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葉評傷暑全書》~ 卷下 (9)
卷下 (9)
1. 發斑方
消斑青黛飲,治邪熱傳裡,裡實表虛,血熱不散,熱氣乘於皮膚而為斑也。
黃連(去毛,一錢),甘草(五分),石膏(煅,一錢五分),知母(五分),柴胡(去蘆,五分),人參(去蘆,五分),犀角(鎊,一錢),青黛(一錢),山梔(一錢),生地(一錢)
大便實者,去人參,加大黃,多寡酌之。
白話文:
消斑青黛飲用於治療邪熱入侵身體,內實外虛,血熱不退,熱氣侵犯皮膚而形成斑點。配方包括黃連(去毛,一錢)、甘草(五分)、石膏(煅,一錢五分)、知母(五分)、柴胡(去蘆,五分)、人參(去蘆,五分)、犀角(鎊,一錢)、青黛(一錢)、山梔(一錢)、生地(一錢)。便秘者,去除人參,加入大黃,劑量依情況調整。
上㕮咀,水二盅,姜一片,棗二枚,煎之捶法,臨服入苦酒一匙調服。
寒溫暑三病,有發斑證,而暑斑人多忽之,不知其形與寒溫同,或大如豆,或細如線痕,或如蚤點,甚亦有羊毛疔者,皆宜前藥清之。
白話文:
將草藥磨成細粉(上㕮咀),用水煎煮,每份用量為兩小杯,加入一片薑和兩個棗子。在煎煮時使用捶法,即不時搖晃鍋子以確保草藥均勻受熱。在服用前,加入一匙酸醋調和。
對於寒、溫、暑三種病症,存在一種會出現斑疹的情況,但對於暑季出現的斑疹,人們往往容易忽略。實際上,這些斑疹的形狀與寒、溫病症的斑疹相似,可能大至像豆粒,也可能細如線痕,甚至像蚤子叮咬後留下的點狀痕跡。嚴重的情況下,可能會出現像是羊毛刺穿皮膚般的傷口。對於這種情況,應當使用上述的藥方來清熱解毒。
2. 服藥總法
傷寒傷暑,溫涼諸證,皆邪氣欺正氣也。用藥如對敵,藥入則邪漸退,藥力盡而邪復熾,必一服周時,即詳勢診脈,藥對則連進,日夜三五服,以邪退病安為止。此法惟漢張仲景傷寒。隋孫思邈《千金方》中載此。孫云夏月晝五夜三,冬月晝三夜五,必期病退而後止,如禦敵者,愈驅逐愈加精銳,期於蕩平而後班師,此萬全之勝算也。自宋以後不傳,故取效寡而活人之功疏,愚以此法屢治人,極有神效。
白話文:
無論是傷寒、傷暑,還是溫熱、寒涼等各種病症,都是邪氣侵犯正氣所致。用藥就像對敵,藥物進入體內,邪氣就會逐漸退散。藥力耗盡後,邪氣又會捲土重來,因此必須一劑藥吃完後,觀察病情、把脈,如果藥物有效,就繼續服用。每天服用三到五劑,直到邪氣退散、病症痊癒為止。這種方法是漢代張仲景的《傷寒論》記載的。隋代孫思邈的《千金方》中也記載了這個方法。孫思邈說,夏季白天服五劑,晚上服三劑;冬季白天服三劑,晚上服五劑,一定要等到病症消除才停止。就像打仗一樣,越驅逐敵人,越要加強戰鬥力量,等到徹底擊敗敵人才班師回朝,這是萬全的勝利策略。宋朝以後,這種方法失傳了,所以療效不佳,救治患者的效果也不明顯。我用這個方法治療過很多人,效果非常神奇。
3. 附刻:喻嘉言《瘟疫論》序
張鳳逵之著《傷暑全書》也,翻古人之成案,妙生心之化裁,可謂善於立言者矣。第疫證引說不明,關係醫學非小,雖以東垣之淵通,丹溪之博洽,亦隨俗相沿,未有確解,近喻嘉言先生,以通今博古之才,著開天闢地之論,掃叔和之穢,闡仲景之奧,不剿陳言,獨標新義,從來迷謬,渙然冰釋,至於治法,高出千古,直髮前人所未發,誰謂今人不及古人之精乎?故附刊之,而以治案名方,綴於其後,用告業醫之士焉。
