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世保元》~ 卷一 (7)
卷一 (7)
1. 血氣論
人生之初。具此陰陽。則亦具此血氣。所以得全性命者。氣與血也。血氣者。乃人身之根本乎。氣取諸陽。血取諸陰。血為榮。榮行脈中。滋榮之義也。氣為衛。衛行脈外。護衛之義也。人受穀氣於胃。胃為水穀之海。灌溉經絡。長養百骸。而五臟六腑。皆取其氣。故清氣為榮。
濁氣為衛。榮衛二氣。周流不息。一日一夜。脈行五十度。平旦復會於氣口。陰陽相貫。血榮氣衛。常相流通。何病之有。一窒礙焉。則百病由此而生。且氣之為病。發為寒熱。喜怒憂思。積痞疝瘕癥癖。上為頭旋。中為胸膈。下為臍間動氣。或喘促。或咳噫。聚則中滿。逆則足寒。
凡此諸疾。氣使然也。血之為病。妄行則吐衄。衰涸則虛勞。蓄之在上。其人忘。蓄之在下。其人狂。逢寒則筋不榮而攣急。挾熱毒則內瘀而發黃。在小便為淋痛。在大便為腸風。婦人月事進退。漏下崩中。病症非一。凡此諸疾。皆血使之也。夫血者譬則水也。氣者譬則風也。
風行水上。有血氣之象焉。蓋氣者血之帥也。氣行則血行。氣止則血止。氣溫則血滑。氣寒則血凝。氣有一息之不運。則血有一息之不行。病出於血調。其氣猶可以導達。病原於氣。區區調血。又何加焉。故人之一身調氣為上。調血次之。先陽後陰也。若夫血有敗瘀滯泥諸經。
壅遏氣之道路。經所謂去其血而後調之。不可不通其變矣。然調氣之劑。以之調血而兩得。調血之劑。以之調氣則乖張。如木香、官桂、細辛、厚朴、烏藥、香附、三稜、莪朮之類。治氣可也。治血亦可也。若以當歸、地黃輩。施之血症則可。然其性纏滯。有虧胃氣。胃氣虧則五臟六腑之氣亦餒矣。
善用藥者。必以胃藥助之。凡治病當識本末。如嘔吐痰涎。胃虛不食。以致發熱。若以涼劑退熱。則胃氣愈虛。熱亦不退。宜先助胃止吐為本。其熱自退。縱然不退。但得胃氣已正。旋與解熱。又有傷寒大熱。屢用寒涼疏轉。其熱不退。若與調和胃氣。自然安愈。
心為血之主。肝為血之藏。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藏。止知血之出於心。而不知血之納於肝。知氣之出於肺。而不知氣之納於腎。往往用藥。南轅北轍矣。假如血痢。以五苓、門冬等劑。行其心。巴豆、大黃逐其積。其病猶存者。血之所藏。無以養也。必佐以芎、歸、。則病自止。
假如喘嗽。以枳殼、桔梗、紫蘇、桂、薑、橘等劑調其氣。以南星、半夏、細辛豁其痰。而終不升降者。氣之所藏。無以收也。必佐以補骨脂輩。則氣歸原矣。病有標本。治有先後。綱舉而目斯張矣。噫此傳心至妙之法。敢不與衛生君子共之。
白話文：
從一個人出生開始，就具備了陰陽兩種屬性，也因此具備了血和氣。之所以能保全生命，正是因為氣與血的存在。血和氣，是人體的根本。氣源自陽，血源自陰。血是榮，它在脈管中運行，有滋養全身的作用。氣是衛，它在脈管外運行，有保護身體免受侵害的功能。人從胃部吸收食物的精華，胃是水穀之海，它灌溉經絡，滋養全身骨骼，五臟六腑都從其中獲取能量。因此，清新的氣是榮，混濁的氣是衛。榮衛二氣，不停地循環，一天一夜，脈搏跳動五十次。清晨，它們再次在氣口相遇。陰陽互相連接，血榮氣衛，不斷地流通，怎麼會生病呢？一旦阻塞，各種疾病就會由此產生。
氣導致的疾病，表現為寒熱交替，喜怒無常，憂慮思緒過多，形成痞塊，疝氣，瘤子，上半身可能出現頭暈，中部可能出現胸悶，下半身可能出現肚臍周圍的動態氣感，或者喘息，咳嗽，聚集在中焦則腹部脹滿，逆流則腳冷。
所有的這些疾病，都是氣造成的。血導致的疾病，如亂行則會出現吐血，鼻血，衰竭則會出現虛弱，血液囤積在上部，人會健忘，血液囤積在下部，人會變得狂躁。遇冷則肌肉無法得到滋養，緊縮急迫，夾雜熱毒則內部淤血，皮膚發黃。在小便是淋痛，在大便是腸風。婦女的月經提前或延遲，漏下崩中，病症多種多樣，所有這些疾病，都是血液導致的。
