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雄

《溫熱經緯》~ 卷二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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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19)

1. 仲景疫病篇

時醫按法施治,曾無一驗。中州等處,有人患此,亦罕能救。細按二證,俱有「咽喉痛」三字,以余竊論瘍科書,有鎖喉風、纏喉風、鐵蛾纏三證,其狀相似,有面色赤如斑者,有面色青而悽慘者,有吐膿血者,有身痛如被杖者,有氣喘急促者,有發譫語煩亂者。雖有兼證如此,總以咽喉閉痛為苦,卒發之間,三五日可治,至七日不減,即無生理,豈非陽毒、陰毒二證之類乎?再察其脈,緩大者生,細數緊促者死。

余見此二證,不論陽毒陰毒,概用喉科方,以蓬砂二錢,火硝六分,米醋一盞,薑汁小半盞,用鵝翎探入喉中,吐痰碗許,活者百數。據袁公之論,則陽毒為陽邪,陰毒為陰邪矣。陰邪固宜倍蜀椒之半,而以蜀椒施之陽邪,終嫌未妥,改從喉科法引吐卻穩當。以余度之,陽毒即後世之爛喉痧耳!叔和謂之溫毒是已。

治法忌用溫散,宜用清化。陳繼宣《疫痧草》專論此證。

論曰:百合病者,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復不能食,常默然,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飲食或有美時,或有不用,得藥則劇吐利,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每溺時頭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時頭不痛淅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其證或未病而預見,或病四五日而出,或二十日、或一月微見者,各隨證治之。

楊云:《金匱》中論此證,最為明顯完善。

百合病者,皆緣時疫新愈,其三焦腠理榮衛之交,餘熱未清,正氣困乏,不能流暢。如人在雲霧之中,倏清倏渾。如日月被蝕之後,或明或暗,故有種種不可名言之狀。而其口苦、小便赤、脈微數,乃餘熱的證也。病不在經絡臟腑,楊云:此句欠酌。

治不能補瀉溫涼,惟以清氣為主。氣歸於肺,而肺朝百脈,一宗者,統宗於一,即悉致其病之謂也。溺時頭痛者,小便由於氣化,水去則火上衝也。其病為重,六十日愈,月再周而陰必復也。溺時淅淅然者,膀胱腑氣一空,表氣亦因之失護也。但頭眩者,陽氣不能上達也。熱漸衰,病漸輕,故愈日漸速也。

曰其證,指溺時頭痛諸證而言。曰未病預見,謂未成百合病,先見頭痛等證也。百合清熱養陰,專潤肺氣,治以百合,即以百合名病也。

雄按:此病仲景以百合主治,即以百合名其病。其實餘熱逗留肺經之證,凡溫暑濕熱諸病後皆有之,不必疫也。肺主魄,魄不安則如有神靈,肺失肅清,則小便赤,百合功專清肺,故以為君也。楊云:前注已平正通達,讀此更親切不易,覺前注尚隔一層。余嘗謂孟英學識,前無古人,試取其所注,與古人所注較論之,當知余言之,非阿所好也。

憶辛丑暮春,於役蘭溪,在嚴州舟次,見一女子患此證,其父母以為祟也。余詢其起於時證之後,察其脈數,第百合無覓處,遂以葦莖、麥冬、絲瓜子、冬瓜皮、知母為方。汪按:百合本治肺之品,從此悟入,可謂在人意中,出人意外矣。服之,一劑知,二劑已。

白話文:

仲景疫病篇

當時的醫生按照常規方法治療疫病,卻沒有一例成功。中原地區等地也有很多人患病,也很少能治癒。仔細分析這兩種病症,都有「咽喉痛」三個字,我私下查閱外科書籍,發現鎖喉風、纏喉風、鐵蛾纏這三種病症,症狀相似,有的面色紅如斑點,有的面色青白慘淡,有的吐膿血,有的渾身疼痛如受杖打,有的氣喘吁急,有的神志不清胡言亂語。雖然有這些併發症,但都以咽喉閉塞疼痛為主要痛苦。病發初期,三五天可以治癒,到第七天症狀還沒減輕,那就沒有希望了,難道不是陽毒、陰毒這類病症嗎?再觀察脈象,脈象緩大者能活,脈象細數緊促者會死。

