而快，這是毒氣壅盛，無法迅速發散，導致患者驚厥煩躁，應使用費氏清解散方來宣散毒氣。
如果痘疹顏色與前者相同，但聲音沉重鼻塞，或有流涕症狀，脈搏洪大而快，則表示體內毒氣原本就盛，又受到風邪的阻礙，導致毒氣鬱積無法排出，出現驚厥煩躁等症狀，應使用費氏蘇解散方來發散毒氣。
然而，古籍中關於悶痘的記載，只提到白悶、紫悶、緊悶，並無救治方法。
我認為，悶痘是因為毒氣壅塞，悶而不發，病情危急，是逆中之逆。即使使用紫雪丹的芳香透邪，或必勝湯的攻毒方法，也往往難以救治。
但有一些看似悶痘，其實並非真正的悶痘，而是悶而緩的症狀，屬於險中之逆，是閉證。若能明辨病因，開通閉塞，就能轉危為安。
但閉證之由不一，有因火毒熾盛而閉者，有因痰垢凝塞而閉者，有因蟲蝕內攻而閉者，有因挾食挾血而閉者，有因真元虧極而閉者，略舉其要言之，如一發熱，即報點如丹，身熱如烙，漸乾焦紫黑，煩躁悶亂，唇焦口臭，或唇口腫滿，是溫毒之火盛也；雖冬月亦須大劑清涼攻毒散，石膏非數兩不應。
或發熱時，便頭項不舉，痰喘氣急，或目閉神昏，眩暈顛仆，悶亂搐搦，是溫毒之挾痰也；亟當進飛馬金丹，使上吐下泄以救之。或一發熱，即煩悶嘔吐，舌下常流清水，或時沉默喜唾，或時躁擾不寧，或腹痛狐疑，或頻頻叫喊，驗其舌下筋青，或下唇有黑白細點，是溫毒之挾蟲也；宜先與椒梅丸，誘入蟲口，即以紫草承氣湯下之。
白話文：
閉證的來源各不相同，包括：火毒熾盛導致閉證、痰垢凝結堵塞導致閉證、蟲害從內部攻擊導致閉證、夾帶食物和血液導致閉證、真元極度缺乏導致閉證。簡單概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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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出現發熱，皮膚出現像硃砂般的紅點，身體發熱如被烙鐵炙烤，逐漸乾燥呈焦黑色，伴隨煩躁和混亂，嘴脣乾燥且有臭味，或者嘴脣和口腔腫脹，這表明是熱毒過盛；即使在冬天，也需要使用大量清涼和攻毒散，石膏用量不得少於數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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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在發熱期間，頭部和頸部不能抬高，伴有痰多呼吸急促，或者眼睛緊閉、意識模糊、眩暈、突然跌倒、混亂抽搐，這表明熱毒夾帶著痰；應該立即服用「飛馬金丹」，使其吐瀉以輓救生命。或者，若發熱後出現煩躁、嘔吐，舌下經常流出清水，或者時而沈默喜歡吐口水，或者時而焦慮不安，或者腹部疼痛，或者頻繁呼叫，驗證舌下筋脈呈青色，或者下脣有黑色和白色細小斑點，這表明熱毒夾帶著蟲害；應該首先服用「椒梅丸」，引蟲進入，然後使用「紫草承氣湯」排出蟲子。
或初發時，便壯熱神昏，腹痛譫語，舌刺如芒，或氣粗便秘，狂叫悶亂，是溫毒之挾食也；急投枳實導滯湯，及三承氣湯選用。或素因跌撲內傷，瘀血阻滯，一病溫毒天花，即譫語神昏，喘脹衄血者，代抵當湯、桃仁承氣湯選用。或有身無大熱，見點細白如㾦，氣怯無力，目閉無神，面色及唇，反鮮澤嬌豔，光彩倍常，是氣虛無陽，肺胃之精華，渙散於外也；然溫毒天花，殊不多見。惟豢養柔脆，四損及四不足者，間或有之。
若非峻用人參一二兩，生黃耆兩許，佐以升麻、鹿茸，續續灌下，烏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將白陷之天花痘而振起之耶！故凡證之屬實而閉者，竭力圖之，尚可全十之半，屬虛而閉者，不過十救一二而已。總之，自來天花痘諸書，皆詳於已出之後，略於未出之先，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危，不言留中而不出之禍。
