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章撰,陸懋修刪補,何廉臣重訂

《重訂廣溫熱論》~ 第二卷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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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78)

1. 溫熱兼症醫案

風溫驗案(見張氏醫通),清張路玉先生治驗

黃以寬,風溫十餘日,壯熱神昏,語言難出,自利溏黑,舌苔黑燥,唇焦鼻煤;先前誤用發散消導藥數劑,煩渴彌甚。張石頑曰:此本伏熱鬱發,更遇於風,遂成風溫。風溫脈氣本浮,以熱邪久伏少陰,從火化發出太陽,即是兩感,變患最速。今幸年壯質強,已逾三日六日之期,證雖危殆,良由風藥性升,鼓激周身元氣皆化為火,傷耗真陰,少陰之脈不能內藏,所以反浮。

考諸南陽先師,原無治法,而少陰例中,則有救熱存陰承氣下之一證,可藉此以迅掃久伏之邪,審其鼻息不鼾,知腎水之上源未絕,無慮其直視失溲也。時歙醫胡晨敷在坐,同議涼膈散加人中黃、生地黃,服後下溏糞三次,舌苔未潤,煩渴不減,此杯水不能救車薪之火也。

更與大劑涼膈,大黃加至二兩,兼黃連犀角,三下方得熱除,於是專用生津止渴,多服而愈。

又案,清王孟英先生治驗

程燮庭乃朗芷香,今春病溫,而精關不固,旬日後,陡然莖縮寒顫,自問不支。人謂為虛瘧,欲投參附。孟英曰:非瘧也。平日體豐,多厚味釀痰,是以苔膩不渴,善噫易吐,而吸受風溫,即以痰濕為山險,乘其陰虧陽擾,流入厥陰甚易,豈容再投溫補,以劫液錮邪而速其痙厥耶。伊家以六代單傳,父母深憂之,堅求良治。

孟英曰:予雖洞識其症,而病情轇轕,縱有妙劑,難許速功,治法稍乖,亦防延損;倘信吾言,當邀顧聽泉會診,既可匡予之不逮,即以杜人之妄議。程深然之。於是王顧熟籌妥治,午後,進肅清肺胃方,以解客邪、蠲痰渴而斡樞機;早晨,投涼腎舒肝法,以靖浮越、搜隧絡而守關鍵。

病果遞減;奈善生嗔怒,易招外感,不甘淡泊,反復多次,每復必莖縮寒顫,甚至齒縫見紫血瓣,指甲有微紅色,溺短而渾黑極臭。孟英曰:幸上焦已清,中樞已運;亟宜填腎陰,清肝熱。

以西洋參、二冬、二地、蓯蓉、花粉、知、柏、連、楝、斛、芍、石英、牡蠣、龜板、鱉甲、阿膠、雞子黃之類,相迭為方,大劑連服二十餘帖,各恙漸退;繼以此藥熬膏晨服,午用繆氏資生丸方,各品不炒,皆生曬為末,竹瀝為丸,枇杷葉湯送下,服至入秋,始得康健。

王氏七旬有三,風溫傷肺,頭暈目瞑,舌縮無津,身痛肢厥,口乾不飲,昏昧鼻鼾,語言難出,寸脈大,症屬痰熱阻竅。先清氣分熱邪,杏仁、象貝、羚角、花粉、嫩桑葉、竹茹、山梔,一服症減肢和;但舌心黑而尖絳,乃心胃火燔,懼其入營劫液,用鮮生地、犀角汁、元參、丹皮、麥冬、阿膠、蔗漿、梨汁,三服,舌潤神蘇,身涼脈靜;但大便未通,不嗜粥飲,乃灼熱傷陰,津液未復,繼與調養胃陰,兼佐醒脾,旬日霍然。

白話文:

溫熱兼症醫案

案例一:風溫驗案(出自張氏醫通)

一位名叫黃以寬的人,得了風溫病十多天,高燒不退,神智不清,說話困難,拉肚子,大便呈稀黑色,舌苔又黑又乾燥,嘴唇焦裂,鼻孔像沾了煤灰一樣。之前誤用了發散和消食的藥好幾劑,反而更加口渴。

張石頑認為,這是因為體內原本就有伏熱,又遇到了風邪,所以才變成風溫。風溫的脈象本來是浮的,但因為熱邪長期潛伏在少陰經,從火的性質發散到太陽經,這就相當於同時感染了兩種病邪,病情變化非常快。幸好他年輕力壯,已經超過了三日或六日這個危險期,雖然病情很危急,但也是因為之前吃的風藥藥性升散,鼓動全身元氣都化成了火,耗損了體內的真陰,少陰經的脈氣無法內藏,所以反而會浮出來。

