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章

《廣瘟疫論》~ 卷之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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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8)

1. 昏沉

時疫昏沉,熱入至深極險證也。蓋熱初蒸及心之經,則心神不安,多夢囈,醒時自清。蒸心之經漸深,則心神漸煩,多言,所言皆日用當行之事,無糊塗語。蒸及心包,則精神間有昏處,多言間有糊塗語,猶清白語居多。迨蒸心包漸深,則心神昏處居多,言多妄見妄聞,甚至疑鬼疑神,非人所見聞者,猶省人語也。至熱直入心臟,則昏沉全不省人事矣。

此熱入淺深之次第,見證輕重之辨也。所以多言譫語,熱之浮淺者,梔、芩、知、膏可解;發狂,熱之深結者,硝、黃可解;至昏沉,熱之至深者,非犀角、黃連、羚羊角、牛黃,莫能解也。昏沉雖系熱深,更有夾痰氣,夾胃結,夾血結之分。

白話文:

當人染上時疫,昏沉不醒,熱邪侵入體內極深,病情十分危急。因為熱邪最初蒸騰到心經,就會導致心神不安,做夢說胡話,清醒時卻又能自行清醒。當熱邪持續蒸騰深入心經,心神會逐漸煩躁,話多,所說的話都是日常生活中要辦的事情,沒有胡言亂語。若熱邪蒸騰到心包,精神就會偶爾昏沉,說話時會出現一些糊塗話,但大部分還是清醒的。當熱邪繼續深入心包,昏沉就會頻繁出現,說話時會出現妄見妄聞,甚至懷疑鬼神,說出一些非正常人能看到或聽到的話,但偶爾還會說出清醒的話。最後,熱邪直接侵入心臟,就會昏沉不醒,失去意識。

這些熱邪侵入身體的深淺程度,反映了病情的輕重。因此,出現多言譫語,是熱邪浮淺的表現,可以用梔子、黃芩、知母、石膏來治療。發狂,是熱邪深結的表現,可以用硝石、黃連來治療。昏沉不醒,是熱邪侵入最深的表現,只有犀角、黃連、羚羊角、牛黃才能治療。昏沉雖然是熱邪深入造成的,但也有夾雜痰氣、胃結、血結等不同的情況。

胸滿、舌白,系夾痰氣,當加川貝、栝蔞、半夏、萊菔子於犀、連諸藥中;舌黃及燥黑,腹滿硬痛者,當加犀、連於三承氣湯中;痛而軟者,蓄血,加桃仁、丹皮、赤芍於犀、連藥中。治昏沉之大法備矣。

以上皆實證,更有虛證,亦所當知。屢經汗、下、清利之後,表裡無熱,胸腹無阻,二便自利,而神情由倦而漸昏,由昏而漸沉,乃大虛之危證。大劑生脈散加桂、附、耆、朮、苓、芍,急救其陰陽,亦不逮矣。

白話文:

胸部滿悶、舌苔發白,表示體內有痰氣阻滯,應該在犀角、連翹等藥物中加入川貝、栝樓、半夏、萊菔子。舌頭發黃或乾燥發黑,腹部飽滿硬痛,則應該在三承氣湯中加入犀角、連翹。如果腹部疼痛但軟弱無力,則是積蓄瘀血,應該在犀角、連翹的藥方中加入桃仁、丹皮、赤芍。這些治療昏沉症的藥方都非常有效。

以上都是實證,除了實證之外,還應該了解虛證。病人經過多次汗出、瀉下、清熱利濕的治療後,體表和內裡都沒有熱症,胸腹沒有阻滯,大小便通暢,但精神狀態由疲倦逐漸變得昏迷,由昏迷逐漸變得沉睡,這就是大虛危症。即使用大劑量的生脈散加入桂枝、附子、人參、白朮、茯苓、芍藥等藥物,緊急救治陰陽,也可能無效。