蓋天地以生為心,寒熱溫涼,四氣遞運,萬古不易,人生其間,感觸寒暑而病者,皆其起居無時,飲食不節,氣虛體弱,自行犯之,非寒暑之過也。然亦不過千百之一二耳!若以寒暑為殺厲之氣,觸之即病,則人無噍類久矣,豈天地生人自然之道哉!至非其時而有其氣,謂之不正之氣則可,謂之疫氣則非也。何也?不正之氣,人感之者,有病有不病,未可一概論也。
白話文:
張鳳逵所著的《傷暑全書》,參考了前人的著作,並且巧妙地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可謂是善於表達的人。只是書中關於疫證的論述不夠清楚,關係到醫學上的重要問題。即使像東垣(李杲)那樣學識淵博,像丹溪(朱丹溪)那樣見聞廣泛,也都是沿襲舊說,沒有明確的解釋。最近,喻嘉言先生以博通古今的才華,寫下了開創性的論述,掃除了叔和(李東垣)的謬誤,闡明了仲景(張仲景)的精髓,沒有沿用陳舊的說法,獨樹一幟地提出新觀點。從前人們對疫病的迷信和錯誤理解,現在都煙消雲散了。至於治療方法,更是超越古人,直指前人未曾觸及的領域。誰說今人不如古人精通醫術呢?所以將喻嘉言先生的著作附錄在這裡,並附上治療案例和藥方,供後來的醫生參考。
天地以生養萬物為根本,寒熱溫涼、四季交替,這是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人生活在天地之間,感受寒暑而生病,都是因為自己起居不規律,飲食不節制,體質虛弱,自己招致的,並非寒暑的過錯。而且,這樣的人只佔很少數而已!如果把寒暑當作致病的毒氣,只要接觸就會生病,那人類早就滅絕了,怎麼可能是天地生養萬物的自然法則呢?至於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的氣候,稱為不正之氣可以,稱為疫氣就不正確。為什麼呢?因為不正之氣,人接觸後,有生病的也有不生病的,不能一概而論。
若夫疫氣,則不論富貴貧賤,老幼男女,強弱虛實,沿門合境,傳染相同,人無得免者,此唯大兵大荒之後則有之,而饑饉之年尤甚,流離滿野,道殣相望,或趨鄉鎮,或集郡邑,或聚都城,安置失所,賑濟乏術,九重萬里,呼籲無門,三五為群,死無虛日,千百一塚,埋藏不深,掩蓋不厚,時至春和,地氣轉動,浮土塌陷,白骨暴露,血水汪洋,死氣屍氣,濁氣穢氣,隨地氣上升,混入蒼天清淨之氣,而天地生物之氣,變為殺物之氣,無形無影,無聲無臭,從口從鼻而入,直犯臟腑,正氣閉塞,邪氣充斥,頃刻云亡,莫可救藥。
《說文》云:疫者民皆病也,厲鬼為災,斯為疫耳!《禮記·月令》云: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胔,正以是月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誠恐胔骼汙穢之氣,隨天地之氣升降,溷合為一,有害人物,故掩埋之。此預補造化,天無功也。蓋以人在氣交之中,如魚在水,一毫渣滓,混雜不得。
白話文:
瘟疫肆虐,不分貧富貴賤、老幼男女、強弱虛實,家家戶戶都難倖免,人人皆病。這往往發生在戰亂或饑荒之後,尤其在飢饉之年更為嚴重。流離失所的人們四處逃難,沿途屍橫遍野,有的逃往鄉鎮,有的聚集郡邑,有的逃到都城,卻無處安身,也無力救濟。千里迢迢,求助無門,三五成群,每日死傷無數。千百具屍體堆積一處,草草掩埋,土層淺薄,屍體暴露在外。春暖花開時,地氣升騰,浮土塌陷,白骨森森,血流成河。屍氣、穢氣混雜著地氣,直衝天際,污染了原本清新的空氣,原本滋養萬物的生氣,也轉變成致命的殺氣。這種無形無影、無聲無臭的殺氣,從口鼻侵入人體,直達五臟六腑,阻塞正氣,邪氣充斥,瞬間奪人性命,無藥可救。
