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訣匯辨》~ 卷九 (5)
卷九 (5)
1. 卷九
文學顧六吉，胸中有奇痛，不吐則不安者，已歷兩載。偶為怒觸，四十日不進漿粥，三十日不下溲便，面赤如緋，神昏如醉。終事畢備，以為旦夕死矣。余視其脈，舉之則濡，接之則滑，是胃中有火，膈上有痰，浸淫不已，侵犯膻中，壅遏心竅，故迷昧乃爾。以沉香、海石、膽星、瓦楞子、牛黃、雄黃、天竺黃、硃砂、冰、麝為細末，薑汁、竹瀝和沸湯調送。初進猶吐其半，繼進乃全納矣。
隨服六君子加星、香、薑、瀝，兩日而溲便通，三日而糜飲進。調攝百餘日，遂復其常。徵君陳眉公，患三日瘧，浹氣未瘥。素畏藥餌，尤不喜人參。余診其脈，浮之則濡，沉之則弱，營衛俱窮，故綿延不已。因固請曰，素不服參者，天畀之豐也。今不可缺者，病魔之久也。
正氣虛憊，脈如懸絲，而可拘以常乎？變通趨時，不得失也。先服錢許，口有津生，腹無煩滿。乃色喜云，素所膠而不化者，今日發吾覆矣。敢以性命委重，惟兄所命耳。遂以人參一兩，何首烏一兩，煎成，入生薑汁一鍾。甫一劑而勢減七八，再進而瘧遂截。
給諫許霞城，悲鬱之餘，陡發寒熱，腹中滿悶。醫者謂為外感風而內挾食也。余獨以為不然。舉之無浮盛之象，按之無堅搏之形，安在其內傷外感乎？不過郁傷中氣耳。以補中益氣加木香、白蔻，十劑而復其居處之常。
別駕施笠澤，兩足腫重，痛若虎齧，叫號徹於戶外。自用四物湯加檳榔、木通、牛膝、苡仁，數飲之，病不少殺。余曰，陰脈細矣，按之至骨則堅，未可竟以虛責也。況兩膝如緋，拊之烙手，當以黃柏五錢為君，木通四錢為佐，檳榔一錢為使，日進兩劑，可使遄已。笠澤頷余言，遂遵服之。十餘劑後，竟安適如常矣。
文學朱文哉，遍體如蟲螫，口舌糜爛，寅卯時必見二鬼執盤餐以獻。向余慟哭曰，餘年未滿三十，高堂有垂白之親，膝下無承歡之子，一旦抱疴，二鬼來侵，決無生理。倘邀如天之賜，得以不死，即今日之秦越人矣。遂叩頭流血。診其寸脈，乍大乍小，亦意其為祟矣。細察兩關，弦滑且大，遂斷定為痰飲之疴。
投滾痰丸一服，微有所下，而病患如故。更以小胃丹下痰及積，身痛減半，至明日而鬼亦不見矣。更以參、術煎湯送小胃丹，復下數行，病若失矣。
內侄陸文蔚之內，自上脘抵少腹奇痛欲絕，有以山梔、枳、樸為治者，痛反彌甚。余曰，脈誠數矣，獨不察其沉則軟乎？不第土憊，抑且火衰。六君子加薑、桂大劑飲之，痛且應手減矣。而原醫者猶曰，是火證也，復以火助之，痛得劫而暫伏，未幾將不可知已。文蔚鄙其言竟信余勿疑。調治一月，而康復如常。
門人薜曇孚之內，十五歲，腹痛異甚，面黃體瘦。幼科與之清熱，女科與之通經疏氣，大方與之補血養氣，越一月而腹痛轉劇。余察其皮膚甲錯，左尺獨數，是小腸有癰。今脈數，知膿已成，當以藥潰之。與葵根一兩，皂角刺二錢，陳皮三錢，兩劑而膿血大下。更以太乙膏為丸，參、耆湯送，一月而愈。
白話文：
[卷九]
文學顧六吉患有奇痛，痛在胸中，不嘔吐就難受，已經持續兩年。一次偶然因生氣，四十天不吃飯喝粥，三十天大小便不通，臉紅得像火燒一樣，神志昏迷恍惚。他認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我診了他的脈，脈浮而濡，按之則滑，這是胃中有火，膈膜上有痰，長期浸淫，侵犯到膻中，阻塞心竅，所以才會神志不清。我用沉香、海石、膽星、瓦楞子、牛黃、雄黃、天竺黃、硃砂、冰片、麝香研成細末，用薑汁、竹瀝和開水調服。第一次服用，吐掉了一半，第二次服用，就全部服下了。
