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昰

《脈訣匯辨》~ 卷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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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4)

1. 卷九

吏部少宰蔣恬庵,目中岐視,手足麻痹。或滋陰,或補土,或化痰,湯液屢更,迄無功驗。余診其寸口獨大,兩尺獨清,是心腎不交也。以六味地黃丸料配補心丹作煎液,計進六劑而岐視收,一月而麻痹釋然。更以十全大補丸服數斤,遂不復發。給諫章魯齋,肌體癢且麻,逾三日乃發黑塊如博棋子,大便痛楚,嘔惡。

一歲之中,必四五發。醫者以熱毒治之,絕不取效。余診其脈,舉之則大,按之則緩,濕與風俱也。荊芥、防風、羌活、獨活、蒼朮、白朮、茯苓、木通、川芎、當歸、黃耆、桔梗、甘草,十劑旋效。更以酒糊為丸,人參湯送,以杜其根蒂。

襄陽郡侯於鑑如,酒後腹痛,久而痛處漸堅。余曰,脈大而長,且搏指矣,必有堅積。然兩尺濡軟,不敢峻攻。先以四君子湯補完胃氣,然後與攻積丸,下十數行,皆黑而韌者,腹中之痛猶未盡也。經曰:「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半而止。」但以補中益氣加蓬朮為丸,服兩月而霍然。

休邑吳文哉,傷寒發躁,面赤足冷時時索水,卻不能飲。伊弟日休問余決短期。手揚足擲,難以候脈。五六人制之,方得就診。脈大而無倫,按之如無餘曰,浮大沉小,陰證似陽,謂之陰躁與附子理中湯,當有生理。日休駭曰,醫者十輩至,不曰柴胡、承氣,則曰三黃、石膏,今反用熱劑,烏乎敢哉!余曰,內真寒而外假熱,服溫補猶救十中之七;若用寒涼,立見敗壞矣。日休卜之吉。

遂用人參四錢,熟附一錢,白朮二錢,乾薑一錢,甘草八分,煎成,冰冷與飲。甫一時許,而狂躁稍定。數劑而神清氣爽。

京卿須日華,暴怒傷陰,吐血甚多。余思《內經》云:「大怒則血菀於上,令人薄厥。」今血厥而嘔數升,金氣大虛,而木寡於畏也。以人參一兩,培養金宮。且木欲實,金當平之。又況血脫益氣,治其母也。以沉香三錢制肝木,更以炮姜少許為嚮導之兵。再進而血始定。然脈法則已違度矣。

經云:「至如頹土,按之不得,是肌氣予不足,白虆發而死。」言木剋土也。及期果驗。江右袁啟莘,居恆勞心,遇事沉滯。時當仲夏,溲便不通。五苓、六一,累進無功。診其兩寸洪大,知為心火刑金,故氣化不及州都也。黃連、知、蘗、麥冬、牛膝、茯苓、人參,兩劑而小便如泉。

金陵朱修之,八年痿廢,更醫殆遍,卒無中病者。千里招余。診其六脈有力,按之搏指。猶是強飯。此心陽獨亢,壯火炎蒸,古稱脈痿者是也。以承氣下數行,右足展舒。再下之,手中可以持物。更以芩、連、山梔、酒蒸大黃蜜丸,以參湯送。一月之內,積滯盡去,四肢皆能屈伸。

余曰,今積滯既祛,真元虛憊。與三才膏十斤,盡劑而康復,如是元氣之實,如是治法之峻,如是相信之專,皆得未曾有,不可以為訓也。

白話文:

[卷九]

吏部少宰蔣恬庵,眼睛斜視,手腳麻痺。曾用滋陰、補土、化痰等方法治療,多次更改湯藥,但都沒有效果。我診脈發現他的寸脈獨大,兩尺脈獨清,這是心腎不交。於是用六味地黃丸的藥材搭配補心丹煎服,一共服用了六劑,斜視就好了,一個月後麻痺也完全消失了。之後又服用十全大補丸數斤,此後便不再復發。