古籍《說文》中說:「疫,民皆病也,厲鬼為災,斯為疫耳!」《禮記·月令》也記載:「孟春之月,先王掩骼埋胔,正以是月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誠恐胔骼汙穢之氣,隨天地之氣升降,溷合為一,有害人物,故掩埋之。此預補造化,天無功也。」意思是,人身處於天地之氣中,就像魚在水中一樣,一點點雜質都不能容忍。因此,古代帝王在孟春之月,都要掩埋屍體,就是為了避免屍氣污染天地之氣,危害人體,這也是順應自然之道,補救天地的缺陷。
設川澤潑灰,池溏入油,魚鮮有得生者。人受疫氣,何以異此!是以自古聖君賢相,參贊化育,燮理陰陽,消弭疫端於平日,捍患御災,煮粥施藥,救濟疫害於臨時,人無橫夭,世躋雍熙,文人解為澤及枯骨,失其旨矣。
詎春月當澤及枯骨,而夏秋冬之枯骨,遂不當澤及哉!近有好事之輩,設立壇廠,每於小兒出痘之年,購求夭亡屍骸,雖經埋瘞,亦必刨集如山,架火焚燒,烈焰張熾,腥聞於天,神人掩鼻,毒氣熏蒸,惡味氤氤,流行傳染,以致嬰孩生出一等怪症,似痘非痘,似疹非疹,似癍非癍,一二日間,即涉危篤。
雖有良醫,莫能措手,共相詫愕,咸謂天生災異,不知致此之由,頻年以來,冤枉赤子,何啻數萬?離城二三十里,即無此症,豈非明驗與!嗟嗟,異端妖術,惑世誣民,昧者反以為善,聚眾譁之,斂財助之,此倡彼和,奔走若狂,揆之先王掩骼埋胔之義,不大相乖舛耶?因序疫症而並及之,以望世之學醫者,加之意焉。
時康熙十四年七月朔漁陽林起龍北海識於補拙齋
白話文:
如果把河流湖泊都填滿灰燼,池塘都灌滿油,魚類還能夠生存嗎?人感染疫病,道理也是一樣。因此,自古以來,聖明的君主和賢明的宰相,都能參與天地造化,調節陰陽,平時就消滅疫病的根源,遇到災禍時,就煮粥發藥,救濟受災的人們。這樣一來,人民就不會橫死,社會就能安定繁榮。有些人將這種做法理解為「澤及枯骨」,卻不明白真正的用意。
難道只有春天才能澤及枯骨,夏天、秋天、冬天就不用澤及了嗎?近來有些好事之徒,設立壇廠,每當小孩出痘的年份,就收購夭折的屍體,即使埋葬了,也要挖出來堆成山,架火焚燒。烈焰熊熊,腥臭味直衝天際,神明都掩鼻而逃,毒氣瀰漫,惡臭熏人,四處傳染。結果,嬰孩出生後就患上奇怪的病症,既不像天花,也不像麻疹,更不像斑疹,一两天內就會病危。
即使有良醫,也束手無策,大家都很驚訝,都說這是天災,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多年以來,冤枉死去的孩童不計其數,簡直是數以萬計!離城二十三十里就沒有這種病症,這不是明證嗎?可悲的是,這些異端邪術,迷惑世人,欺騙百姓,不明事理的人反而認為這是好事,聚集在一起鼓吹它,捐錢支持它,互相吹捧,熱鬧非凡。這種做法和先王掩埋屍骨的仁義之道,相去甚遠啊!我寫這篇文章,是為了順便談談疫病,希望學習醫術的人能多加留意。
康熙十四年七月初一,漁陽林起龍在補拙齋寫下。
4. 附刻:喻嘉言《瘟疫論》
喻昌曰:聖世御宇,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悽風,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癧,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瘟疫哉?然周禮儺以逐疫,方相氏掌之,則瘟疫之由來,古有之矣。
