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楫

《醫燈續焰》~ 卷二十(附余)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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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附余) (8)

1. 醫範

噫!堯舜以揖讓,湯武以干戈。苟合道濟世,何必曰同。余嘗病世之專於攻伐者,邪氣未退,而真氣先薾然矣。專於補養者,或致氣道壅塞,為禍不少,正氣未復,而邪氣愈熾。古人有云:藥貴合宜,法當應變。泥其常者,人參反以殺人;通其變者,烏頭可以活命。孫真人所謂隨時增損,物無定方,真知言哉。

震澤王文恪公云:今之醫者,祖述李明之、朱彥修,其處方不出參朮之類,所謂醫之王道,信知本者矣。然病出於變,非術參輩所能效者,則藥亦不得不變。可變而不知變,則坐以待亡。變而失之毫釐,則反促其死,均之為不可也。故曰:可與立,未可與權。藥而能權,可謂妙矣。明之、彥修未嘗廢權也。世醫師其常,而不師其變,非用權之難乎?

孔志約云:動植形生,因方舛性。春秋節變,感氣殊功。離其本土,則質同而效異。乖於採摘,乃物是而時非。名實既爽,寒溫多謬。用之凡庶,其欺已甚。施之君父,逆莫大焉。

陳嘉謨曰:醫學貿易,多在市家。諺云:賣藥者,一眼。用藥者,兩眼。服藥者,無眼,非虛語也。古壙灰雲死龍骨,苜蓿根為土黃耆,麝香搗荔核攙,藿香採茄葉雜,煮半夏為玄胡索,鹽松梢為肉蓯蓉,草仁充草豆蔻,西呆代木香,熬廣膠入蕎麥作阿膠,煮雞子及魚枕為琥珀,枇杷蕊代款冬花,驢腳脛作虎骨,松脂混麒麟,番硝和龍腦香。巧詐百般,甘受其侮,甚至殺人,歸咎用藥,乃大關係,非比尋常,不可不慎也。

《陶貞白外傳》云:有弟子桓闓,先得道,將超升。弘景問曰:某行教修道,勤亦至矣,得非有過而淹延在世乎?桓闓曰:君之陰功著矣。所修本草,以虻蟲、水蛭為藥,功雖及人而害於物命。以此一紀之後,當解形去世,署蓬萊都水監耳。言訖乃去。弘景復以草木之藥,可代物命者,著《別錄本草》三卷,以贖其過焉。

後陶弘景果解形仙去,又為茅山上清第九代宗師也。

許胤宗曰:醫特意耳。思慮精則得之。脈之候幽而難明。吾意所解,口莫能宣也。古之上醫要在視脈,病乃可識。病與藥值,惟用一物攻之,氣純而愈速。今之人不善為脈,以情度病,多其物以幸有功。譬獵不知兔,廣絡原野,冀一人獲之,術亦疏矣。一藥偶得,它味相制,弗能專力,此難愈之驗也。

脈之妙處不可傳,虛著方劑,終無益於世,此吾所以不著書也。

《太微仙君功過格》云:以符法針藥救重疾,一人為十功。小疾,一人為五功。如受病家賄賂,則無功。施藥一服,為一功。傳人保益性命符法藥術等,每一事為五功。如受賄而傳,則一功。凡有重疾告治,不為拯救者,一人為二過。小疾,一人為一過。治不如法,為一過。

白話文:

醫範

唉!堯舜以謙讓為治,湯武以武力開國。只要能合乎道義,造福百姓,何必非得用同樣的方法呢?我常常為世人過於專注於攻伐而憂慮,邪氣尚未退卻,真氣就先衰竭了。而過於專注於滋補的人,有時反而會導致氣道阻塞,禍害不少,正氣未復,邪氣卻更加熾盛。古人說得好:「用藥貴在合適,方法應當隨機應變。」拘泥於常規,人參反而會殺人;懂得變通,烏頭也能救人。孫真人所說的「隨時增減,物無定方」,真是至理名言啊!