參考古書上南陽醫家的說法,原本沒有治療這種情況的方法,但在少陰病的案例中,有使用承氣湯來救熱保存陰液的說法,可以藉此來快速清除體內潛伏已久的邪氣。觀察他的鼻息沒有打鼾,就知道腎水之源還沒斷絕,不用擔心會出現眼睛直瞪和大小便失禁的情況。當時歙縣的醫生胡晨敷也在場,一同討論後,開了涼膈散,加入人中黃和生地黃。服藥後拉了三次稀便,但舌苔還是沒有濕潤,口渴也沒有減輕,這說明少量的藥根本無法解決大問題。

後來又給他開了大劑量的涼膈散,將大黃加到二兩,並加入黃連和犀角,連服了三劑藥,才把熱退了。之後專門用滋陰生津止渴的藥,多服幾次就好了。

案例二:又一案例(出自王孟英先生醫案)

程燮庭,又名朗芷香,今年春天得了溫病,而且精關不固,十天後突然出現陰莖萎縮、寒顫,自己都覺得快撐不住了。有人認為是虛瘧,想用人參附子之類的藥來補。

王孟英說:這不是瘧疾。他平時身體肥胖,經常吃油膩厚味的食物,導致體內產生痰濕,所以舌苔膩但不口渴,容易打嗝和嘔吐。感染風溫後,因為體內痰濕像山一樣阻礙,趁著陰虛陽亢的時候,病邪很容易侵入厥陰經。如果再用溫補的藥,就會加速陰液的耗損,導致痙攣更嚴重。他家是六代單傳,父母很擔心,堅決要求要好好治療。

王孟英說:我雖然很清楚他的病情,但病情錯綜複雜,即使有好的藥方,也很難馬上見效,治療方法稍有偏差,也可能導致病情惡化。如果相信我的話,應該請顧聽泉先生來會診,這樣既可以彌補我的不足,也可以阻止別人亂說。程先生同意了。於是王、顧兩人仔細商量後制定了治療方案。

下午,先給他服用肅清肺胃的藥方,用來解除外邪、化解痰濕、止渴、疏通氣機。早上,再給他服用清腎舒肝的藥方,用來平定上浮的陽氣、搜尋經絡內的邪氣,守住腎精。

病情果然逐漸減輕。但是他很容易生氣,又容易感染外感,而且不喜歡清淡的飲食,導致病情反覆多次。每次復發都會出現陰莖萎縮、寒顫,甚至牙齦縫出現紫色血絲,指甲有淡淡的紅色,小便短少而渾濁發黑,非常臭。

王孟英說:幸好上焦的熱邪已經清除,中焦的氣機也已經恢復正常,現在應該趕快滋補腎陰,清除肝熱。

於是就用了西洋參、麥冬、天冬、生地黃、熟地黃、肉蓯蓉、花粉、知母、黃柏、黃連、川楝子、石斛、白芍、石英、牡蠣、龜板、鱉甲、阿膠、雞子黃之類的藥,交替配成藥方,大劑量連服二十多劑,各種病症才逐漸消退。之後又將這些藥熬成膏,早上服用,中午服用繆氏資生丸,藥材都不炒,都生曬成末,用竹瀝做成藥丸,用枇杷葉湯送服。一直服用到秋天,才恢復健康。

案例三:王氏案例

一位七十三歲的王姓老人,因為風溫病傷了肺,出現頭暈眼花、舌頭捲縮沒有唾液、身體疼痛、四肢冰冷、口乾卻不想喝水、昏迷、鼻鼾、說話困難等症狀。脈搏洪大,屬於痰熱阻塞竅道。

先用杏仁、象貝、羚羊角、花粉、嫩桑葉、竹茹、山梔等藥來清除氣分的熱邪,服一劑後,症狀減輕,四肢溫和。但是舌尖發黑而尖端發紅,是心胃火熱的表現,擔心熱邪進入營分耗損陰液,於是用了鮮生地、犀角汁、元參、丹皮、麥冬、阿膠、蔗漿、梨汁等藥,連服三劑,舌頭濕潤,神智恢復,身體涼爽,脈搏平靜。但大便不通,也不想喝粥,是因為熱邪灼傷陰液,津液還沒恢復,之後用調理胃陰的藥,並佐以健脾的藥,十天後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