鄉人儺,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蓋以裝演巨象為儺神,不過彷彿具形,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俾疫氣潛消,乃位育之實功耳!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上已採蘭草以襲芳香之氣,重滌穢也。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自不能併入疫病,以混常法,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叔和不為細繹,乃謂重感於寒,變為溫疫。
又謂春時應暖而復大寒,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涼而反大熱,冬時應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是以一歲之中,長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則時行之氣也。又謂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冬溫復有先後,更相重沓,亦有重輕,治法不同。又謂從春分節以後,至秋分節前,天有暴寒者,皆為時行寒疫也。
白話文:
喻昌曰:
聖明的時代,天下太平,春天沒有過度的陽氣,夏天沒有過度的陰氣,秋天沒有悲涼的風,冬天沒有寒冷的雨,甚至百姓沒有夭折,萬物沒有疾病,太和之氣充斥天地,哪裡還會有所謂的瘟疫呢?
然而,周朝的禮儀中就有儺儀來驅逐瘟疫,方相氏負責主持,可見瘟疫在古代就已經存在了。
鄉民舉行儺儀,孔子穿著朝服,恭敬地參與其中,因為儺神是以巨大的形象裝扮而成,不過是借物象來表達一種寓意,聖人以正氣充滿其間,使疫氣潛消,這才是真正的功德。
古人元旦飲用清泉,服用芳香藥物,上巳節採摘蘭草,佩戴芳香之物,都是為了清除污穢。
後漢張仲景寫了《傷寒論》,想要闡明冬寒、春溫、夏暑、秋熱的常規,自然不能把疫病混雜其中,混淆了正常的治療方法。真正的道理已經在脈法中完備地闡述出來了。
叔和沒有細緻地分析,反而說重感於寒,變成了溫疫。
又說春天應該溫暖卻反而大寒,夏天應該炎熱卻反而大涼,秋天應該涼爽卻反而大熱,冬天應該寒冷卻反而溫暖。這些都是非時令出現的氣候,因此一年四季中,老幼的疾病,有很多相似的,這就是時行的氣候所致。
又說冬溫的毒性,跟傷寒大不相同,冬溫還有先後次序,反覆重疊,也有輕重之分,治療方法也不一樣。
又說從春分節以後,到秋分節以前,如果出現暴寒天氣,都是時行寒疫。
蓋春夏秋為寒疫,冬月為溫疫,所以又云三月四月,或有暴寒,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猶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月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後人奉此而廣其義,謂春感清邪在肝,夏感寒邪在心,秋感熱邪在肺,冬感溫邪在腎,塤篪遞奏,舉世若狂矣。嗟嗟!疫邪之來,果為寒折,陽氣乘其所勝,而直入精神魂魄之臟,人無噍類久矣。
