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條辨》~ 卷一·上焦篇 (12)
卷一·上焦篇 (12)
1. 暑温
二二、形似傷寒,但右脈洪大而數,左脈反小於右,口渴甚,面赤,汗大出者,名曰暑温,在手太隂,白虎湯主之;脈芤甚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此標暑温之大綱也。按温者熱之漸,熱者温之極也。温盛為熱,木生火也。熱極濕動,火生土也。上熱下濕,人居其中而暑成矣。若純熱不兼濕者,仍歸前條温熱例,不得混入暑也。形似傷寒者,謂頭痛、身痛、發熱惡寒也。水火極不同性,各造其偏之極,反相同也。故經謂水極而似火也,火極而似水也。
傷寒,傷於水氣之寒,故先惡寒而後發熱,寒鬱人身衛陽之氣而為熱也,故仲景《傷寒論》中,有已發熱或未發熱之文。若傷暑則先發熱,熱極而後惡寒,葢火盛必剋金,肺性本寒,而復惡寒也。然則傷暑之發熱惡寒雖與傷寒相似,其所以然之故實不同也,學者誠能究心於此,思過半矣。脈洪大而數,甚則芤,對傷寒之脈浮緊而言也。
獨見於右手者,對傷寒之左脈大而言也,右手主上焦氣分,且火剋金也,暑從上而下,不比傷寒從下而上,左手主下焦血分也,故傷暑之左脈反小於右。口渴甚面赤者,對傷寒太陽證面不赤,口不渴而言也;火爍津液,故口渴,火甚未有不煩者,面赤者,煩也,煩字從火後頁,謂火現於面也。汗大出者,對傷寒汗不出而言也。
首白虎例者,葢白虎乃秋金之氣,所以退煩暑,白虎為暑温之正例也。其源出自《金匱》,守先聖之成法也。
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方(並見前)
二三、《金匱》謂太陽中暍,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灑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其汗,則惡寒甚,加温針,則發熱甚,數下,則淋甚,可與東垣清暑益氣湯。
張石頑注:謂太陽中暍,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此因暑而傷風露之邪,手太陽標證也。手太陽小腸屬火,上應心包,二經皆能制金爍肺,肺受火刑,所以發熱惡寒似足太陽證。其脈或見弦細,或見芤遲,小便已,灑然毛聳,此熱傷肺胃之氣,陽明本證也(愚按:小便已,灑然毛聳,似乎非陽明證,乃足太陽膀胱證也。葢膀胱主水,火邪太甚而制金,則寒水來為金母復仇也。
所謂五行之極,反兼勝已之化)。發汗則惡寒甚者,氣虛重奪(當作傷)其津(當作陽)也。温針則發熱甚者,重傷經中之液,轉助時火。肄虐於外也。數下之則淋甚者,劫其在裡之隂,熱勢乘機內陷也。此段經文,本無方治,東垣特立清暑益氣湯,足補仲景之未逮,愚按:此言太過。
仲景當日,必有不可立方之故,或曾立方而後世脫簡,皆未可知,豈東垣能立而仲景反不能立乎?但細按此證,恰可與清暑益氣湯,曰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詞,尚望遇是證者,臨時斟酌盡善。至沈目南《金匱要略注》,謂當用辛涼甘寒,實於此證不合。葢身重疼痛,證兼寒濕也。
白話文:
暑溫
類似傷寒,但右脈洪大且有力而快速,左脈反而比右脈細弱,口渴嚴重,臉色發紅,出汗很多,稱為暑溫,屬於手太陰經病變,用白虎湯治療;如果脈象很虛弱,則用白虎加人參湯治療。
這是暑溫的主要特徵。所謂溫是熱的漸進階段,熱是溫的極端狀態。溫盛則化為熱,如同木生火;熱極則濕氣活躍,如同火生土。上焦熱盛,下焦濕重,人體處於其中而導致暑溫。如果純粹是熱證而沒有濕邪,則仍歸類為之前的溫熱病,不能混淆為暑溫。類似傷寒指的是頭痛、身痛、發熱、惡寒等症狀。水火性質完全不同,各自發展到極致,反而表現相似。所以經書上說,水到極點像火,火到極點像水。
傷寒是受寒邪侵襲,所以先惡寒後發熱,寒邪阻滯人體衛陽之氣而導致發熱,所以《傷寒論》中有已發熱或未發熱的描述。而傷暑則先發熱,熱極後才惡寒,這是因為火盛必然克金,肺的性質本屬寒涼,所以才會再次惡寒。因此,傷暑的發熱惡寒雖然與傷寒相似,但致病原因卻完全不同,學習者如果能深入思考這點,就已經理解了一半了。脈洪大而有力且快速,嚴重時脈象虛弱,這是與傷寒脈象浮緊相對而言的。
脈象只在右手明顯,這是與傷寒左脈大相對而言的,右手主宰上焦氣分,而且火克金,暑邪由上向下侵襲,這與傷寒由下向上侵襲不同,左手主宰下焦血分,所以傷暑的左脈反而比右脈細弱。口渴嚴重、臉色發紅,這是與傷寒太陽病證候臉色不紅、口不渴相對而言的;火邪灼傷津液,所以口渴;火邪嚴重必然伴有煩躁,臉色發紅就是煩躁的表現,煩字從火和頁組成,意思是火氣顯現於面部。出汗很多,這是與傷寒不出汗相對而言的。
首先提出白虎湯的治療方案,是因為白虎湯具有秋金之氣,可以退除煩熱,所以白虎湯是暑溫的標準治療方案。其來源於《金匱要略》,遵循前賢的治療方法。
(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方劑已在前文列出)
《金匱要略》記載太陽中暑,發熱惡寒,身體沉重疼痛,脈象弦細而虛弱遲緩,小便量少,毛髮聳立,手腳冰冷,稍有活動就發熱,張口時牙齒乾燥,如果發汗則惡寒加重,用溫針則發熱加重,多次針灸則小便量增多,可以用東垣的清暑益氣湯治療。
張石頑注:所謂太陽中暑,發熱惡寒,身體沉重疼痛,這是暑邪傷及風露之邪,是手太陽經的證候。手太陽小腸經屬火,上應心包,這兩經都能制約金克肺,肺受火邪的損傷,所以發熱惡寒類似足太陽經的證候。脈象可能弦細,也可能虛弱遲緩,小便量少,毛髮聳立,這是熱邪傷及肺胃之氣,屬於陽明經的證候。(我的看法:小便量少,毛髮聳立,似乎不是陽明經的證候,而是足太陽膀胱經的證候。因為膀胱主水,火邪過盛克金,則寒水來為金母報仇。
所謂五行到極點,就會反過來被其所克的五行所制約)。發汗則惡寒加重,是氣虛導致津液受損;溫針則發熱加重,是加重了經絡中的損傷,助長了外邪;多次針灸則小便量增多,是損傷了體內陰液,熱邪乘機內陷。這段經文原本沒有治療方法,東垣特別創立了清暑益氣湯,補足了仲景的不足。(我的看法:這句話說得過分了。
仲景當時一定有不能用方劑的理由,或者曾經有方劑但後世遺失,這些都不可知,東垣能創立方劑而仲景不能嗎?但是仔細分析這個證候,恰好可以用清暑益氣湯,說可以用,只是可以,還有不足的地方,希望遇到這種情況的醫生,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盡善盡美地治療。沈目南《金匱要略注》認為應該用辛涼甘寒的藥物,這與這個證候不符。因為身體沉重疼痛,這個證候兼有寒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