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理真傳》~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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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太陰經證解
按太陰一經，以濕為本（太陰之上，濕氣主之，故也），陽明為中氣（胃與脾為表裡），太陰為標（主外，是本經之標、本、中三氣也）。有經症，有五飲症，有著痹、行痹症，有陽黃、陰黃症（本經恆有之病），不可不知也。（以下承接少陽經）如少陽之邪未罷，勢必傳入太陰，則治太陰，必兼治少陽。
若全不見少陽之經腑證，則專治太陰，方為合法。經症者何？腹滿而吐，食不下，時腹自痛，自利益甚，手足自溫是也。夫太陰主濕而惡濕**（太陰為陰經，與陽經有別。寒邪由太陽、陽明、少陽，此際寒邪全化為熱，並無寒邪之形，即有寒者，皆由太陽誤下，而寒陷於內者有之。
務要知得少陽火邪，傳至太陰，即從太陰濕而化為濕邪，為傳經病機主腦）**，少陽之熱邪入而附之，即從濕化，濕氣太甚，阻滯中脘。邪乘於上，則腹滿而吐；邪乘於下，則腹痛自利。四肢察氣於胃，邪犯脾未犯胃，故雖有吐利，而手足尚溫也。主以理中湯，直守其中，上下自定，乃握要之道也。
若桂枝倍芍藥湯，是太陽經症誤下，而寒邪陷入太陰之內也（三陰症，原不在發汗之例，不應用桂枝。若此方而用桂枝者，仍是復還太陽之表也，須知）。至於五飲症者何？夫飲者，水之別名也，即以一水字括之，不必另分名目。名目愈多，旨歸即晦，學者更無從下手，故仲景列於太陰。
太陰主濕，濕即水也（本經是水，復得外來之客水），水盛則土衰，土衰即不能制水，以致寒水泛溢，或流於左，或流於右，或犯心下，或直下趨，或化為痰，種種不一，故有五飲之說焉。經雲：“脾無濕不生痰。”即此一語，便得治五飲之提綱也。治法總不外健脾、溫中、除濕、行水、燥脾為主，因其勢，隨其機而導之利之，即得步步立法之道也。所謂著痹行痹者何？夫痹者，不通之謂也。
經雲：“風寒濕三氣，合而為痹。”風勝為行痹，寒勝為著痹（行痹流走作痛，著痹痛在一處），風為陽而主動，風行而寒濕隨之，故流走作痛；寒為陰而主靜，寒停不行，風濕附之，故痛處有定。風寒濕三氣，閉寒經絡，往往從本經中氣化為熱邪，熱盛則陰虧而火旺，濕熱薰蒸，結於經隧，往往赤熱腫痛，手不可近，法宜清熱潤燥。若忽突起，不赤不痛，則為溢飲所致，又當溫中除濕，不可不知也。
所謂陽黃陰黃者何？夫黃者，土之色也，今為濕熱蒸動，土象外呈，故周身皮膚盡黃。陽者，邪從中化（中者，胃也。少陽之熱，不從太陰之濕化，而從中化，胃火與濕合，薰蒸而色黃）；陰者，邪從濕化。陽主有餘，陰主不足，陽者主以茵陳五苓散，陰者主以附子理中湯加茵陳。
白話文：
太陰經的主要問題是濕氣，因為太陰主掌濕氣。陽明經則是人體中氣的所在，脾胃互為表裡。太陰經則為外在表現，是這條經脈的本、中、標三種氣的表現。太陰經會有經脈病症、五種水飲病症、固定痛處和遊走痛的痹症，以及陽黃和陰黃等病症，這些都是太陰經常見的疾病，必須了解。如果少陽經的邪氣還沒解除，就可能傳入太陰經，所以治療太陰經時，必須同時考慮少陽經的問題。
