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塘

《溫病條辨》~ 卷一·上焦篇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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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上焦篇 (23)

1. 補秋燥勝氣論

按前所序之秋燥方論,乃燥之復氣也,標氣也。葢燥屬金而剋木,木之子,少陽相火也,火氣來復,故現燥熱乾燥之證。又《靈樞》謂:丙丁為手之兩陽合明,辰巳為足之兩陽合明,陽明本燥,標陽也。前人謂燥氣化火,經謂燥金之下,火氣承之,皆謂是也。案古方書,無秋燥之病。

近代以來,惟喻氏始補燥氣論,其方用甘潤微寒;葉氏亦有燥氣化火之論,其方用辛涼甘潤;乃《素問》所謂燥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辛涼,佐以苦甘法也。瑭襲前人之舊,故但敘燥證復氣如前。書已告成,竊思與《素問》燥淫所勝不合,故雜說篇中,特著燥論一條,詳言正化、對化、勝氣、復氣以補之。其於燥病勝氣之現於三焦者,究未出方論,乃不全之書,心終不安。

嗣得沈目南先生《醫徵》温熱病論,內有秋燥一篇,議論通達正大,茲採而錄之於後,間有偏勝不園之處,又詳辨之,並特補燥證勝氣治法如下。再按勝復之理,與正化對化,從本從標之道,近代以來,多不深求,註釋之家,亦不甚考。如仲景《傷寒論》中之麻桂、姜附,治寒之勝氣也,治寒之正化也,治寒之本病也。

白虎、承氣,治寒之復氣也,治寒之對化也,治寒之標病也。餘氣俱可從此類推。(太陽本寒標熱,對化為火,葢水勝必剋火。故經載太陽司天,心病為多。末總結之曰:病本於心,心火受病必剋金。白虎所以救金也。金受病,則堅剛牢固,滯塞不通,復氣為土,土性壅塞,反來克本身之眞水。

承氣,所以泄金與土而救水也。再經謂:寒淫所勝,以咸瀉之。從來註釋家,不過隨文釋義,其所以用方之故,究未達出。本論不能遍注傷寒,偶舉一端,以例其餘。明者得此門經,熟玩《內經》,自可迎刃而解;能解傷寒,其於本論,自無難解者矣。由是推之,六氣皆然耳)。

沈目南《燥病論》曰:《天元紀大論》云: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葢六乃風寒暑濕燥火為節,五即木火土金水為制。然天氣主外,而一氣司六十日有奇;地運主內,而一運主七十二日有奇。故五運六氣合行而終一歲,乃天然不易之道也。《內經》失去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所以燥證湮沒,至今不明。

先哲雖有言之,皆是內傷津血乾枯之證,非謂外感清涼時氣之燥。然燥氣起於秋分以後,小雪以前,陽明燥金涼氣司令。經云:陽明之勝,清發於中,左胠脅痛,溏泄,內為嗌塞,外發㿗疝。大涼肅殺,華英改容,毛蟲乃殃。胸中不便,嗌塞而咳。據此經文,燥令必有涼氣感人,肝木受邪而為燥也。

惟近代喻嘉言昂然表出,可為後世蒼生之幸;奈以諸氣膹郁,諸痿喘嘔,咳不止而出白血死,謂之燥病,此乃傷於內者而言,誠與外感燥證不相及也。更自制清燥救肺湯,皆以滋隂清涼之品,施於火熱刑金,肺氣受熱者宜之。若治燥病,則以涼投涼,必反增病劇。殊不知燥病屬涼,謂之次寒,病與感寒同類。

白話文:

補秋燥勝氣論

本文討論秋燥的病理和治療。以往的秋燥方論,著重於燥邪的復氣,即燥邪的再次發作,是燥邪的標證。因為燥屬金,金克木,而木之子是少陽相火,火氣反復,所以出現燥熱乾燥的症狀。《靈樞》中提到丙丁為手之兩陽,辰巳為足之兩陽,陽明本就燥熱,是陽氣的表徵。古人認為燥氣化火,經書也提到燥金之下,火氣承接,這些說法都是一致的。然而,古代醫書中並無秋燥的專門論述。

直到近代,喻氏才開始闡述燥氣的理論,其處方使用甘潤微寒的藥物;葉氏也提出燥氣化火的觀點,其處方使用辛涼甘潤的藥物。這符合《素問》中「燥化於天,熱反勝之,治以辛涼,佐以苦甘」的治療原則。作者沿襲前人的說法,僅敘述燥證復氣的現象。但作者認為這與《素問》中燥邪過盛的論述有所出入,因此在雜說篇中專門撰寫了一篇關於燥邪的論述,詳細闡述燥邪的正化、對化、勝氣、復氣,以完善其理論。然而,對於燥邪勝氣在三焦的表現,卻未提出具体的方劑,因此感到不足。

後來,作者得到沈目南先生《醫徵》中關於溫熱病的論述,其中包含一篇關於秋燥的論述,其觀點通達而正確,因此將其內容收錄於此。文中有些地方略有偏頗,作者又詳細地加以辨析,並補充了燥證勝氣的治療方法。勝氣和復氣的道理,以及正化、對化、從本從標的方法,近代多不深入探討,注解者也未深入考究。例如,仲景《傷寒論》中的麻黃桂枝湯、理中丸是治療寒邪勝氣、正化、本病的方劑;白虎湯、大承氣湯則是治療寒邪復氣、對化、標病的方劑。其他情況也可以以此類推。(太陽本寒標熱,對化為火,因為水勝必克火。所以經書記載太陽主氣時,心病較多。歸納總結為:疾病本源於心,心火受邪必克金,白虎湯因此用來救護金氣;金氣受邪則堅剛牢固,阻塞不通,復氣為土,土性壅塞,反過來克制本身的真水。大承氣湯因此用來瀉金土以救護水氣。經書又說:寒邪過盛,用鹹味瀉法治療。以往的注解者,只是依文釋義,卻未真正理解用藥的根本原因。本文無法詳細注解《傷寒論》所有內容,僅舉一例以說明其他情況。明白此中道理,熟讀《內經》,就能迎刃而解;能理解《傷寒論》,就能理解本文了。由此推論,六氣皆然。)

沈目南《燥病論》中提到,《天元紀大論》說:天以六氣為節,地以五行為制。六氣即風寒暑濕燥火,五行即木火土金水。天氣主外,一氣主六十多天;地運主內,一運主七十二天左右。所以五運六氣共同運行,完成一年循環,這是自然規律。《內經》中提到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因此燥證湮沒,至今不明確。

前賢雖然也論及秋燥,但大多指內傷津液血枯的證候,而非外感清涼時氣所致的燥邪。燥邪始於秋分之後,小雪之前,陽明燥金涼氣主事。經書說:陽明過盛,清氣發於內,表現為左脅肋疼痛,大便溏瀉,咽喉阻塞,外發疝氣。大涼肅殺,花草凋零,昆蟲死亡。胸部不適,咽喉阻塞而咳嗽。根據經文,燥邪必然伴隨涼氣侵襲人體,肝木受邪而致燥邪。

近代喻嘉言明確地闡述了秋燥,這是後世之幸;但他將諸氣鬱結,諸痿喘嘔,咳嗽不止並吐白痰而死,都歸於燥病,這是指內傷而言,與外感燥邪並無關係。他所創制的清燥救肺湯,都使用滋陰清熱的藥物,適用於火熱傷金,肺氣受熱的情況。如果治療燥病卻用涼藥,反而會加重病情。殊不知燥病屬於涼性,稱為次寒,其病機與感寒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