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葉評傷暑全書》~ 卷中 (2)
卷中 (2)
1. 孫思邈·傷寒例論
傷寒例論曰:易稱天地變化,各正性命,然則變化之跡無方,性命之功難測,故有炎涼寒燠,風雨晦冥,水旱妖災,蟲蝗怪異,四時八節,種種施化不同,七十二候,日月運行各別,終其晷,度得成年,是謂歲功畢矣。
天地尚且如此,然在人安可無事?故人生天地之間,命有遭際,時有否泰,吉凶悔吝,苦樂安危,喜怒愛憎,存亡憂畏,關心之慮,日有千條,謀身之道,時生萬計,乃度一日,是故天無一歲不寒暑,人無一日不憂喜,故有天行溫疫病者,即天地變化之一氣也。斯蓋造化必然之理,不得無之,故聖人雖有補天之極之德,而不能廢之,雖不能廢之,而能以道御之。其次有賢人,善於攝生,能知撙節,與時推移,亦得保全。
白話文:
《傷寒例論》說:人們常說天地變化,各有所正,但變化無常,生命之功難以預測。因此,有炎熱寒冷、陰晴風雨、水旱災害、蟲蝗怪異,四季八節,種種變化不同,七十二候,日月運行各別,直到時光流逝,度過一年,才算完成了歲功。
天地尚且如此變化無常,人又怎能安然無恙呢?人生於天地之間,命運有遭遇,時運有盛衰,吉凶禍福、苦樂安危、喜怒哀樂、生死憂懼,種種牽掛,日日不絕,謀生的方法,時時都在思考。因此,度過一天,就如同經歷了一次天地變化。
天無一年不寒暑,人無一日不憂喜,所以有天行溫疫病,正是天地變化的一種氣象。這是造化必然的道理,不可避免,因此聖人雖有補天的至德,也無法改變這種規律。雖然無法改變,但可以用道來駕馭它。其次,有賢人善於養生,懂得節制,順應時令,也能保全生命。
天地有斯瘴癘,還以天地所生之物以防備之,命曰知方,則病無所侵矣。然此病也,俗人謂之橫病,多不解治,皆曰日滿自差,以此致枉者,天下太半。凡始覺不佳,即須救療,迄至於病愈,湯食兢進,折其毒勢,自然而差,必不可令病氣自在,恣意攻人,拱手待命,斯為誤矣。
按:真人此論,從天人合基處發脈,義理源頭上起瀾,而議論蒼古,渾渾灝灝,真與南華並傳,雖論寒哉,而溫與暑之秘皆兼之矣。敬錄置之座右,以為玄宗之一助,醫道待其餘耳。
白話文:
天地間存在著瘴癘之氣,要以天地所生之物來防備它,這叫做知方,如此一來,疾病便無所侵犯了。然而這種疾病,俗人稱之為橫病,多半不懂得治療,都說日滿自會痊癒,因此而枉死的,天下有大半。凡是開始感到身體不適,就必須立即治療,直到病癒為止,湯食也要謹慎進食,削弱病氣的勢力,自然就會好轉,絕對不可任由病氣肆意侵襲,束手待命,這樣做就錯了。
按:真人這番論述,從天人合一的根本出發,義理從源頭上起波瀾,議論古樸自然,渾厚深遠,真可與莊子並傳,雖然論述寒症,但溫病和暑病的奧秘也兼顧到了。謹此錄下放在案頭,作為研究玄奧的輔助,醫道還有待進一步探究。
2. 劉河間·中暑論
中暑之證,身熱頭痛,背寒面垢,自汗煩燥,大渴口乾,倦怠而身不痛,或時惡寒,或畏日氣,脈虛而弱。無問表裡,通宜白虎湯,並感冒發熱煩渴,五苓散、桂枝茯苓甘露飲、黃連香薷飲,或雙解散,或裡熱甚,腹滿而脈沉可下者,大承氣湯下之,或三一承氣湯尤妙。半表半裡者,小柴胡湯、涼膈散、天水散。
白話文:
中暑的症狀與治療
