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訣匯辨》~ 卷四 (3)
卷四 (3)
1. 濡脈（陰中之陰）
體象，濡脈細軟，見於浮分；舉之乃見，按之即空。
濡者，即軟之象也。必在浮候見其細軟，若中候沉候，不可得而見也。叔和比之「帛浮水面」，時珍比之「水上浮漚」，皆狀其隨手而沒之象也。
主病，濡主陰虛，髓竭精傷。左寸濡者，健忘驚悸。濡在左關，血不榮筋。左尺得濡，精血枯損。右寸濡者，腠虛自汗。濡在右關，脾虛濕侵。右尺得濡，火敗命傾。
按浮主氣分，浮取之而可得，氣猶未敗；沉主血分，沉按之而如無，此精血衰敗。在久病老年之人，尚未至於必絕，為其脈與證合也；若平人及少壯及暴病見之，名為無根之脈，去死不遠。叔和言「輕手相得，按之無有。」偽訣反言「按之似有舉之無。」悖戾一至於此耶！且按之則似有，舉之則還無，是弱脈而非濡脈矣。
白話文：
脈象浮則主氣分，淺表觸摸可以感覺到，說明氣機尚未衰敗；脈象沉則主血分，深按則感覺不到，說明精血衰敗。
在久病的老年人身上，即使出現濡脈，也不一定馬上就會死亡，因為還要結合其他症狀判斷。但如果是平時身體健康的人，或者年輕人，或者突然發病的人出現濡脈，就稱為「無根之脈」，預示著生命不久於人世。
醫家叔和說「輕輕觸摸就能感覺到，用力按壓就感覺不到」，而一些偽訣卻說「按壓時感覺好像有，提起時卻感覺不到」。這些說法相互矛盾，令人費解！而且按壓時感覺好像有，提起時就感覺不到，實際上是弱脈，而不是濡脈。
濡脈之浮軟，與虛脈相類，但虛脈形大而濡脈形小也。濡脈之細小，與弱脈相類，但弱在沉分而濡在浮分也。濡脈之無根，與散脈相類，但散脈從浮大而漸至於沉，濡脈從浮小而漸至於不見也；從大而至沉者全凶，從小而之無者為吉凶相半也。又主四體骨蒸，蓋因腎氣衰絕，水不勝火耳。
白話文：
濡脈，摸起來浮軟，與虛脈很像，但虛脈脈象較大，濡脈則較小。濡脈細小，又像弱脈，但弱脈沉在脈分，濡脈則浮在脈分。濡脈摸起來沒有根，跟散脈也類似，但散脈從浮大逐漸沉下去，而濡脈則從浮小逐漸消失不見；從大到沉的脈象全兇，從小到消失的則吉凶參半。濡脈還主四肢骨蒸，這是因為腎氣衰竭，水不能剋制火所致。
2. 弱脈（陰）
體象，弱脈細小，見於沉分；舉之則無，按之乃得。
沉而且細且小，體不充，勢不鼓也。
主病，弱為陽陷，真氣衰弱。左寸弱者，驚悸健忘。弱在左關，木枯攣急。左尺得弱，涸流可徵。右寸弱者，自汗短氣。弱在右關，水穀之疴。右尺得弱，陽陷可驗。
夫浮以候陽，陽主氣分，浮取之而如無，則陽氣衰微，確然可據。夫陽氣者，所以衛外而為固者也；亦以運行三焦，熟腐五穀者也。柳氏曰：「氣虛則脈弱。寸弱陽虛，尺弱陰虛，關弱胃虛。弱脈呈形，而陰霾已極，自非見睍，而陽何以復耶？」《素問·玉機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弱以澀，是為久病。
白話文：
【體象】指的是人的身體表現。當脈象呈現為「弱脈細小」，這通常在脈象的「沈分」部分觀察到。「舉之則無，按之乃得」，意味著脈搏輕微、難以觸及，只有用力按壓才能感受到。
【沈而且細且小，體不充，勢不鼓也。】這描述了一種脈象的特徵，即脈搏沈、細、小，表明身體的能量不足，脈動力度也不足。