隨後服用六君子湯加沉香、麝香、生薑、竹瀝，兩天後大小便通暢，三天後就能吃稀飯了。調養一百多天後，身體就完全恢復了。
徵君陳眉公患三日瘧疾，病癒後仍感氣滯未消。他素來害怕吃藥，尤其討厭人參。我診了他的脈，脈浮則濡，沉則弱，營衛兩虛，所以病才會反覆發作。我便誠懇地對他說：您平時不吃人參，是上天賜予您好的體質；但現在不能缺少它，是因為您病得太久了。
正氣虛弱，脈象細弱如絲，還能用常規方法治療嗎？必須根據病情變化，靈活運用治療方法，才能避免失誤。我先讓他服用少量人參，服用後口中有津液，腹部也沒有脹滿感。他很高興地說：「我以前一直服用人參卻沒效果，今天終於見效了。」他願意將性命交託給我，聽從我的安排。於是，我用人參一兩，何首烏一兩，煎煮後加入生薑汁一盅。服用一劑後，病情減輕七八分，再服用一劑，瘧疾就痊癒了。
給諫許霞城，因為憂鬱過度，突然發熱，腹部脹滿悶痛。其他醫生認為他是外感風寒，內有食積。我卻不這麼認為。診脈時，脈象並無浮盛之象，按壓也並無堅硬之感，哪裡來的內外合邪？這不過是鬱怒傷及中氣而已。我便用補中益氣湯加木香、白蔻，十劑藥後，他的病情就痊癒了。
別駕施笠澤，雙腳腫脹沉重，疼痛劇烈，痛苦的叫聲傳到屋外。他自行服用四物湯加檳榔、木通、牛膝、薏苡仁，喝了好幾劑，病情卻沒有好轉。我說：他的陰脈很細弱，按之堅硬及骨，不能單純地認為是虛證。而且他的雙膝紅腫，摸起來很燙，應該用黃柏五錢為君藥，木通四錢為臣藥，檳榔一錢為使藥，每日服用兩劑，很快就能治癒。施笠澤接受我的建議，遵照我的處方服用。十幾劑藥後，他的病就痊癒了。
文學朱文哉，全身奇癢難耐，好像蟲子在叮咬，口舌糜爛，寅卯時分總會看到兩個鬼魂端著盤子來獻食。他向我痛哭流涕，說自己年紀還不到三十歲，上有年邁的父母，下無子女承歡膝下，如今卻身患重病，又有鬼魂侵擾，肯定活不成了。如果我能治好他的病，他願意把我當作神醫一樣看待。他甚至磕頭流血。我診了他的寸脈，脈象時大時小，也覺得像是邪祟作祟。但仔細觀察兩關脈，脈象弦滑有力，於是斷定他是痰飲之病。
我給他服用滾痰丸一劑，雖然略有痰飲排出，但病情沒有好轉。我又用小胃丹治療痰飲積滯，身體疼痛減輕了一半，第二天鬼魂也不見了。我又用人參、白術煎湯送服小胃丹，又排出幾次痰飲，病情就好了許多。
我的侄子陸文蔚，從上腹部到小腹部劇烈疼痛，痛不欲生。有人用山梔子、枳實、樸樹皮治療，疼痛反而加劇。我說：他的脈象雖然數，但卻沒有察覺到按之則軟嗎？這不僅是脾土虛弱，而且是腎陽不足。我給他服用大劑量的六君子湯加生薑、桂枝，疼痛立刻減輕許多。而原先的醫生卻說這是火證，又用溫熱之藥，導致疼痛暫時減輕，但不久後疼痛將會加劇，難以預料。文蔚鄙視他的說法，相信了我。調治一個月後，他完全康復了。
我的學生薜曇孚，十五歲，腹痛劇烈，面色蒼白，身體消瘦。兒科醫生給他清熱，婦科醫生給他疏通經絡，內科醫生給他補血養氣，一個月後，腹痛反而加劇。我觀察他的皮膚和指甲，發現左尺脈數，判斷是小腸有癰腫。脈象數，說明膿已成形，應該用藥物使之潰破。我給他服用葵根一兩，皂角刺二錢，陳皮三錢，兩劑藥後，膿血大量排出。我又用太乙膏製成丸藥，用人參、黃耆湯送服，一個月後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