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雄

《溫熱經緯》~ 卷四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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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34)

1. 論妊娠病疫

母之於胎,一氣相連。蓋胎賴母血以養,母病熱疫,毒火蘊於血中,是母之血即毒血矣。苟不亟清其血中之毒,則胎能獨無恙乎?須知胎熱則動,胎涼則安,母病熱疫,胎自熱矣。竭力清解以涼血,使母病去而胎可無虞。若不知此,而舍病以保胎,必至母子兩不保也。至於產後以及病中,適逢經至,當以類推。若云產後經期,禁用涼劑,則誤人性命,即在此言。

白話文:

在討論孕婦受到疾病侵襲的情況時,母親與胎兒是氣息相通的。因為胎兒依靠母親的血液來滋養,如果母親感染了熱性疾病,毒素會積聚在血液之中,那麼母親的血液就變成了帶有毒性的血液。如果不立即清除血液中的毒素,胎兒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

要知道,胎兒如果處於高溫狀態就會躁動,而在冷靜的狀態下則會安穩。如果母親感染了熱性疾病,胎兒自然也會受到影響而變得熱躁。我們應該盡力使用清熱解毒的藥物來降低血液溫度,讓母親的病情得以緩解,胎兒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如果不明白這一點,只顧著保護胎兒而忽略了治療母親的疾病,最終可能會導致母子雙方都無法保住。

對於產後或是生病期間,剛好遇上月經來潮的情況,應以此類推。如果有人說產後或月經期間,禁止使用冷性藥物,這種說法會誤導人們,對生命造成威脅。

2. 論悶證

疫診初起,六脈細數沉伏,面色青慘,昏憒如迷,四肢逆冷,頭汗如雨,其痛如劈,腹內攪腸,欲吐不吐,欲泄不泄,男則仰臥,女則復臥,搖頭鼓頷,百般不足,此為悶疫。斃不終朝。如欲挽回於萬一,非大劑清瘟敗毒飲不可。醫即敢用,病家決不敢服。與其束手待斃,不如含藥而亡,雖然,難矣哉!

雄按:所謂悶者,熱毒深伏於內,而不發露於外也。漸伏漸深,入臟而死,不俟終日也。固已。治法,宜刺曲池、委中,以泄營分之毒。再灌以紫雪,清透伏邪,使其外越,楊云:治法精良。或可挽回,清瘟敗毒飲何可試耶?汪按:本方有遏抑而無宣透,故決不可用。

白話文:

【討論窒息症狀】

在瘟疫初期,患者會出現六脈細微且頻率加快,脈象沉伏,臉色蒼白無光,精神恍惚猶如迷失,四肢冰冷,頭部汗水直流,頭痛劇烈,腹部劇烈絞痛,想嘔吐又吐不出來,想拉肚子又拉不出來,男性傾向於平躺,女性則多側臥,搖頭晃腦,各種不舒服,這種症狀被稱為窒息性瘟疫。患者很可能在一天之內就喪命。

如果想要有一線生機,唯有使用大劑量的清瘟敗毒飲。但即使醫生敢開這樣的處方,患者及其家人通常不敢接受。然而,若坐以待斃,倒不如冒險一試,雖說這樣也困難重重。

雄按:所稱的「悶」,指的是熱毒深深潛藏於體內,未在體表上顯現。隨著時間推移,熱毒越積越深,一旦侵入臟腑,患者往往活不過一天。治療方法,應先刺曲池、委中兩穴,以排除體內營血中的毒素。再給予紫雪丹,清熱解毒,讓潛藏的邪氣從體表散出,楊雲:這種治療方法精確有效。或許能有轉圜餘地,但清瘟敗毒飲是否可以一試呢?

汪按:該處方只有抑制作用,沒有透發效果,因此絕對不能使用。

3. 疫診治驗

乾隆戊子年,吾邑疫疹流行。初起之時,先惡寒而後發熱,頭痛如劈,腰如被杖,腹如攪腸,嘔泄兼作,大小同病,萬人一轍,有作三陽治者,有作兩感治者,有作霍亂治者,迨至兩日,惡候蜂起,種種危證,難以枚舉。如此死者,不可勝計。良由醫者,固執古方之所致也。

要之執傷寒之方以治疫,焉有不死者乎?是人之死,不死於病,而死於藥。不死於藥,而死於執古方之醫也。疫證乃外來之淫熱,非石膏不能取效。且醫者,意也。石膏者,寒水也。以寒勝熱,以水勝火,投之百發百中。五月間,余亦染疫,凡邀治者不能赴診,叩其證狀,錄方授之。

互相傳送,活人無算。癸丑京師多疫,即汪副憲、馮鴻臚亦以余方傳送,服他藥不效者,並皆霍然。故筆之於書,名曰清瘟敗毒飲。隨證加減,詳列於後。

雄按:吳門顧松園(靖遠)因父患熱病,為庸醫投參、附所殺。於是發憤習醫,寒暑靡間者,閱三十年,嘗著《醫鏡》十六卷。徐侍郎秉義為之序,稱其簡而明,約而該,切於時用而必效。惜無刊本,余求其書而不得。近見桐鄉陸定圃進士《冷廬醫話》,載其治汪纘功陽明熱證,主白虎湯。