【主病，弱為陽陷，真氣衰弱。左寸弱者，驚悸健忘。弱在左關，木枯攣急。左尺得弱，涸流可徵。右寸弱者，自汗短氣。弱在右關，水穀之痾。右尺得弱，陽陷可驗。】這些描述了不同位置的弱脈所對應的疾病或症狀。例如，左側脈搏的弱可能與心臟功能不全（驚悸、健忘）有關，右側脈搏的弱可能與消化系統問題（自汗、短氣）相關等。
【夫浮以候陽，陽主氣分，浮取之而如無，則陽氣衰微，確然可據。夫陽氣者，所以衛外而為固者也；亦以運行三焦，熟腐五穀者也。柳氏曰：「氣虛則脈弱。寸弱陽虛，尺弱陰虛，關弱胃虛。弱脈呈形，而陰霾已極，自非見睍，而陽何以復耶？」《素問·玉機真藏論》曰：「脈弱以滑，是有胃氣。脈弱以澀，是為久病。】 這部分討論了脈象與身體健康狀態的關係，強調了陽氣在維護身體健康中的重要性。同時，提到了脈象的各種特徵和其可能反映的疾病狀態。柳氏的話指出氣虛會導致脈弱，並進一步解釋了脈象特徵與健康狀況的聯繫。《素問·玉機真藏論》則提到脈象的弱和滑、弱和澀，可以反映不同的健康狀態。
」愚謂弱堪重按，陰猶未絕；若兼澀象，則氣血交敗，生理滅絕矣。仲景云：「陽陷入陰，當惡寒發熱，久病及衰年見之，猶可維援；新病及少壯得之，不死安待！」
按《脈經》曰：「弱脈極軟而沉細，按之乃得，舉手無有。」何其彰明詳盡也。偽訣謂「輕手而得」，明與叔和相戾，且是濡脈之形，而非弱脈之象。因知偽訣誤以濡脈為弱，弱脈為濡，其鹵莽特甚。即黎氏浮漚之譬，亦踵高陽之弊，不可不詳加考據也。
白話文：
我認為，脈象虛弱但可以承受重按，說明陰氣尚未完全消失；如果同時出現澀滯的現象，就表示氣血已經衰敗，生命機能將要終止。張仲景說：「陽氣陷於陰氣之中，會出現惡寒發熱的症狀，久病或年老體衰的人出現這種情況，還有救治的機會；如果新病或年輕力壯的人出現這種情況，就難以活命了。」
《脈經》中記載：「弱脈極度柔軟而沉細，只有用力按壓才能感覺到，一鬆手就消失無蹤。」這段描述非常清晰詳細。偽訣中說「輕輕按壓就能感覺到」，明顯與張仲景的觀點相矛盾，而且這只是濡脈的表現，並非弱脈的徵象。由此可見，偽訣把濡脈誤認為弱脈，把弱脈誤認為濡脈，非常粗心大意。即使是黎氏的「浮漚」比喻，也沿襲了高陽的錯誤，必須仔細考證。
3. 散脈（陰）
體象，散脈浮亂，有表無里；中候漸空，按則絕矣。
自有漸無之象，亦散亂不整之象也。當浮候之，儼然大而成其為脈也；及中候之，頓覺無力而減其十之七八矣；至沉候之，杳然不可得而見矣。
主病，散為本傷，見則危殆。左寸散者，怔忡不臥。散在左關，當有溢飲。左尺得散，北方水竭。右寸散者，自汗淋漓。散在右關，脹滿蠱壞。右尺得散，陽消命絕。
按漸重漸無，漸輕漸有，明乎此八字，而散字之象恍然矣。故叔和云：「散脈大而散，有表無里。」字字斟酌。崔氏云：「渙漫不收。」蓋渙漫即浮大之義，而不收即無根之義；雖得其大意，而未能言之鑿鑿也。柳氏云：「無統紀，無拘束，至數不齊，或來多去少，或去多來少，渙散不收，如楊花散漫之象。」夫楊花散漫，即輕飄而無根之說也。
白話文：
身體狀況呈現脈象散亂浮動，有表面症狀但無內在實質；病情逐漸虛弱，按壓脈搏幾乎消失。
病情由有漸漸變無，脈象也散亂無序。在浮取脈時，脈象明顯且有力，但到了中取脈時，頓時感覺虛弱，力道只剩下二三成；等到沉取脈時，脈象就完全消失不見了。