如果沒有出現少陽經的症狀，就可以專心治療太陰經。所謂的經脈病症是什麼呢？就是腹部脹滿想吐、吃不下東西、時常腹痛、拉肚子而且很嚴重，但是手腳卻是溫熱的。太陰經主要掌管濕氣，而且討厭濕氣。少陽經的熱邪如果進入太陰經，就會跟濕氣結合，變成濕邪，濕氣太重就會阻礙腸胃的運作。邪氣往上走，就會腹脹想吐；邪氣往下走，就會腹痛拉肚子。四肢的氣血是從胃傳導的，邪氣入侵的是脾臟而不是胃，所以雖然會吐、會拉，但手腳還是溫熱的。這時應該用理中湯來調理腸胃，讓身體上下恢復平衡，這是最重要的治療原則。
如果用桂枝倍芍藥湯，通常是因為太陽經的病症被誤治，導致寒邪進入太陰經。要知道，三陰經的病症本來就不應該用發汗的方式治療，不應該用桂枝。如果用了桂枝，反而會把病症又帶回太陽經。
那麼，什麼是五飲症呢？飲其實就是水的別稱，用一個「水」字就可以概括了，不需要分那麼多名稱。名稱越多，反而會讓人搞不清楚，所以張仲景把五飲症歸在太陰經的範疇。太陰經主掌濕氣，濕氣也就是水，太陰經本身就有水，又加上外來的客水，當水過多時，就會導致脾土虛弱，脾土虛弱就無法控制水，導致寒水氾濫，有的流向左邊，有的流向右邊，有的侵犯心下，有的直接向下，有的則變成痰，情況非常多樣，所以才會有五飲的說法。古書說：「脾臟沒有濕氣就生不出痰。」這句話就是治療五飲症的重點。治療原則不外乎是健脾、溫中、除濕、利水、燥濕為主，根據不同的情況來處理，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所謂的固定痛處的痹症和遊走痛的痹症又是什麼呢？痹的意思就是不通暢。古書說：「風、寒、濕三種邪氣結合就會形成痹症。」風邪較強就會形成遊走痛，寒邪較強就會形成固定痛。風屬陽，主動，風邪運行，寒濕就跟著跑，所以會到處疼痛；寒屬陰，主靜，寒邪停滯不動，風濕就會附著在上面，所以痛的地方是固定的。風、寒、濕三種邪氣阻塞經絡，常常會從太陰經的中氣化為熱邪，熱邪過盛就會導致陰液不足、火氣旺盛，濕熱交蒸，積聚在經絡中，常常會出現紅腫熱痛，不能碰觸。這時應該用清熱潤燥的方式治療。如果突然發作，不紅不痛，那就是溢飲所導致的，這時應該用溫中除濕的方式來治療。
那麼，什麼是陽黃和陰黃呢？黃色是土的顏色，現在因為濕熱蒸動，把土的顏色顯現出來，所以全身皮膚都會發黃。陽黃是邪氣從中間轉化的，這個「中」指的是胃，少陽經的熱邪，不是從太陰經的濕氣轉化，而是從胃轉化，胃火和濕氣結合，薰蒸而使身體發黃。陰黃是邪氣從濕氣轉化的。陽代表有餘，陰代表不足。治療陽黃要用茵陳五苓散，治療陰黃要用附子理中湯加茵陳。
治療的原則就是要從濕熱和陰陽這兩個方面來分辨，同時觀察病人的精神狀況、脈搏是否有力、聲音是否洪亮，這樣就能判斷病情是盛還是衰。
**附加說明：**人之所以能活著，全靠體內真氣在六經中運行。這團真氣是人生命的根本，就像太陽的運行一樣，開始於子宮。子是一，是數的開始。所謂的六經，就是三陽經和三陰經。如果把六經合起來看，就是乾坤兩卦。三陽經就是乾卦，三陰經就是坤卦。真氣剛開始產生時，會運行於太陽經，五天之後，一陽氣就充足了。然後真氣運行於陽明經，五天之後，二陽氣就充足了。接著真氣運行於少陽經，五天之後，三陽氣就充足了。三個五天加起來是十五天，陽氣到了最旺盛的時候，這時會產生一陰，真氣開始運行於太陰經，五天之後，真氣衰退一分，陰氣就旺盛一分。真氣運行於少陰經，五天之後，真氣衰退兩分，陰氣就旺盛兩分。真氣運行於厥陰經，五天之後，真氣衰退到極點，陰氣就旺盛到極點。