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定時定方可言,是以一歲之中,長幼莫不知病此,至病傷寒者,百無一二。治法非疏里則表不透,非戰汗則病不解,愈摹愈遠,究竟所指之疫,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疏里則下早可知,戰汗則失表可知,只足自呈敗闕耳!夫四時不正之氣,感之者,因而致病,初不名疫也。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斯為疫矣。
白話文:
古人認為,春夏秋三季容易流行寒疫,冬季則容易流行溫疫。因此,三月、四月時,雖然可能突然出現寒氣,但陽氣尚弱,容易被寒氣打敗,所以疾病的熱症較輕。到了五月、六月,陽氣已經很盛,但被寒氣打敗,熱症就比較嚴重。七月、八月,陽氣開始衰弱,被寒氣打敗,熱症也相對較輕。後人以此為基礎,推廣了這個觀念,認為春天感染風邪會傷肝,夏天感染寒邪會傷心,秋天感染熱邪會傷肺,冬天感染溫邪會傷腎,這就像演奏塤篪,彼此交替,導致天下人皆陷入狂熱之中。可悲啊!疫邪的流行,確實是由寒氣打敗陽氣,而直接侵入心神魂魄的臟腑,人們無力抵抗,已經很久了。
有些人還認為,疫邪沒有形狀、聲音、氣味,也沒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可言,所以一年四季,老少都可能染病,真正因傷寒而病的人,百不存一。治療的方法,不是疏通里氣就是表症不透,不是發汗就是病症難解,越模仿古法越偏離正道,實際上所指的疫病,仍然是傷寒、傷溫、傷暑熱的正常疾病。疏通里氣則下泄過早,發汗則導致表症消失,只會顯露出自己的失敗而已!其實,一年四季氣候異常,感染這種氣候的人,就會生病,一開始並不叫做疫病。由於疾病致死,病氣與屍氣混合,形成不正之氣,這就是所謂的疫病了。
以故雞瘟死雞,豬瘟死豬,牛馬瘟死牛馬,推之於人,何獨不然?所以饑饉兵凶之際,疫病盛行,大率春夏之交為甚,蓋溫暑熱濕之氣,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病者當之,魄汗淋漓,一人病氣,足充一室,況於連床並塌,沿門合境,共釀之氣,益以出戶,屍蟲載道,腐墐燔柴掩席,委壑投崖,種種惡穢,上溷蒼天清淨之氣,下敗水土物產之氣,人受之者,親上親下,病從其類,有必然之勢。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頭面腮頤腫如瓜殼者是也。
所稱蛤蟆瘟者,喉痹失音,頸筋脹大者是也。所稱瓜瓤瘟者,胸高脅起,嘔汁如血者是也。所稱疙瘩瘟者,遍身紅腫,發塊如瘤者是也。所稱絞腸瘟者,腹鳴干吐,水瀉不通者是也。所稱軟腳瘟者,便清泄白,足重難移者是也。小兒痘瘡尤多,以上疫症不明治法,咸委劫運,良可傷悼。
白話文:
所以雞瘟會導致雞死,豬瘟會導致豬死,牛馬瘟會導致牛馬死,推及到人,怎麼可能例外呢?因此,在饑荒、戰亂的時候,瘟疫流行,尤其是在春夏之交最嚴重。因為溫暖濕熱的氣候交織在一起,互相蒸騰,人身處其中,無處可躲,得病的人汗流浹背,一人得病的氣息足以充滿整個房間,何況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住在一起的,挨家挨戶的,共同呼吸的空氣,加上戶外屍體遍地,腐爛發臭,焚燒柴草,掩蓋席子,丟棄在溝壑懸崖,種種惡臭,污染了天空清淨的空氣,敗壞了水土物產的氣息,人受到這些影響,上行下達,疾病就會應運而生。就像世俗中所說的「大頭瘟」,頭面、腮頰腫脹得像瓜殼一樣。「蛤蟆瘟」,喉嚨阻塞失聲,頸部筋脈腫大。「瓜瓤瘟」,胸口高聳,肋骨突出,嘔吐出像血一樣的汁液。「疙瘩瘟」,全身紅腫,長出像瘤子一樣的疙瘩。「絞腸瘟」,肚子發出響聲,乾嘔,腹瀉不止。「軟腳瘟」,排泄稀薄的白色糞便,腳沉重難以移動。小兒出痘瘡的現象也很多。以上這些瘟疫症狀如果不清楚治療方法,任其發展,實在令人痛心。
大率瘟疫痘疹,古昔無傳,不得聖言折衷,是以墮落叔和坑塹,曾不若俗見摸索病狀,反可顧名思義也。昌幸微窺仲景一斑,其平脈篇中雲:寸口脈陰陽俱緊者,法當清邪中於上焦,濁邪中於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潔也;濁邪中下,名曰渾也;陰中於邪,必內慄也;表氣發虛,裡氣不守,故使邪中於陰也。
陽中於邪,必發熱頭痛,項強頸攣,腰痛脛酸,所謂陽中霧露之氣,故曰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陰氣為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氣微虛,裡氣微急,三焦相溷,內外不通,上焦怫鬱,臟氣相熏,口爛舌斷也。中焦不治,胃氣上衝,脾氣不轉,胃中為濁,榮衛不通,血凝不流。
白話文:
過去瘟疫痘疹的醫治方法很少見,沒有聖賢醫書可供參考,只能依靠經驗摸索病症,反而能更符合病症的實際情況。我幸而略微了解仲景醫書,其《平脈篇》中提到,寸口脈陰陽俱緊,說明邪氣入侵上焦為清邪,入侵下焦為濁邪。清邪入侵上焦,稱為潔邪;濁邪入侵下焦,稱為渾邪。陰氣被邪氣侵犯,必會出現內寒發抖。表氣虛弱,裡氣不守,導致邪氣入侵陰氣。
陽氣被邪氣侵犯,必會發熱頭痛,頸項僵硬,腰痛腿酸,這就叫做陽氣被霧露之氣所侵。因此,清邪入侵上焦,濁邪入侵下焦,陰氣導致發抖,足膝逆冷,大小便失禁,表氣微虛,裡氣微急,三焦混亂,內外不通,上焦鬱結,臟氣相互熏蒸,導致口爛舌斷。中焦不治,胃氣上衝,脾氣不運,胃中濁氣積聚,榮衛不通,血液凝滯不通。
若衛氣前通者,小便赤黃,與熱相搏,因熱作使,遊於經絡,出入臟腑,熱氣所過則為癰膿。若榮氣前通者,陽氣厥微,陰無所使,客氣入內,嚏而出之,聲嗢咽塞,寒厥相逐,為熱所擁,血凝自下,狀如豚肝,陰陽俱厥,脾氣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闔,清便下重,令便數難,臍築湫痛,命將難全。
凡二百六十九字,闡發奧理,全非傷寒中所有事,乃論血邪從入之門,變病之總,所謂赤文綠字,開天闢地之寶符,人自不識耳!篇中大意,謂人之鼻氣通於天,故陽中霧露之邪者,謂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入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正與俗稱大頭瘟、蛤蟆瘟之說符也。
白話文:
若身體表面陽氣流通,則小便呈現赤黃色,與熱邪交戰,因熱邪作祟,在經絡中游走,進出臟腑,熱氣所到之處便會形成癰瘡膿腫。若身體內部陰氣流通,則陽氣衰微,陰氣無所依附,外邪入侵,會以打噴嚏的方式排出,並伴隨聲音嘶啞、咽喉阻塞,寒邪與熱邪交替出現,熱邪阻塞,血液凝固在下腹部,形狀如豬肝,陰陽俱虛,脾氣虛弱,五液下泄,下焦不固,排便稀薄且沉重,導致頻頻排便,肚臍附近疼痛,性命垂危。