這種症狀主要反映身體元氣散失，一旦出現，預示病情危急。左寸脈散亂，代表心神不寧，無法安睡；左關脈散亂，可能會有積水現象；左尺脈散亂，預示北方水氣枯竭。右寸脈散亂，代表容易出汗；右關脈散亂，預示腹部脹滿，消化功能失常；右尺脈散亂，預示陽氣衰竭，生命垂危。
脈象逐漸沉重然後消失，或逐漸輕微然後出現，理解這八個字，就能清楚理解散脈的症狀。因此叔和說：「散脈大而散，有表無里。」每個字都經過仔細推敲。崔氏說：「渙漫不收。」渙漫就是浮大，不收就是無根。雖然說出了大意，但並未完全準確地描述。柳氏說：「無統紀，無拘束，至數不齊，或來多去少，或去多來少，渙散不收，如楊花散漫之象。」楊花散漫，就是輕飄無根的樣子。
其言至數不齊，多少不一，則散亂而不能整齊嚴肅之象也。此又補叔和未備之旨，深得散脈之神者也。戴同父云：「心脈浮大而散，肺脈短澀而散，皆平脈也。心脈軟散為怔忡，肺脈軟散為汗出，肝脈軟散為溢飲，脾脈軟散為胻腫，皆病脈也。腎脈軟散，諸病脈代散，皆死脈也。
」古人以代散為必死者，蓋散為腎敗之徵，代為脾絕之徵也。腎脈本沉，而散脈按之不可得見，是先天資始之根本絕也。脾脈主信，而代脈歇至不愆其期，是後天資生之根本絕也。故二脈獨見，均為危殆之候；而二脈交見，尤為必死之符。
白話文：
脈象的變化
如果脈搏的跳動次數不一致，快慢不一，就表示脈象散亂，無法呈現出整齊嚴肅的狀態。這段話補充了叔和書中未提及的內容，深刻地揭示了散脈的本質。
戴同父說：「心脈浮大而散，肺脈短澀而散，都屬於平脈。心脈軟散會導致心慌意亂，肺脈軟散會導致汗出不止，肝脈軟散會導致水腫，脾脈軟散會導致胻腫，這些都是病脈。腎脈軟散，以及其他病脈出現散亂，都屬於死脈。」
散脈的危急性
古人認為出現散脈就一定是死期將至，因為散脈代表腎氣衰竭，而代脈則代表脾氣衰竭。腎脈原本應該深沉，而散脈卻無法觸摸到，表示先天之根本已經衰竭。脾脈掌管人體的運化功能，而代脈間歇不規律，表示後天之根本已經衰竭。因此，如果同時出現腎脈散和代脈，就代表命懸一線；如果兩種脈象同時出現，就更加是死亡的徵兆。
脈搏的跳動次數和節奏
如果脈搏跳動的次數不規則，快慢不一致，就表示脈象紊亂，沒有規律性，這是一種不好的徵兆。這段話補充了醫書中沒有提到的內容，深刻地說明瞭散亂脈搏的嚴重性。
戴同父的觀點
戴同父認為，心脈跳動快速而散亂，肺脈跳動短促而散亂，都是正常的脈象。但是，心脈跳動軟弱而散亂會導致心慌意亂，肺脈跳動軟弱而散亂會導致出汗，肝脈跳動軟弱而散亂會導致身體浮腫，脾脈跳動軟弱而散亂會導致腿部腫脹，這些都是病態的脈象。腎脈跳動軟弱而散亂，以及其他病態脈象出現散亂，都是死亡的徵兆。
散亂脈象的嚴重性
古人認為散亂脈象意味著死亡，因為散亂脈象代表腎氣衰竭，而代脈代表脾氣衰竭。腎脈原本應該深沉有力，而散亂脈象卻摸不到，說明先天之根本已經衰竭。脾脈掌管人體的消化和吸收功能，而代脈間歇不規律，說明後天之根本已經衰竭。因此，如果同時出現腎脈散亂和代脈，就意味著命懸一線；如果兩種脈象同時出現，就更加是死亡的徵兆。
4. 細脈（陰）
體象，細直而軟累累縈縈；狀如絲線，較顯於微。
小也，細也，狀如絲也。比之於微，指下猶尚易見，未至於舉按模糊也。