白話文：
天花初發時，若出現高燒神志不清、腹痛胡言亂語、舌頭尖刺如芒，或呼吸粗重便秘、狂叫躁動不安，這是溫毒挾食所致。
應急用枳實導滯湯，或三承氣湯選擇使用。
如果患者沒有明顯發熱，只出現一些細小的白色痘疹，體力虛弱無力，眼睛閉合無神，但臉色和嘴唇反而鮮豔光彩，這表示氣虛陽虛，肺胃精華散失於外。
溫毒天花這種情況比較少見，只有體質嬌弱，四肢虛損或氣血不足的人，偶爾才會出現。
若不峻用人參一兩至二兩，生黃耆一兩左右，佐以升麻、鹿茸，持續灌服，如何能將虛弱的元氣從絕境中拉回來，讓白陷的天花痘疹重新振作起來呢？
因此，對於症狀屬實而閉塞的患者，要竭力治療，尚可保全一半的生命；而對於症狀屬虛而閉塞的患者，能救活一兩成就已經很不錯了。
總之，歷來的天花痘疹醫書，都詳細記載了天花疹已出之後的治療，卻很少提及未出之前如何預防。醫書們都強調出疹快速且密集的危險，卻沒提到天花疹滯留在體內不出的禍患。
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內寇也；出速而稠密者，外攻也；留中而不出者，內攻也。故天花痘已出而死者，多在旬日之外：天花痘不出而死者，多在六日之內。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內寇，皆由諸前哲之為計疏也。然其失計安在，惟在痘未出，而急於解毒，緩於逐毒也。
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當汲汲逐之出外也。予深悟其理，為未出以前諸症設法。實熱者，宣發其壅滯以逐毒出外；虛熱者，清補其氣血以逐毒出外。上焦則透而逐之，中焦則疏而逐之，下焦則攻而逐之，總以速祛其毒火而已，速祛其毒火有出路而已。此皆小兒溫熱症中之最重要、最繁博者也。
白話文：
不知道已經發出來的毒，那是外來的敵人（外寇）；尚未發出來的毒，那是內在的敵人（內寇）。毒快速密集地發出來，那是外攻；毒停留在體內沒有發出來，那是內攻。所以天花痘已經發出來才死的人，大多是在十天以後；天花痘沒有發出來就死的人，大多是在六天之內。只知道抵抗外來的敵人，卻不知道趕走內在的敵人，都是因為前輩們的治療方法不夠全面。
那麼他們的方法哪裡出了問題呢？就在於痘疹沒有發出來時，就急於解毒，卻放慢了驅毒的速度。
不知道尚未發出來的毒是不能解的，只應該趕緊讓它從體內發出來。我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就針對痘疹發出來之前的各種症狀制定了治療方法。
如果孩子是實熱症，就要宣發它體內的壅滯之氣，讓毒素發出來；如果孩子是虛熱症，就要清補它的氣血，讓毒素發出來。上焦的毒，就要用透發的方法驅散；中焦的毒，就要用疏通的方法驅散；下焦的毒，就要用攻伐的方法驅散。總之，就是要快速地把毒火趕走，讓它有發出來的通道。這些都是小兒溫熱症中最重要、最繁複的治療方法。
其餘可仿大人溫熱各症例，按症施治，但必須減少其劑，酌用峻品，分數次服，以消息之。因小兒多不肯服藥，若藥性既緩，分量又輕，再不多飲，必難奏效矣。
白話文：
對於其他類似大人的溫熱病狀，應根據症狀進行治療，但必須減少藥物的劑量，適當使用強力藥品，分多次服用，以便調整和緩解症狀。因為小孩通常不願服藥，如果藥性緩和，用量又輕，再加上飲水量不足，就可能難以達到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