這段文字共二百六十九字,闡述了深奧的醫理,並非傷寒病的範疇,而是論述血邪入侵人體的途徑,以及疾病轉化的總體規律。如同珍貴的寶符,揭示了天地奧秘,但人們卻未曾了解。文章主要內容是說,人體的鼻氣與天地相通,所以陽氣中帶有霧露的邪氣,就會從鼻息進入陽氣,導致發熱、頭痛、項強頸攣等症狀,這與民間所稱的大頭瘟、蛤蟆瘟的說法相符。
人之口氣通於地,故陰中水土之邪者,為飲食濁味,從口舌而下入於陰,入則其人必先內慄,足膝逆冷,便溺妄出,清便下重,臍築湫痛,正與俗稱絞腸瘟、軟腳瘟之說符也。然從口從鼻所入之邪,必先注中焦,以次分布上下,故中焦受邪,因而不治。中焦不治,則胃中為濁,營衛不通,血凝不流,其釀變即現中焦,俗稱瓜瓤瘟、疙瘩瘟等症,則又陽毒癰膿,陰毒遍身清紫之類也。此三焦定位之邪也。
若三焦邪混為一,內外不通,臟氣熏蒸,上焦怫鬱,則口爛舌斷。衛氣前通者,因熱作使,遊行經絡臟腑,則為癰膿。營氣前通者,因召客邪,嚏出聲嗢咽塞,熱擁不行,則下血如豚肝,然以營衛漸通,故非危候。若上焦之陽,下焦之陰,兩不相接,則脾氣於中難以獨運,斯五液下注,下焦不闔,而命難全矣。傷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側,繇外廓而入。
白話文:
人體的呼吸與大地相通,所以陰處的水土之邪,會隨著飲食中的濁味,從口舌進入陰部。一旦進入,此人必先感到內心發寒,足膝冰冷,大小便失禁,清便下墜,臍腹疼痛,這與民間所說的絞腸瘟、軟腳瘟症狀相同。
然而,從口鼻進入的邪氣,必定先侵犯中焦,然後再逐漸分布到上下。因此,中焦受邪,若不及时治疗,则胃中污濁,气血不通,血液凝固不流,就會在中焦釀成變化,民間稱之為瓜瓤瘟、疙瘩瘟等症,还会出現陽毒導致癰膿,陰毒導致全身發紫等現象。這就是三焦定位的邪氣。
如果三焦的邪氣混在一起,內外不通,臟腑氣息阻塞,上焦鬱結,就會導致口爛舌斷。衛氣先通,由於熱氣作祟,遊走經絡臟腑,就會形成癰膿。營氣先通,由於招引邪氣,就會出現打噴嚏、聲音嘶啞、咽喉阻塞,熱氣無法流通,導致下血如豬肝,但由於營衛逐漸通暢,所以並非危急的徵兆。
如果上焦的陽氣與下焦的陰氣,兩者無法互相接通,則脾氣在中焦無法獨自運行,導致五液下注,下焦閉塞,生命就會難以保全。傷寒的邪氣,會先侵襲背部,然後侵襲胸前,再侵襲身體兩側,從外圍逐漸進入體內。
瘟疫之邪,則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為清陽,故清邪從之上入;下焦為濁陰,故濁邪從之下入;中焦為陰陽交界,凡清濁之邪,必從此區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極而下,下行極而上,故聲嗢咽塞,口爛舌斷者,亦復下血如豚肝,非定中上不及下,中下不及上也。傷寒邪中外廓,故一表即散。
疫邪行在中道,故表之不散。傷寒邪入胃府,則腹滿便堅,故可攻下。疫在三焦,散漫不收,下之復合,此與治傷寒表裡諸法,有何干涉?奈何千年憒憒,試折衷以聖言,從前迷謬,豈不渙然冰釋哉!治法未病前,預飲芳香正氣藥,則邪不能入,此為上也。邪既入,急以逐穢為第一義。
白話文:
瘟疫的邪氣,會直線穿行於人體的中間通道,散布到三焦。上焦屬清陽,所以清氣的邪氣會從上往下入侵;下焦屬濁陰,所以濁氣的邪氣會從下往上入侵;中焦則為陰陽交界處,各種清濁邪氣都會在此區分。嚴重時三焦會互相混淆,上行的邪氣會往下走,下行的邪氣會往上走,因此會出現聲音嘶啞、咽喉阻塞、嘴巴潰爛、舌頭斷裂等症狀,甚至會出現下血如豬肝的情況,這並不是單純的上下不通,而是中焦也受到影響。傷寒的邪氣主要侵襲人體的外圍,所以表症很容易消失。
疫邪則行進於人體的中央通道,所以表症不容易消散。傷寒的邪氣進入胃部,就會導致腹脹便秘,因此可以服用攻下藥物。而疫病的邪氣散布在三焦,無法集中,用瀉藥反而會加重病情,這與治療傷寒表裡證的原則完全不同。為何千百年來一直存在著錯誤的治療方法呢?試著參考聖賢的言論,或許就能消除以往的迷謬。在患病之前,預先服用芳香正氣的藥物,就能防止邪氣入侵,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邪氣已經入侵,就要以驅除穢氣為首要目標。
上焦如霧,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漚,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瀆,決而逐之,兼以解毒。營衛既通,乘勢追拔,勿使潛滋,詳訂諸方,載春溫方後,或問春夏秋蒸氣成疫,豈冬溫獨非疫乎?余曰:冬月過溫,腎氣不藏,感而成病,正與不藏精之春溫無異,計此時有春無冬,三氣即得交蒸成疫,然遇朔風驟起,則蒸氣化烏有矣。
是以西北土高地燥,即春夏氣難上升,何況冬月之凝冱,東南土地卑濕,為霧露之區,蛇龍之窟,其溫熱之氣,得風以播之,尚有可耐。設旦暮無風,水中之魚,衣中之蝨且為飛揚,況於人乎?蒸氣中原雜諸穢,益以病氣屍氣,無分老少,觸之即同一病狀矣。此時朔風了不可得,故其氣轉積轉暴,雖有薰風,但能送熱,不能解涼,盛世所謂解慍阜財者,在兵荒反有注邪布穢之事矣。
白話文:
上焦就像迷霧,要向上升散,並同時解毒。中焦就像浸泡的衣物,要疏通排泄,並同時解毒。下焦就像水道,要疏通引流,並同時解毒。營氣衛氣暢通之後,乘勢追趕病邪,不要讓它隱藏滋生。詳細的方劑,列在春溫方之後。有人問春夏秋冬的蒸氣都能成疫,為什麼只有冬溫不是疫病?我說:冬月過於溫暖,腎氣無法藏納,受寒而生病,與春溫不藏精氣是一樣的。所以這個時候有春無冬,三氣交蒸就能成疫。然而遇到朔風驟起,蒸氣就會化為烏有。
因此,西北地區地勢高燥,即使春夏之氣也很難上升,更何況冬月寒冷凝結。東南地區地勢低濕,是霧露聚集,蛇蟲隱藏的地方,其溫熱之氣,遇到風就會傳播,尚且可以忍受。如果旦暮無風,水裡的魚,衣服裡的蝨子都會飛揚,何況人呢?蒸氣本來就混雜著各種污穢,再加上病氣屍氣,不分老少,接觸就會產生相同的病症。現在朔風完全得不到,所以疫氣不斷積累,越來越嚴重。雖然有薰風,只能送來溫暖,卻不能驅散寒冷。盛世所謂解慍阜財,在兵荒馬亂的時候,反而會造成邪氣蔓延,污穢四布。
叔和以夏應大熱而反大寒為疫,詎知大寒正疫氣消彌之候乎?故疫邪熾盛,唯北方始能消受,詩惡譖人,思欲投畀有北,以熄其焰,析義精矣。
白話文:
當夏天應該很炎熱反而非常寒冷時,叔和認為這就是瘟疫。但誰知道大寒正是瘟疫消失的時候呢?因此瘟疫邪氣旺盛時,只有北方纔能承受得住。《詩經》裡討厭誹謗別人的人,想要把他扔到北方去,來滅掉他的火焰,這個道理分析得很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