震澤王文恪公說:現在的醫生,大多追隨李明之、朱彥修的醫術,開出的處方離不開人參、白術之類,認為這就是醫學的王道,確實是抓住了根本。然而,疾病的產生是多變的,不是單憑人參、白術就能應對的,所以用藥也必須隨機應變。可以變通卻不懂得變通,就會坐以待斃;變通卻差之毫釐,反而會加速死亡,都不可取。所以說:「可以一起立,卻未必可以一起權衡。」用藥能權衡輕重,才能算得上高明。李明之、朱彥修從未放棄權衡。世上的醫生只學他們的常規,而不學習他們的變通之法,難道不是因為運用權衡之道很難嗎?

孔志約說:動植物的形體和生長,受地域和天性的影響。春秋季節變化,受氣候影響,藥物的功效也各有不同。離開了它的生長地,即使藥材相同,功效也會不同;採摘時間不對,即使藥材本身沒有問題,但時機不對,也是不行的。藥材的名稱與實際情況不符,寒熱溫涼的判斷也容易出錯。用在普通人身上,欺騙已經很嚴重了;用在君王身上,更是大逆不道。

陳嘉謨說:醫學上的欺詐行為,大多發生在市井之間。俗話說:「賣藥的人,只有一隻眼睛;用藥的人,有兩隻眼睛;服藥的人,沒有眼睛。」這話一點也不假。古時候,用爐灰冒充死人骨頭,用苜蓿根冒充土黃耆,用麝香摻雜荔枝核,用藿香摻雜茄子葉,用煮熟的半夏冒充玄胡索,用鹽漬的松樹梢冒充肉蓯蓉,用草仁冒充草豆蔻,用西呆冒充木香,把熬製的廣膠摻入蕎麥做成阿膠,用煮熟的雞蛋和魚腦冒充琥珀,用枇杷花蕊冒充款冬花,用驢腿骨冒充虎骨,用松脂摻雜麒麟角,用番硝摻雜龍腦香。欺詐的手段層出不窮,人們甘受欺騙,甚至因此喪命,卻把責任歸咎於藥物,這關係重大,非同小可,不可不謹慎。

《陶貞白外傳》說:陶弘景的弟子桓闓,先得道成仙,將要升天。陶弘景問他:「我修道行教,已經很勤奮了,難道有什麼過錯,才導致我還滯留在人間?」桓闓回答說:「你的陰德很多,但是你所著的本草書中,記載用虻蟲、水蛭做藥,雖然能治病救人,卻也傷害了許多生物的生命。因此,在今後的一甲子之後,你將會解脫形體而去,擔任蓬萊都水監。」說完就走了。陶弘景於是又用草木藥材,代替那些傷害生物的藥材,撰寫了《別錄本草》三卷,來贖罪。

後來,陶弘景果然解脫形體羽化成仙,又成為茅山上清派第九代宗師。

許胤宗說:醫術是用心去體會的,思慮精深就能領悟。脈象的診斷非常微妙難明,我所領悟到的,言語難以表達。古代上等的醫生,重視觀察脈象,就能識別病情。辨明病情與藥物的關係,只要用一種藥物攻治,藥性純正,就能很快痊癒。現在的人不懂得診脈,憑感覺判斷病情,往往用很多藥物, hoping to achieve success. 這就好比打獵的人不知道兔子的蹤跡,就四處張網,希望能捕捉到一隻兔子,這種方法太粗略了。即使偶然用一種藥物治好了病,其他的藥物卻互相影響,不能發揮各自的功效,這就是難以治癒的原因。

脈象的奧妙難以言傳,徒然寫出藥方,最終對世人沒有益處,這就是我不寫書的原因。

《太微仙君功過格》說:用符籙、針灸、藥物救治重病,一人算十功;輕病,一人算五功。如果收受病人的賄賂,則無功。施藥一劑,為一功;傳授別人益壽延命的符籙、藥術等,每一件事為五功。如果收受賄賂再傳授,則一功。凡是遇到重病求治,而不去救治的,一人算兩過;輕病,一人算一過;治療方法不得當,算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