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理真傳》~ (4)
(4)
1. 坎卦
坎卦詩
天施地潤水才通，一氣含三造化工。
萬物根基從此立，生生化化沐時中。
坎卦解
坎為水，屬陰，血也，而真陽寓焉。中一爻，即天也。天一生水，在人身為腎，一點真陽，含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乃人立命之根，真種子也。諸書稱為真陽。真陽二字，各處講解字眼不同，恐初學看書，一時領悟不到，以致認症不清，今將各處字眼搜出，以便參究。真陽二字，一名相火，一名命門火，一名龍雷火，一名無根火，一名陰火，一名虛火。
發而為病，一名元氣不納，一名元陽外越，一名真火沸騰，一名腎氣不納，一名氣不歸源，一名孤陽上浮，一名虛火上沖，種種名目，皆指坎中之一陽也。一陽本先天乾金所化，故有龍之名。一陽落於二陰之中，化而為水，立水之極（是陽為陰根也），水性下流，此後天坎卦定位，不易之理也。
須知此際之龍，乃初生之龍（龍指坎中一陽也），不能飛騰而興雲布雨，惟潛於淵中，以水為家，以水為性，遂安其在下之位，而俯首於下也。若虛火上沖等症，明系水盛（水即陰也），水盛一分，龍亦盛一分（龍即火也），水高一尺，龍亦高一尺，是龍之因水盛而游，非龍之不潛而反其常。故經雲：陰盛者，陽必衰，即此可悟用藥之必扶陽抑陰也。
乃市醫一見虛火上沖等症，並不察其所以然之要，開口滋陰降火，自謂得其把握，獨不思本原陰盛（陰盛二字，指腎水旺）陽虛（陽虛二字，指君火弱）,今不扶其陽，而更滋其陰，實不啻雪地加霜，非醫中之庸手乎？餘亦每見虛火上沖等症，病人多喜飲熱湯，冷物全不受者，即此更足徵滋陰之誤矣。
又有稱桂附為引火歸源者，皆未識其指歸，不知桂附乾薑，純是一團烈火，火旺則陰自消，如日烈而片雲無。況桂附二物，力能補坎離中之陽，其性剛烈至極，足以消盡僭上之陰氣。
陰氣消盡，太空為之（廊廊）〔廓朗〕，自然上下奠安，無偏盛也，豈真引火歸源哉！歷代註家，俱未將一陽潛於水中底蘊搜出，以致後學懵然無據，滋陰降火，殺人無算，真千古流弊，醫門大憾也。
【闡釋】八卦坎
為水，是一陽居於二陰之中；離
為火，是一陰藏於二陽之內。古謂“天地生萬物，水火最為先”，“五行各具形質，而水火最為輕清”，即是此義。就水火而言，水又在火先。故《尚書·洪範》五行“一曰水也”，道書謂“天一生水，地二生火。”《管子·水地篇》說：“水者，萬物之準也……萬物之本原也。
”這種萬物本原為水說，當比五行、八卦說還要早。坎卦詩“天施地潤水才通”，即是說有了天地才有水，這天地水三氣上中下相通，實只一氣，所以說是一氣含三，有水而後萬物生化無窮，即是全詩大義。
白話文：
坎卦詩
天施地潤，水才能夠流通，一股氣包含了天、地、人三種能量，創造出萬物。萬物的根基由此確立，生生化化都在這時機中運行。
坎卦解
坎卦代表水，屬陰，也代表血，但其中蘊含著真正的陽氣。中間那一爻，就代表天。天一生水，在人體中對應腎臟，一點真陽，包含在兩陰之中，處於至陰之地，是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是真正的種子。許多醫書稱之為真陽。真陽二字，各處的解釋略有不同，怕初學者看書時，一時無法領會，以至於診斷錯誤，所以把各處的說法都搜集出來，方便參考研究。真陽又稱作相火、命門火、龍雷火、無根火、陰火、虛火。