我見到這兩種病症,不管陽毒陰毒,都使用喉科的方劑,用蓬砂二錢,火硝六分,米醋一盞,薑汁半盞,用鵝毛探入喉嚨,引吐出痰約一碗,治癒了數百人。根據袁公的說法,陽毒是陽邪,陰毒是陰邪。陰邪固然應該加倍用蜀椒,但用蜀椒治療陽邪,終究不太妥當,改用喉科方法引吐比較穩妥。依我推測,陽毒就是後世的爛喉痧!叔和稱之為溫毒。

治療方法忌用溫散的藥物,應該用清化的方法。陳繼宣《疫痧草》專門論述這種病症。

論述說:百合病,是百脈都受到影響而致病。想吃東西卻吃不下,總是默默不語,想躺下卻躺不下,想走卻走不動,食慾時好時壞,服藥後會劇烈嘔吐腹瀉,如同有神靈作祟一樣。身形如常,脈象微弱而數。小便時頭痛的,六十天才會痊癒;小便時頭痛隱隱作痛的,四十天痊癒;小便順暢,只是頭暈的,二十天痊癒。這種病症,有的在發病前就預見徵兆,有的發病四五天就顯現出來,有的二十天、或一個月才稍微顯現,都要根據不同的症狀治療。

楊雲說:《金匱要略》中論述這種病症,是最為清晰完善的。

百合病,都是因為時疫痊癒後,三焦、皮膚腠理、營衛之間的餘熱未清,正氣不足,氣血運行不暢。就像人處在雲霧之中,忽而清晰忽而渾濁;像日月被蝕之後,時明時暗,所以有種種難以形容的症狀。而口苦、小便赤、脈微數,都是餘熱的表現。病不在經絡臟腑,楊雲說:這句話值得商榷。

治療不能用補瀉溫涼的方法,只能以清熱之氣為主。氣歸於肺,而肺統率全身的脈絡,一宗,就是全部都受影響的意思。小便時頭痛,是小便由於氣化,水液排出後,熱氣上衝。病情較重,六十天痊癒,一個月兩個星期陰氣必定恢復。小便時隱隱作痛,是膀胱腑氣一空,表面的氣也因此失去保護。只是頭暈,是陽氣不能上升。熱漸漸衰退,病情漸漸減輕,所以痊癒的時間也越來越快。

文中所說的「其證」,指的是小便時頭痛等症狀。「未病預見」,是指還沒得百合病,就先出現頭痛等症狀。「百合」清熱養陰,專門滋潤肺氣,用百合來治療,就用百合來命名這種病。

雄按:仲景用百合為主治藥物,並以百合命名這種病。實際上,這是餘熱停留在肺經的症狀,凡是溫熱暑濕等病之後都會有這種情況,不一定是疫病。肺主魄,魄不安則如同有神靈作祟,肺氣失調,則小便赤,百合的功效專門清肺,所以把它作為君藥。楊雲說:前面的註釋已經通俗易懂,讀了這個註釋更親切,覺得之前的註釋還差了一層。我曾經說孟英的學識,古人沒有人能比得上,可以把他的註釋,和古人的註釋比較一下,就會明白我的話,不是阿諛奉承。

記得辛丑年暮春,我在蘭溪出差,在嚴州乘船的時候,見到一個女子患了這種病,她的父母認為是鬼神作祟。我詢問她發病是否與時疫有關,觀察她的脈象較快,沒有百合可用,就用葦莖、麥冬、絲瓜子、冬瓜皮、知母為她開方。汪按:百合原本是治療肺部的藥物,從這件事中領悟到,真是出人意料,卻又合情合理。服藥一劑見效,兩劑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