血就像水，氣就像風。風吹在水上，就有血氣的形象。氣是血的領導者，氣動則血動，氣停則血停，氣溫則血滑，氣寒則血凝。氣有一刻不運轉，血就有一刻不流動。如果疾病出現在血的調節上，氣還是可以被引導的。但如果疾病源於氣，只是調節血，效果就不會好。所以，對人體來說，調節氣是最重要的，調節血次之。先調節陽，再調節陰。
如果血液中有陳舊的淤血，堵塞了氣的通道，應該先清除淤血，再調節。但是，調節氣的藥物，也可以用來調節血，兩者都可以。但是，調節血的藥物，如果用來調節氣，效果就不會好。例如，木香，官桂，細辛，厚朴，烏藥，香附，三稜，莪朮等，可以調理氣，也可以調理血。但是，如果用當歸，地黃等，雖然可以用於治療血液疾病，但其性質纏繞滯留，會損耗胃氣。胃氣損失，五臟六腑的氣也會減弱。
好的醫生，一定會用胃藥來輔助。治病時，要分清主次。比如，嘔吐，胃虛，不能進食，導致發燒。如果用涼藥退燒，胃氣會更虛，熱也不會退。應該先調理胃，止吐，熱自然會退。即使不退，只要胃氣已經恢復正常，再慢慢解熱。還有，感冒高燒，多次用寒涼藥物疏解，熱不退。如果調和胃氣，自然就會痊癒。
心是血的主宰，肝是血的儲藏處，肺是氣的主宰，腎是氣的儲藏處。只知道血來自心，卻不知道血由肝臟儲藏。只知道氣來自肺，卻不知道氣由腎臟儲藏。在用藥時，往往南轅北轍。例如，血痢，用五苓，門冬等藥物，作用於心，用巴豆，大黃清除積滯，如果疾病仍然存在，那是因為血液的儲藏處，沒有得到滋養。必須輔以芎、歸，疾病自然停止。
例如，喘息咳嗽，用枳殼，桔梗，紫蘇，桂，薑，橘等藥物調節氣，用南星，半夏，細辛清除痰液，如果始終不能上下調節，那是因為氣的儲藏處，沒有得到收斂。必須輔以補骨脂，氣才能回到原位。疾病有表裡，治療有先後，抓住主要矛盾，其他問題就會迎刃而解。這是一種極其微妙的方法，我願意與愛護健康的人分享。
2. 脾胃論
夫脾胃者，倉廩之官也。屬土以滋眾臟，安穀以濟百骸。故胃於中宮，職司南政。旺於四季，體應四肢。胃形如囊，名水穀之海。脾形若掌，乘呼吸而升降，司運化之權。其致呼吸者，元氣也。脾居其間，附胃磨動，所以穀氣消而轉輸也。胃屬於戊，脾乃己也。至哉坤元，萬物滋生。
人之一元，三焦之氣，五臟六腑之脈，統宗於胃。故人以胃氣為本也。凡善調脾胃者，當惜其氣。氣健則升降不失其度，氣弱則稽滯矣。運食者元氣也，生血氣者飲食也。無時不在，無時不然。故無專名，亦無定位。經言胃氣脈不可得見，衰乃見耳。六脈之偏勝，而出獨弦、獨浮、獨洪、獨沉之脈。
是脈無胃氣之神也。甚至屋漏、雀啄等脈，必元氣先竭，然後胃氣不相接濟故也。氣將絕，則升降之道廢，運化之機弛也。大凡膈不快，食不美者，是氣之虛也。苟或飲食自倍，所傷乃一時膨悶，過則平矣。若傷之日久，仍不寬快者，得非元氣虧損，而胃氣弱乎。古今論脾胃，
及內外傷辨，惟東垣老人用心矣。但繁文衍義，卒難措用。蓋內傷之要，有三致焉。一曰飲食勞倦即傷脾，此常人之患也。因而氣血不足，胃脘之陽不舉，宜補中益氣湯主之。二曰思欲而傷脾，此富貴之患也。資以厚味，則生痰而泥膈。縱其情欲，則耗精而散氣。《內經》曰：「腎者，胃之關。」
夫腎脈從腳底湧泉穴起，上股內臁，夾任脈，抵咽嗌。精血枯，則乏潤下之力，故吞酸而便難，胸膈漸覺不舒爽。宜加味六君子湯加紅花三分，知母鹽炒一錢主之。三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者，勞力者之患也。宜保和丸，三因和中丸權之。此內傷之由如此。而求本之治，宜養心健脾疏肝為要也。