三陽經運行十五天，三陰經也運行十五天，加起來一共三十天，也就是一個月。一個月是一個小周天，一年則是一個大周天。一天則是一個小時候。古人累積時間成月，累積月成歲，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一年之中，上半年屬於三陽，下半年屬於三陰；一個月之中，上半月屬於三陽，下半月屬於三陰；一天之中，上半天屬於三陽，下半天屬於三陰。一年的氣機就在一個月裡，一個月的氣機又可以用一天來概括。三五天陽氣滿，三五天陽氣縮，盛衰循環不已，人體的氣機也是這樣。陰到極點就會產生陽，真氣由盛轉衰，再由衰轉盛，這就是人體的完整運行模式。人活著靠的就是一口氣，也就是真氣。天地靠日月往來運作，人體靠氣血往來運作。氣就是火，就是太陽，血就是水，就是月亮。人活著靠的是天地的氣，天道有恆常，所以不會朽壞；人無恆常，損傷真氣，所以會生病會死亡。只有張仲景一個人，明白陰陽的道理，指出三陰三陽的界限，建立治療原則，開創了拯救世人的方法。後代註解醫書的人，只在病症上討論三陰三陽，其實沒有領悟到氣機的運作，以致後代學者無從下手，雖然記住了三陰三陽，卻不明白其中的奧妙。我特別不厭其煩地指出了這些，就是希望大家能夠明白。
【說明】《傷寒論》中關於太陰經的論述比較簡略，方藥也比較少，歷代註解的人有的認為內容有錯漏，有的則多方解釋。鄭氏沿用自己一貫的觀點，並參考《金匱要略》的內容，把太陰經的病症分為經脈病症、五飲症、固定痛處和遊走痛的痹症，以及陽黃和陰黃等幾種，這是他自己的獨到見解。因為太陰脾土主濕，而且厭惡濕氣，少陽的熱邪到了太陰經就會轉化為濕邪。原文所描述的病情大多屬於虛寒，所以鄭氏認為應該用理中湯來溫養陽氣、守護中焦，如果用桂枝倍芍藥湯來治療，則是為了糾正誤治而導致寒邪進入太陰經的情況。這些觀點都非常明確。
《金匱要略》對五飲症的論述比較詳細，鄭氏認為飲是由水濕轉化而來的，屬於太陰經的範疇，應該從水濕的角度來治療。並指出應該以健脾、溫中、除濕、利水、燥濕為主，這些治療原則都是從《金匱要略》治療五飲症的諸方中歸納出來的。至於風邪較強而導致遊走痛的痹症，以及寒邪較強而導致固定痛的痹症，都是和濕邪結合而加重的。如果痹症是由熱轉化而來的，就應該用清熱潤燥的方式治療，如果不是由熱轉化而來，而是溢飲所導致的，就應該用溫中除濕的方式治療。
由於濕熱蒸動而導致全身發黃的病症，如果是從熱轉化的陽黃，應該用茵陳五苓散治療；如果是從濕轉化的陰黃，應該用附子理中湯加茵陳來治療，這些都是非常恰當的治療方法。《金匱要略》中提到的黃疸症中的谷癉，就屬於太陰經的範疇；其他各種黃疸，都是因為傷到少陽膽腑所導致的。少陽和太陰互為表裡，所以把黃疸列入太陰經也是合理的。
附加說明中指出，三陰三陽不僅是疾病的分類，而是和天地陰陽氣機相通的。根據醫學和《易經》同源的道理，三陽合起來就是乾卦，三陰合起來就是坤卦，陽到了極點就會產生陰，陰到了極點就會產生陽。人體的真氣，以氣血往來作為運作，人體的陰陽，也隨著年、月、日的運行，由生到盛到衰再到復，和天道相通。從整體觀點和時間醫學的角度來看，這些觀點都有一定的道理。
最後說，只有張仲景明白了陰陽的真理，所以《傷寒論》中關於三陰三陽的分類和治療方法，能夠拯救世人，這樣說未免過於推崇張仲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