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奎

《松峰說疫》~ 卷之四·辨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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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辨疑 (2)

1. 辨用老君神明散東坡聖散子

《活人》云:一歲之中,病無長幼,率相似。此則時行之氣,俗謂之天行是也。老君神明散、務成子螢火丸、聖散子、敗毒散,不拘日數淺深,吐下隨症施行,所以聖散子不問陰陽表裡也。

語云:用古方治今病,譬如拆舊料蓋新房,不再經匠氏之手,豈可用乎?旨哉斯言,洵堪為醫學用藥之准矣。夫古今之元氣不同,觀漢人之處方,動以兩計,宋元而降,不過錢計而已。以漢人之方,治今人之病,吾知其過於峻重,以今人之方,治漢人之病,吾知其不及病情。

此處方分兩之未可泥也。至於用藥之權衡,則又不得以漫投者,蓋四方之風土不齊,群倫之老少各異,天道之寒暄無定,南北之燥濕頓殊。人在氣交之中,或偏於陽,或偏於陰,或有時而壯旺,或有時而虛怯,即一人之身,一日之際,內傷七情,外感六氣,其病情之出沒隱現,真有若雲龍之不可方物者。

若必執一方,以應無窮之變也,有是理乎?《活人》以老君神明散、東坡聖散子為治疫癘之的方,不拘日數之淺深,病症之吐下,亦不問陰陽表裡,便率爾妄投,其不殺人如麻者鮮矣!蓋二方中用烏、附、吳萸毒熱之品,陰寒直中者,服之庶或無過。若傷寒傳經熱症,以及瘟疫、瘟毒正宜用芩、連、大黃之時,若投此湯,入口必斃。

神明散用絹袋盛帶,以此外治,不服食尚不能為害,至於聖散子則煎服之藥,是斷斷乎不可用者。此方藥味亂雜,即真陰寒症用之亦恐未能獲效也。後世因過信蘇長公,隨奉為良劑,甘就死地。噫!抑何其為東坡之名之所震,以至於此哉?以及神明散不過平人所制,假以李、蘇之名,以眩人之耳目,好異者遂深信而不疑者。

若必謂是方出自李、蘇,則張景岳新方八陣中王母桃一品,豈真瑤池仙府之所垂乎?吾願世之業醫者不可拘於一定之方,亦不可執其一偏之見,變動不拘,權衡有準,則於岐黃一道思過半矣。

白話文:

《活人書》提到,一年之間,無論年齡大小,生病的情況往往類似,這就是所謂的流行性疾病,俗稱為天行病。對於這種疾病,老君神明散、務成子螢火丸、東坡聖散子、敗毒散等藥方,不論病程長短,根據病情選擇催吐或瀉下,所以東坡聖散子在治療陰證和陽證、表證和裏證上都能使用。

有句話說,用古方來治現代的病,就像用舊材料蓋新房,如果不再經過工匠的手,怎麼可能有用呢?這句話的意義深遠,確實可以作為醫學用藥的標準。因為古今的自然環境不同,看漢代的藥方,都是以兩(重量單位)計算,到了宋元時期,則多以錢(更小的重量單位)計算。用漢代的藥方來治現代的病,我知道會太強烈;用現代的藥方去治漢代的病,我知道會不夠力。

這說明瞭藥方中的劑量不能死板地遵循。至於藥物的使用,更不能隨意投藥,因為各地的風土不同,人的年齡也有差異,天氣的冷暖不定,南北的乾濕差別大。人在這種氣候交換中,可能偏向陽性,也可能偏向陰性,可能有時候身體強壯,也可能有時候身體虛弱,即使同一個人,在一天的不同時間,內傷七情,外感六氣,病情的出現和消失,真的像雲龍一樣難以捉摸。

如果堅持只用一個藥方來應對無窮無盡的病情變化,這合理嗎?《活人書》認為老君神明散、東坡聖散子是治療瘟疫的確切藥方,不論病程長短,不論病症是吐還是瀉,也不論陰證陽證,表證裏證,就輕率地亂投藥,那不造成大量死亡的機會很少!因為這兩個藥方中含有烏頭、附子、吳茱萸等有毒且性熱的藥材,如果是陰寒直接侵襲的病情,服用或許沒有問題。但如果是傷寒傳染的熱症,或是瘟疫、瘟毒,正是應該用黃芩、黃連、大黃的時候,如果用了這個藥方,喝下去必然會致命。

神明散是用絹袋裝著佩戴,這是外用的療法,不內服就不會造成危害。至於東坡聖散子,是煎煮服用的藥,絕對不可以使用。這個藥方的藥材混雜,即使是真陰寒證狀使用,恐怕也無法見效。後世的人因為過度信任蘇東坡,隨便就奉為良藥,甘心走向死亡。唉!這是因為被東坡的名字所震懾,才會到這種地步嗎?以及神明散只是普通人製作的,借用李、蘇的名字,來迷惑人們的視聽,喜歡奇怪的人就深信不疑。

如果非得說這個藥方出自李、蘇,那麼張景嶽新方八陣中的王母桃一品,難道真的是從瑤池仙府中傳下來的嗎?我希望從事醫學工作的人不要被固定的藥方所限制,也不要固執己見,要靈活變通,有權衡標準,這樣對於醫學的理解就已經過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