給諫章魯齋,全身皮膚奇癢且麻木,三天後會長出黑色腫塊,像棋子一樣大小,大便疼痛,嘔吐。一年之中,至少會發作四五次。醫生用治療熱毒的方法,完全沒有效果。我診脈發現他的脈象,抬起手指時脈搏很大,按下去卻很緩,這是濕邪和風邪共同作用的結果。我用荊芥、防風、羌活、獨活、蒼朮、白朮、茯苓、木通、川芎、當歸、黃耆、桔梗、甘草等藥物,十劑藥後就見效。之後又用藥酒製成丸藥,用人參湯送服,以徹底根治。

襄陽郡侯於鑑如,喝酒後腹痛,時間久了疼痛的地方漸漸變硬。我說,他的脈象洪大而有力,而且搏擊手指,肯定是腹部有堅硬的積聚。但是兩尺脈濡弱,不敢用峻猛的攻下之法。先用四君子湯來調理脾胃之氣,然後再用攻積丸,瀉下十多次,排出的大便都是黑色而堅韌的,但腹痛還沒有完全消失。經書上說:「積聚很大,不可猛攻,瀉去一半就停止。」所以我只用補中益氣湯加蓬朮製成丸藥,服用兩個月後,病就好了。

休邑吳文哉,傷寒導致神志煩躁,臉紅腳冷,經常想要喝水,卻喝不下。他的弟弟吳日休來向我詢問治療方法。病人手腳亂動,很難把脈。五六個人按住他,我才得以診脈。他的脈象洪大而無規律,按下去好像沒有脈象,是浮大沉小,陰證表現出陽證的症狀,這是陰虛煩躁。我認為用附子理中湯治療,會有效果。吳日休很吃驚地說,以前十幾個醫生來看診,不是用柴胡、承氣湯,就是用三黃瀉心湯、石膏湯,現在卻用溫熱的藥物,怎麼敢這樣用藥!我說,他是內寒外熱,服用溫補的藥物還能治好七成;如果用寒涼的藥物,馬上就會病情加重。吳日休於是相信我。

我就用人參、熟附子、白朮、乾薑、甘草煎成藥湯,放涼後給他喝。不到一個小時,狂躁的症狀就減輕了。服用了幾劑藥後,精神就清爽了。

京卿須日華,暴怒傷陰,吐了很多血。我想起《內經》上說:「大怒則血菀於上,令人薄厥。」現在他因為血厥而嘔吐數升,肺金之氣大虛,而肝木過盛。我用人參一兩,來滋補肺金。因為肝木過盛,肺金應當平抑它。而且失血需要益氣,治其母也。用沉香三錢來制約肝木,又用炮薑少許作為引導藥物。再服藥後,出血才止住。但是脈象已經不正常了。

經書上說:「像泥土一樣塌陷,按下去摸不到脈象,這是肌肉氣血不足,脾胃虛弱,就會死亡。」這是說肝木克脾土。到了預期時間,果然驗證了。

江右袁啟莘,經常勞心,遇到事情就憂鬱。正值仲夏,小便和大便都不通。用五苓散、六味地黃丸,多次服用都沒有效果。我診脈發現他的寸脈洪大,知道是心火克金,所以氣血運行不通暢。我用黃連、黃柏、知母、麥冬、牛膝、茯苓、人參,兩劑藥後,小便就如同泉水般流暢了。

金陵朱修之,八年癱瘓,看遍了醫生,都沒有治好。他千里迢迢請我診治。我診脈發現他的六脈有力,按下去搏擊手指,還算有力氣。這是心陽獨亢,陽熱過盛,古書上說這種脈象是痿證。我用承氣湯瀉下幾次,右腳就能伸展了。再瀉下幾次,手就能拿東西了。之後又用黃芩、黃連、山梔子、酒蒸大黃製成蜜丸,用人參湯送服。一個月內,積滯都排清了,四肢都能屈伸了。

我說,現在積滯已經去除,但元氣已經虛弱了。我給他服用三才膏十斤,服完藥後就康復了。像這樣元氣充足,治療方法如此峻猛,又如此堅定相信治療效果,都是以前沒有遇到過的,不可作為常規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