如果發病，又稱為元氣不納、元陽外越、真火沸騰、腎氣不納、氣不歸源、孤陽上浮、虛火上沖，這些不同的名稱，都指向坎卦中的這一點陽氣。這點陽氣本是先天乾金所化生，所以有龍的稱呼。這點陽氣落入兩陰之中，化為水，達到水的極致（陽是陰的根源）。水性向下流，這是後天坎卦的定位，是不變的道理。
要知道此時的龍，是初生的龍（龍指坎卦中的一陽），不能飛騰興雲降雨，只能潛藏在深淵中，以水為家，以水為本性，安於下位，俯首向下。如果出現虛火上沖等症狀，明顯是水過於旺盛（水即陰），水旺一分，龍也跟著旺盛一分（龍即火）。水高一尺，龍也高一尺，是龍因為水旺而浮動，並非龍不肯潛藏而反常。所以古書說：陰氣旺盛，陽氣必定衰弱，由此可以領悟到用藥的原則是扶助陽氣，抑制陰氣。
但是，現在的醫生一看到虛火上沖等症狀，不仔細探究病因，就開口滋陰降火，自以為抓住了重點，卻沒想到問題的根本是陰盛（陰盛指腎水旺盛）陽虛（陽虛指君火衰弱）。現在不扶助陽氣，反而更加滋補陰氣，簡直是雪上加霜，實在是庸醫所為。我常常看到虛火上沖的病人，大多喜歡喝熱湯，完全不能接受冷的東西，這更加證明了滋陰的錯誤。
還有人說桂枝、附子能引火歸源，都是不了解它們的真正作用。不知道桂枝、附子、乾薑，它們完全是一團烈火，火旺盛陰氣自然消退，就像太陽強烈，雲彩自然消散一樣。況且桂枝、附子這兩味藥，能補坎離中的陽氣，藥性剛烈到極點，足以消滅上浮的陰氣。
陰氣消盡，空間就會變得開闊明亮，自然上下安穩，沒有偏盛的情況，哪裡是引火歸源呢？歷代的注釋家，都沒有把陽氣潛藏在水中的真正含義挖掘出來，導致後來的學習者毫無依據，盲目地滋陰降火，害死很多人，真是千古的弊病，醫學上的巨大遺憾！
【闡釋】八卦中的坎卦
代表水，是一陽處在兩陰之中；離卦
代表火，是一陰藏在兩陽之內。古人說“天地產生萬物，水火最為重要”，又說“五行各有形狀，而水火最為輕靈”，就是這個道理。就水火而言，水又在火之前。《尚書·洪範》五行中說“一是水”，道家典籍說“天一生水，地二生火。”《管子·水地篇》說：“水是萬物的標準…是萬物的本源。”這種萬物本源為水的說法，應該比五行、八卦的說法還要早。坎卦詩說的“天施地潤水才通”，意思是說有了天地才有水，這天、地、水三種氣上下相通，其實只是一種氣，所以說是一氣含三。有了水，萬物才能生長化育，永無窮盡，這就是這首詩的主要意思。
坎水在人體中雖然屬於陰血，但其中有真陽，是人安身立命的真種子。各家醫書有相火、命門火、龍雷火、無根火、陰火、虛火等不同的名稱，內容雖然不盡相同，但大多指的是腎中的真陽，與屬於心的君火不同。這真陽如果發病，多屬於虛火上沖。鄭氏特別指出這種病人大多喜歡喝熱湯，完全不能接受冷的食物，明顯是水盛逼迫陽氣上浮，用藥應該扶助陽氣，抑制陰氣。一般醫生反而用滋陰降火的方法治療，實在等於雪上加霜，很少不誤人子弟的。
他又指出一般人認為桂枝、附子能引火歸源是錯誤的，它們是藉助兩味藥火熱剛烈的藥性，來補益坎離中的陽氣，消滅上浮的陰氣，使上下沒有偏盛，疾病自然痊癒。這兩點都是值得重視的。最後幾句說滋陰降火，害死無數人，措辭未免過於激烈。
虛火上沖的病最常見的，是現代醫學所說的慢性咽炎、喉炎、口腔炎等，雖然經過清熱解毒、滋陰降火等方法治療，例如六神丸、喉炎丸等，但病情始終不能痊癒。筆者常常使用扶陽抑陰的藥方，如甘草乾薑湯、附子理中湯等方劑治療，常常能獲得很好的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