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章撰,陸懋修刪補,何廉臣重訂

《重訂廣溫熱論》~ 第二卷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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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76)

1. 溫熱本證醫案

畢方來室,患痰嗽礙眠,醫與補攝,而至涕淚全無,耳閉不飢,二便澀滯,干嗽無痰,氣逆自汗。孟英切脈,右寸沉滑,左手細數而弦,乃高年陰虧,溫邪在肺,未經清化,率為補藥所錮,宜開其痹而通其胃,與蔞、薤、紫菀、兜鈴、杏、貝、冬瓜子、甘、桔、旋、茹之劑而安。

許少卿室,故醫陳啟東先生之從女也。夏初病溫,何新之十進清解,病不略減,因邀診於孟英。脈至弦洪豁大,左手為尤,大渴大汗,能食妄言,面赤足冷,徹夜不瞑。孟英曰:證雖屬溫,而真陰素虧,久傷思慮,心陽外越,內風鴟張;幸遇明手,未投溫散,尚可無恐。與龍、牡、犀、珠、龜板、鱉甲、貝母、竹瀝、竹葉、辰砂、小麥、元參、丹參、生地、麥冬為大劑投之,外以燒鐵淬醋令吸其氣,蠣粉撲止其汗,搗生附子貼於湧泉穴。甫服一劑,所親薦胡某往視,大斥王議為非,而主透疹之法。

病家惑之,即煎胡藥進焉。病者神氣昏瞀,又易服王藥,漸以向愈,而陰不易復,頻灌甘柔滋鎮,月餘始能起榻,季夏汛行,惟情志不怡,易生驚恐,與麥、參、熟地、石英、茯神、龍眼、甘、麥、大棗、三甲等藥善其後。

姚令輿室,素患喘嗽,復病春溫,醫知其本元久虧,投以溫補,痙厥神昏,耳聾譫語,面赤舌絳,痰喘不眠,醫皆束手矣。延孟英診之,脈猶弦滑,曰:證雖危險,生機未絕,遽爾輕棄,毋乃太忍。與犀角、羚羊、元參、沙參、知母、花粉、石膏,以清熱熄風,救陰生液,佐蓯蓉、石英、鱉甲、金鈴、旋覆、貝母、竹瀝,以潛陽鎮逆,通絡蠲痰,三劑而平。繼去犀羚石膏,加生地黃,服旬日而愈。

余侄森伯,患發熱面赤,渴而微汗。孟英視之曰:春溫也,乘其初犯,邪尚在肺,是以右寸之脈洪大,宜令其下行由腑而出,則即可霍然。投知母、花粉、冬瓜子、桑葉、枇杷葉、黃芩、葦莖、梔子等藥,果大便連瀉極熱之水二次,而脈靜身涼,知飢啜粥,遂痊。

王皺石廣文令弟,患春溫,始則譫語發狂,連服清解大劑,遂昏沉不語,肢冷如冰,目閉不開,遺溺不飲。孟英診其脈,弦大而緩滑,黃膩之苔滿布,穢氣直噴。投承氣湯加銀花、石斛、黃芩、竹茹、元參、石菖蒲,下膠黑矢甚多,而神稍清,略進湯飲。次日去硝黃,加海蜇、萊菔、黃連、石膏,服二劑而戰解肢和,苔退進粥,不勞餘力而愈。

褚芹香女校書,患月愆寒熱,醫以為損,輒投溫補,馴至腹脹不飢,帶淋便閉,溲澀而痛。孟英診脈弦勁而數。乃熱伏厥陰,誤治而肺亦壅塞也。與清肅開上之劑,吞當歸龍薈丸,兩服,寒熱不作而知飢,旬日諸恙悉安。

張養之,己亥九月間,患惡寒頭痛,自餌溫散,不效,邀孟英診之。脈極沉重,按至骨則弦滑隱然,臥曲房密帳之中,爐火重裘,尚覺不足以禦寒,且涎沫仍吐,毫不作渴,胸腹無脹悶之苦,咳嗽無暫輟之時,惟大解堅燥,小溲不多,口氣極重耳。乃謂曰:此積熱深錮,氣機鬱而不達,非大苦寒以瀉之不可也;重用硝黃犀角,冀頑邪蘊毒得以通泄下行,則周身之氣機自然流布矣。養之伏枕恭聽,大為感悟,如法服之。

白話文:

溫熱本證醫案

畢方某患痰嗽導致失眠,醫生用補益藥物治療,結果導致涕淚全無,耳聾不飢,大小便不通暢,乾咳無痰,氣逆自汗。孟英診脈,右寸脈沉而滑,左寸脈細數而弦,判斷是年老陰虛,溫邪滯留在肺部,未經清化,反而被補藥所阻滯,應該疏通經絡,和胃氣,於是給予蔞仁、薤白、紫菀、兜鈴、杏仁、貝母、冬瓜子、甘草、桔梗、旋覆花、蘆根等藥物治療,病情得以好轉。

許少卿之女,先前由陳啟東先生之女治療夏初溫病,服用何新之的十劑清熱解毒藥物,病情沒有減輕,於是孟英診治。脈象弦洪大,左手尤甚,患者大渴大汗,能吃東西卻胡言亂語,面紅足冷,徹夜不眠。孟英診斷,雖然屬於溫病,但其本就陰虛,久思傷神,心陽外越,內風盛行;幸好之前沒有服用溫熱散劑,尚可治療。於是孟英處方龍骨、牡蛎、犀角、珍珠、龜板、鱉甲、貝母、竹瀝、竹葉、辰砂、小麥、玄參、丹參、生地黃、麥冬等藥物,劑量較大,並輔以燒鐵淬醋吸其氣,牡蠣粉止汗,生附子搗碎貼湧泉穴。服藥一劑後,有人建議改用其他藥物,但孟英的治療方案最終使病情好轉,只是陰虛難以迅速恢復,需長期服用甘潤滋陰的藥物調理,一個多月後才能下床,到季夏時,病情雖已痊癒,但患者情緒不穩定,容易驚恐,因此又服用麥冬、人參、熟地黃、石英、茯神、龍眼肉、甘草、麥芽、大棗、三甲等藥物調養。

姚令輿之妻,素有喘嗽,又患春溫,醫生用溫補之法治療,結果導致痙厥神昏,耳聾胡言亂語,面紅舌絳,痰喘不眠,其他醫生都束手無策。孟英診脈,脈象弦滑,認為病情雖然危急,但還有生機,不應輕易放棄。於是處方犀角、羚羊角、玄參、沙參、知母、花粉、石膏清熱熄風,救陰生津;佐以蓯蓉、石英、鱉甲、金鈴子、旋覆花、貝母、竹瀝潛陽鎮逆,通絡祛痰,三劑藥後病情好轉。之後去掉犀角、羚羊角、石膏,加入生地黃,服用十天痊癒。

我的侄子森伯,患發熱面紅,口渴微汗。孟英診斷為春溫,邪氣仍在肺部,因此右寸脈洪大,應該使其下行由大便排出。於是處方知母、花粉、冬瓜子、桑葉、枇杷葉、黃芩、蘆根、梔子等藥物,果然患者連瀉兩次熱水,脈象轉靜,身體變涼,恢復飢餓感,能喝粥,於是痊癒。

王皺石的弟弟患春溫,初期譫語發狂,服用大量清熱解毒藥物後,昏迷不語,四肢冰冷,眼睛閉合,大小便失禁,不喝水。孟英診脈,脈象弦大而緩滑,舌苔黃膩厚,穢氣直衝鼻端。於是處方承氣湯加銀花、石斛、黃芩、竹茹、玄參、石菖蒲,排出大量黑色大便,神志稍清,可以喝少量湯水。次日去掉硝石、黃連,加上海蜇、萊菔子、黃連、石膏,服用兩劑藥物後,病情好轉,四肢溫暖,舌苔退去,能吃粥,不需再服藥而痊癒。

褚芹香之女,患月經不調,寒熱交替,醫生誤以為是體虛,用溫補藥物治療,導致腹脹不飢,帶下淋漓,大小便不通,排尿困難疼痛。孟英診脈,脈象弦急數,認為是熱邪伏於厥陰,誤治導致肺氣壅塞。於是處方清熱疏通上焦的藥物,並服用當歸龍薈丸,服藥兩劑,寒熱消失,恢復飢餓感,十天後諸恙痊癒。

張養之,己亥年九月,患惡寒頭痛,自行服用溫熱散劑無效,邀請孟英診治。脈象極沉重,按至骨則弦滑隱隱可觸,即使臥在暖房密帳之中,穿著厚重的衣服,仍然覺得不夠暖和,並且流涎沫,不渴,胸腹無脹悶感,咳嗽不斷,大便乾硬,小便量少,口氣很重。孟英診斷為積熱深伏,氣機鬱滯不通,必須用大寒藥瀉之。於是重用硝石、黃連、犀角,期望頑固的邪氣毒素得以通泄下行,則周身氣機自然流通。張養之聽從醫囑,按方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