夫心氣和則脾土榮昌。心火脾土之母，肝木脾土之賊。木曰曲直作酸，故疏肝則胃氣暢矣。肺乃傳送之官，肺主氣屬金。肺金有力，則能平肝木，不能作膈悶矣。人多執於舊方香燥耗氣之藥，致誤多矣。予家傳三因和中健脾丸，為脾胃家之通用，其功效不可盡述。原夫世俗但知枳朮丸為脾胃之要藥者，
膚略之傳也。人或信為健脾養胃之藥而可久服，謬之甚矣。不特無效，抑且剝削真氣。凡知素難大旨者，察安危全在於胃氣。蓋三焦司納、司化、司出者，本諸元氣。凡治內傷，不知惜氣者，誠實實虛虛之謂。學者宜致思焉。
白話文：
脾胃，是身體的糧倉管理員，像大地一樣滋養全身的臟器，確保食物消化後的營養能供應到身體各部位。胃如同中央政府，主管南方的政務，在一年四季中特別強盛，與四肢的健康息息相關。胃的形狀像袋子，被稱為水穀之海。脾則形似手掌，隨著呼吸上下運動，負責調節和轉運食物的功能。這種呼吸運動源於元氣。脾位於中間，附著胃部運作，因此食物可以消化並順利轉運。胃屬戊，脾則屬己。大地的偉大，使萬物得以生長繁衍。
人體的元氣，包括三焦的氣，五臟六腑的脈絡，都依賴胃部作為總管。因此，胃氣是人的根本。善於調理脾胃的人，應當珍惜元氣。如果元氣充足，身體機能的運作就會正常；元氣虛弱，就可能導致機能停滯。食物的消化靠的是元氣，而血氣的生成來自飲食。這種過程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所以沒有特定的名稱，也沒有固定的發生位置。經典提到胃氣脈通常無法直接看到，只有在衰弱時才會顯現。當六脈中的某條脈搏出現獨弦、獨浮、獨洪、獨沉的現象，就是因為缺乏胃氣的靈魂。甚至出現屋漏、雀啄等脈象，通常是元氣先衰竭，然後胃氣無法得到補充所致。當元氣瀕臨耗盡，身體機能的運作就會停頓，運化能力也會減弱。一般來說，如果胸膈不舒服，或者食慾不佳，這都是元氣虛弱的表現。如果暴飲暴食，可能會短暫感到脹滿，但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但如果長期如此，依然感到不適，可能是元氣虧損，導致胃氣虛弱。
古今對於脾胃的理論，以及內外傷的區別，東垣老人的觀點最為深入。然而他的論述繁複，有些難以應用。內傷的主要原因有三種。第一種是飲食勞累過度，導致脾臟受損，這是普通人常見的情況。這樣會導致氣血不足，胃部的陽氣無法提升，應服用補中益氣湯來治療。第二種是因過度思考或慾望過重，導致脾臟受損，這是富貴人家的問題。如果飲食過於豐富，可能會產生痰濕，阻塞胸膈。如果放縱情慾，可能會消耗精力，散失元氣。《內經》說：「腎是胃的門戶。」腎臟的脈絡從腳底的湧泉穴開始，沿著大腿內側，夾住任脈，直到咽喉。如果精血枯竭，就會缺乏滋潤下焦的力量，導致反酸和排便困難，胸膈也會逐漸感到不舒適。這種情況應服用加味六君子湯，添加紅花三分，鹽炒知母一錢。第三種是過度飲食，導致腸胃受損，這是勞動者的問題。這種情況應服用保和丸，三因和中丸作為調節。這些都是內傷的原因。但對於根本的治療，應當養心、健脾、疏肝。
當心氣平和，脾臟的運作就會旺盛。心火是脾土的母親，肝木是脾土的敵人。肝木的特性是曲直，會產生酸性，因此疏肝可以讓胃氣更順暢。肺是負責傳遞的器官，肺主氣，屬金。如果肺金強壯，就能平衡肝木，避免胸膈悶痛。許多人依賴傳統的香燥藥物，這些藥物會耗費元氣，導致許多誤解。我家傳承的三因和中健脾丸，是脾胃疾病的通用藥物，其療效無法盡述。世人只知枳朮丸是脾胃疾病的重要藥物，這是膚淺的傳聞。有人認為這是健脾養胃的藥物，可以長期服用，這是非常錯誤的觀念。不僅不會有效果，反而會削減真氣。瞭解基本原則的人，會發現判斷生死全取決於胃氣。三焦負責吸收、轉化和排出，這些功能都源自元氣。對於內傷的治療，如果不珍惜元氣，就會陷入虛實不分的困境。學者應該深思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