主病，細主氣衰，諸虛勞損。左寸細者，怔忡不寐。細在左關，肝血枯竭。左尺得細，泄痢遺精。右寸細者，嘔吐氣怯。細在右關，胃虛脹滿。右尺得細。下元冷憊。
細脈、微脈俱為陽氣衰殘之候。夫氣主昫之，非行溫補，何以復其散失之元乎？常見虛損之人，脈已細而身常熱，醫者不究其元，而以涼劑投之，何異於惡醉而強酒？遂使真陽散敗，飲食不進，上嘔下泄，是速之使斃耳。《素問·陰陽別論》云：「壯火食氣，少火生氣。」人非少火，無以運行三焦，熟腐五穀。
白話文：
脈象細長柔軟，像絲線般細微，但用手指輕輕按壓就能感覺到，不至於摸起來模糊不清。這種脈象代表氣虛，常見於各種虛勞損傷。左寸脈細，容易心慌失眠；左關脈細，肝血不足；左尺脈細，容易腹瀉、遺精；右寸脈細，容易嘔吐、氣虛；右關脈細，胃虛脹滿；右尺脈細，下元虛寒。
細脈和微脈都是陽氣衰退的徵兆。人體陽氣不足，就無法溫煦身體，必須用溫補的方法來恢復陽氣。有些虛損病人，脈象已經很細，但身體卻經常發熱，醫生沒有深入探究原因，就用涼藥治療，這就像喝醉酒的人硬要喝酒一樣，會讓原本就虛弱的陽氣更加衰敗，導致食慾不振、嘔吐腹瀉，最終危及生命。《素問·陰陽別論》說：「壯火食氣，少火生氣。」人體必須有陽氣才能運化食物、維持生命，如果陽氣不足，就會造成各種虛損疾病。
未徹乎此者，安足以操司命之權哉！然虛勞之脈，細數不可並見，並見者必死。細則氣衰，數則血敗，氣血交窮，短期將至。叔和云：「細為血少，亦主氣衰。有此證則順，無此證則逆。」故吐利失血，得沉細者生。憂勞過度之人，脈亦多細，為自戕其氣血也。春夏之令，少壯之人，俱忌細脈。
謂其不與時合，不與形合也。秋冬之際，老弱之人，不在禁忌之例。
按絲之質最柔，絲之形最細，故以形容細脈。王啟玄曰：「狀如莠蓬。」正於柔細之態，善摩巧擬，恍在目前。偽訣失其柔軟之意，而但云極細則可移於微脈，而豈能獨標細脈之體象乎！微、細二脈，或有單指陽衰，或有單指陰竭，或有兼陰陽而主病，則非畫一之論矣。大都浮而細者屬之陽分，則見自汗、氣急等證；沉而細者屬之陰分，則見下血、血痢等證。
白話文：
脈象細數，命懸一線
若是不徹底理解脈象的變化，怎能掌握生死之權呢？然而，虛勞之人的脈象，往往細而數，兩者同時出現，必死無疑。脈象細，說明氣虛；脈象數，說明血衰。氣血交衰，生命將走到盡頭。
叔和說：「脈象細，代表血少，也主氣虛。若出現這種脈象，則病情順利，否則病情逆轉。」所以，若因嘔吐、腹瀉或失血而導致脈象沉細，則仍有生機。
憂慮勞累過度的人，脈象也多細弱，這是他們自我戕害氣血的結果。春夏季節，年輕力壯的人，都忌諱細脈，因為細脈與時令、體質不合。
秋冬季節，年老體弱的人，則不在禁忌之列。
細脈的形象與特徵
形容細脈，就像絲線般柔軟細小。王啟玄說：「細脈如莠蓬一般。」這句話完美地描繪出細脈的柔弱細微之態，讓人彷彿親眼所見。
一些錯誤的說法，只強調細脈的極細，而忽略了它的柔軟特性，將細脈誤認為微脈，這就失去了細脈的本質特徵。
微脈和細脈，有時單指陽氣衰弱，有時單指陰氣衰竭，有時則兼指陰陽兩虛而導致疾病，不能一概而論。
總體來說，浮而細的脈象，屬於陽分，會出現自汗、氣急等症狀；沉而細的脈象，屬於陰分，會出現下血、血痢等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