每劑,石膏用三兩,兩服,熱頓減。而遍身冷汗,肢冷發呃。郡中著名老醫,謂非參、附,弗克回陽,諸醫和之,群譁白虎再投必斃。顧引仲景熱深厥,亦深之文,及嘉言陽證忽變陰厥,萬中無一之說,諄諄力辯。諸醫固執不從。投參、附回陽斂汗之劑,汗益多而體益冷,反詆白虎之害。

微陽脫在旦暮,勢甚危,舉家驚惶。復求顧診,仍主白虎,用石膏三兩,大劑二服,汗止身溫。再以前湯加減,數服而痊。因著《辨治論》,以為溫熱病中,宜用白虎湯,並不傷人,以解世俗之惑。陸進士云:此說與師愚之論合,且《醫鏡》中佳方不少。其治虛勞方,用生地、熟地、天冬、麥冬、龜版、龍眼肉、玉竹、茯苓、山藥、人乳。

《吳醫匯講》乃屬之汪纘功,方中增入牛膝一味,豈顧著《醫鏡》一書,為汪氏所竊取耶?附及之以質博雅。汪按:虛勞而咳者,肺中必有邪,麥冬玉竹不宜用。

白話文:

[疫情診治經驗]

在乾隆戊子年,我們的地方上發生了大規模的疫病。這病初發時,病人會先感到極度寒冷然後發燒,頭痛劇烈,腰部像被棍棒打過一樣疼痛,腹部感覺像是腸子在攪動,同時伴有嘔吐和腹瀉,大人小孩都無法倖免,所有人的症狀都出奇的一致。有的醫生按照三陽病來治療,有的按照兩感病來處理,還有的當作霍亂來醫治。然而到了第二天,病情急轉直下,各種危急症狀紛紛出現,無法一一列舉。因此死亡的人數無數,都是由於醫生們固守古方,不知變通造成的。

如果用治療普通風寒的藥方來應對這種疫情,怎麼可能不造成死亡呢?所以說,人們的死亡不是因為疾病本身,而是因為藥物。更確切地說,是因為那些死守古方的醫生。疫情是由外界傳入的過度熱邪,如果不使用石膏這類藥材,是不可能有效果的。醫學,本就是一種藝術,石膏,就是寒性的水,用寒來剋制熱,用水來滅火,只要用對了,效果立竿見影。五月份,我也感染了這種疫病,凡是請我出診的我都無法前往,我只能詢問他們的症狀,然後開出藥方交給他們。

這種方式互相傳遞,救活了無數人。到了癸丑年,京城疫情肆虐,汪副憲和馮鴻臚等人也用我的藥方進行傳播,那些服用其他藥物沒有效果的人,服用了我的藥方後,都迅速康復。因此我寫下了這些經驗,命名為“清瘟敗毒飲”。根據不同的症狀,我詳細列出了加減的藥物。

顧靖遠因為父親患熱病被庸醫用參、附等藥材誤殺,於是發奮學習醫術,不管寒暑,堅持了三十年,曾經寫了一本《醫鏡》十六卷。徐侍郎秉義為他寫了序,稱讚他的書簡潔明瞭,精煉全面,非常適用,必定有效。可惜的是,這本書沒有出版,我一直想找卻找不到。最近我讀了桐鄉陸定圃進士的《冷廬醫話》,裡面記載了他治療汪纘功的陽明熱證,主要用的就是白虎湯。

每次服藥,石膏用量達到三兩,服用了兩次後,熱度就大大降低。但是全身開始冒冷汗,四肢冰冷,並且開始打嗝。郡中的知名老醫生認為,如果不使用參、附等藥材,就無法挽回陽氣,其他醫生都贊同這一觀點,大家都吵嚷著再次使用白虎湯的話,病人肯定會死。顧靖遠引用了仲景的“熱深厥亦深”的理論,以及嘉言的“陽證忽然變成陰厥,這種情況萬中無一”的說法,努力爭辯。但是其他醫生還是堅持己見,不聽從。他們使用了參、附等藥材,想要挽回陽氣,收斂汗水,結果汗出得更多,身體卻更加冰冷,反而指責白虎湯的危害。

病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情況非常危急,全家人都嚇壞了。他們再次找顧靖遠診治,他仍然建議使用白虎湯,用三兩的石膏,大劑量服用了兩次,汗停了,身體也暖和了。之後又以前面的藥方為基礎進行加減,服用了幾次後,病人完全康復。顧靖遠因此寫了一篇《辨治論》,認為在溫熱病中,應該使用白虎湯,並不會傷害人,以此來解答世人的疑惑。陸進士說:這個觀點和師愚的論點相吻合,而且《醫鏡》中有很多好方子。他治療虛勞的藥方,使用了生地、熟地、天冬、麥冬、龜板、龍眼肉、玉竹、茯苓、山藥、人乳。

《吳醫匯講》把這個方子歸屬於汪纘功,方子中增加了一味牛膝,難道是顧靖遠寫的《醫鏡》一書,被汪氏竊取了嗎?我附帶提一下,供各位博雅之士參考。汪纘功認為:虛勞而咳嗽的患者,肺部一定有異常,不宜使用麥冬和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