2. 循衣摸床撮空

時疫循衣、摸床、撮空者,熱盛神昏而四肢實也。當察其舌。舌苔白,或無苔,有熱無結也,犀角、黃連、石膏為主;舌有燥苔,或黃黑、燥裂、芒刺,有熱有結也,大黃、芒硝為主。屢經汗、下後,胸脅仍有拒痛者,邪未盡也,仍宜清利。無拒痛者,陰虛而陽亢也,生地、麥冬、棗仁、茯神安神為主。

白話文:

如果病人感染時疫,身上衣物、床鋪、以及周圍空氣都感到熱,並且神智昏迷,四肢沉重,就要觀察舌頭的狀態。如果舌苔是白的,或者沒有舌苔,說明是熱症,但沒有瘀結,可以用犀角、黃連、石膏來治療;如果舌苔乾燥,或者顏色發黃發黑,並且出現裂紋和芒刺,說明熱症伴隨著瘀結,可以用大黃、芒硝來治療。如果病人已經經過多次汗出和瀉下,但胸脅部位仍然疼痛,說明病邪尚未完全去除,需要繼續清熱利濕。如果病人沒有胸脅疼痛,說明是陰虛陽亢,可以用生地、麥冬、棗仁、茯神來滋陰安神。

3. 多睡

時疫初起多睡,兼身重者,熱邪阻滯其經脈也,有汗白虎湯,無汗或加麻黃。屢經汗、下後,表裡熱愈甚,二便俱利而身痛、多睡者,陰傷也,四物,六味、生脈三方合用,大劑養陰方效,失治即危。服此數劑,身痛已和,表裡熱退,而仍多睡者,於三方中加生棗仁即愈。

若夫平素脾虛多睡,多痰嗜睡者,一受疫證,必更嗜睡,當於時疫藥中,參之以理脾消痰之品。

白話文:

疫情剛開始時,如果常常想睡覺,並且覺得身體沉重,就是熱邪阻滯經脈,如果有汗就用白虎湯,沒有汗或者加上麻黃。如果經過多次出汗或瀉藥之後,表裡熱更厲害,大小便都通暢,但身體疼痛、想睡覺,就是陰氣受傷,需要用四物湯、六味地黃丸和生脈散三種藥方一起服用,大量滋陰才能見效,如果延誤治療就會很危險。服用幾劑藥後,身體疼痛減輕,表裡熱退去,但仍然很想睡覺,就在三種藥方中加一些生棗仁,就會痊癒。

至於平時脾胃虛弱,容易想睡覺,並且痰多嗜睡的人,一旦感染疫情,一定會更加嗜睡,在治療疫情的藥方中,要加入健脾化痰的藥物。

4. 身冷

諸病身冷皆屬陰證,在時疫多屬熱證,須從氣、色、神、脈、舌苔中辨其端倪。果系時疫,則當分初、中、末以治之,不可紊也。時疫初起,往往有身冷、自利,腹痛、作嘔,全似陰證者。若舌有厚白苔,身有穢氣,心煩、多汗,面色油垢,小便黃、短、數,有一、二證現,便是疫邪直入太陰,先里後表,非真陰寒證。兼嘔利,藿香正氣散、四苓散;無嘔利,達原飲。

服一、二劑後,即發熱矣。時疫傳變發熱之後,譫妄、昏沉,舌燥,腹滿、便秘而身冷者,先表后里證,三承氣、大柴胡選用;無結證者,白虎湯。時疫末路,屢經汗、下,表裡無邪,胸、腹無滯,二便自和而身冷者,當以脈為主。脈虛細不振者,用藥太過而成脫證也,急宜溫補,少緩即死,生脈散加耆、朮、苓、芍,平補陰陽;冷甚者加熟附子。

白話文:

各種疾病導致身體發冷的,都屬於陰證。但流行性感冒大多屬於熱證,需要從氣色、精神、脈象、舌苔等方面仔細辨別。如果是時疫,就要分為初期、中期、末期分別治療,不能混淆。時疫初期,往往出現身體發冷、腹瀉、腹痛、嘔吐,看起來像陰證。但如果舌苔厚白、身體有穢氣、心煩、多汗、面色油膩、小便黃少且次數頻繁,出現一兩項症狀,就說明疫邪直接侵入太陰,先從內臟再到外表的,並不是真正的陰寒證。如果伴有嘔吐腹瀉,就用藿香正氣散、四苓散;沒有嘔吐腹瀉,就用達原飲。服用一兩劑後,就會發熱。時疫傳變發熱之後,出現神志不清、昏沉、舌頭乾燥、腹脹便秘、身體發冷的,屬於先外後內的證,可以用三承氣湯、大柴胡湯選擇使用;沒有便秘的,用白虎湯。時疫末期,經過多次出汗、腹瀉,表裡已經沒有邪氣,胸腹部也沒有阻塞,大小便正常,但身體仍然發冷,就應該以脈象為主要依據。脈象虛弱細小無力,就是藥物過度導致虛脫,需要緊急溫補,稍有不慎就會死亡,用生脈散加黃芪、蒼朮、茯苓、芍藥,平補陰陽;如果發冷嚴重,就加熟附子。

時疫身冷一證,最難下手。初起時,若寒熱不辨,且勿妄投湯劑,當少待之,多則一、二日,少則半日,多有自行傳變,即發熱、煩渴者,此時則易於用藥。若已經發熱傳變之後,變為身冷,則自有口燥、舌乾、不得臥諸證在,此時藥不可緩,緩則熱深厥深,雖下後厥回,往往亡陰而死。身冷與惡寒不同,而病機頗同,當與惡寒條參看。

白話文:

時疫(流行性感冒)初期患者畏寒的症狀,是最難以治療的。剛開始的時候,如果寒熱不明顯,就不要輕易服用湯藥,應該觀察一段時間,多則一、兩天,少則半天,大多數情況下會自行出現變化,變成發熱、口渴。此時便容易用藥治療。

如果已經發熱轉變之後,又出現畏寒,則必然伴隨著口乾舌燥、不能平躺等症狀。此時用藥不可延誤,延誤治療,熱邪深入,昏厥加重,即使服用藥物後昏厥狀態有所好轉,往往也會因陰氣耗損而死亡。

畏寒和惡寒有所不同,但病理機制卻十分相似,應該參考惡寒的治療方法。

5. 呃逆

時疫呃逆與傷寒不同:傷寒呃逆,虛、實、寒、熱俱有;時疫呃逆,惟熱結下焦而已。凡見呃逆,即當下之,下之不止,按其臍腹有硬痛拒按處,仍當下之,有下至十數次方止者。總之逐盡結熱,腸胃通達,其呃自止。慎不可用丁香柿蒂湯,治呃而遺結熱,致成危證也。

白話文:

時疫呃逆與傷寒呃逆不同:

傷寒引起的呃逆,虛實寒熱各種情況都有;而時疫引起的呃逆,只不過是熱氣積聚在下焦而已。

凡是遇到呃逆,就應該立即瀉下,如果瀉下不止,並且按壓臍腹有硬痛拒按的地方,還需要繼續瀉下。有的病人需要瀉下十多次才能停止呃逆。

總之,要徹底清除積熱,使腸胃通暢,呃逆自然就會停止。

切忌使用丁香柿蒂湯來治療呃逆,因為它會留下積熱,導致病情危急。

6. 吐蛔

傷寒吐蛔,多寒熱錯雜;時疫吐蛔,則有熱無寒。治此證之當汗、當清、當下,一以傳變之大勢為主,惟加烏梅、黃連以安之,慎勿用烏梅丸中諸辛熱藥,致成危篤也。

白話文:

傷寒引起的嘔吐蛔蟲,通常寒熱錯雜交替出現;而時疫引起的嘔吐蛔蟲,則只有熱證而無寒證。治療這種病症,應該根據病情發展的趨勢,選擇適當的發汗、清熱、下瀉等方法,但要加入烏梅、黃連等藥物以安撫病情,切忌使用烏梅丸中的辛熱藥物,以免造成病情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