中暑的症狀包括身體發熱、頭痛、背部發寒、臉色發黑、自汗、煩躁、口渴、倦怠,但身體不痛。有時會出現惡寒或畏光。脈象虛弱无力。
不論是表證或裡證,都可以用白虎湯來治療。如果伴隨感冒發熱、口渴,可以用五苓散、桂枝茯苓甘露飲、黃連香薷飲、雙解散等方劑治療。如果裡熱較重,腹部脹滿,脈象沉而有力,可以用大承氣湯或三一承氣湯瀉下。
如果屬於半表半裡證,可以用小柴胡湯、涼膈散、天水散等方劑治療。
按:劉河間論暑證甚詳,獨明於諸家用藥,頭頭中款,可謂得其解者。但暑證不分表裡,一味清內,得寒涼而解,苦酸而收,不必用下,承氣湯走馬之糞也。卻之卻之。
白話文:
劉河間對於暑證的研究非常詳細,並且在用藥方面也非常準確,可以說是對此有深刻理解的人。但是暑證並不區分內外症候,只需要清除體內的熱氣即可,使用寒冷和收斂性的藥物就可以解決問題,不一定需要用瀉藥(如承氣湯),因爲這種藥會引發腹瀉的症狀。所以要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3. 李東垣·暑傷胃氣論
刺志論云:氣虛身熱,得之傷暑,熱傷氣故也。痿論云:有所遠行勞倦,逢大熱而渴,則陽氣內伐,則熱舍於腎,腎者水臟也。今水不能勝火,則骨枯而髓虛,足不任身,發為骨痿,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
此濕熱成痿,令人骨乏無力,故治痿獨取陽明,時當長夏,濕熱大勝,蒸蒸而熾,人感之多,四肢困倦,精神短少,懶於動作,腦氣促,肢節沉痛,或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心下膨痞,小便黃而少,大便溏而頻,或痢出黃糜,或如泔色,或渴或不渴,不思飲食,自汗體重,或汗少者,血先病而氣不病也。
自時當長夏至此,已採入正款,不敢擺刖,故重出其脈中得洪緩,若濕氣相搏,必加以遲,病雖互換少差,其天暑濕令則一也。宜以清燥之劑治之,名曰清暑益氣湯主之。
白話文:
《刺志論》中說,氣虛體熱,是因為中暑造成的,暑熱傷了氣導致的。而《痿論》中提到,如果長途跋涉勞累,遇到酷熱又口渴,就會導致陽氣內傷,熱氣就會留在腎臟。腎臟是水臟,現在水氣不能克制火氣,就會導致骨骼枯竭,骨髓虛弱,雙腿無法支撐身體,進而引發痿症。所以《下經》中說,痿症是由於大熱造成的。
這種濕熱導致的痿症,會讓人骨骼乏力無力,所以治療痿症要針對陽明經。現在正是長夏時節,濕熱盛行,天氣悶熱,容易讓人感到四肢疲倦,精神不振,懶得動彈,頭昏腦脹,四肢沉重,甚至氣喘,身體發熱,心煩意亂,腹部脹滿,小便黃少,大便稀溏,甚至痢疾,大便顏色像米湯一樣,或像泔水一樣,有的口渴有的不渴,沒有食慾,自汗或汗少,這是血氣先病,而正氣未病的表現。
從長夏到現在,已經進入正夏季了,不敢延誤治療,所以根據脈象,脈象洪緩,如果濕氣與熱氣相搏,脈象就會變得遲緩。雖然病情有所變化,但夏季暑濕的氣候是一樣的。應該用清燥的藥物來治療,叫做清暑益氣湯,可以用來主治這種病症。
清暑益氣湯
黃耆(汗少者減五分),蒼朮(泔浸,去皮,各一錢五分),升麻(一錢),人參(去蘆),白朮,橘皮,神麯(炒),澤瀉(各五分),甘草,黃柏(酒浸),當歸身,麥門冬(去心),青皮(去白),葛根(各三分),五味(九個)
白話文:
清暑益氣湯由黃耆(汗少者減五分)、蒼朮(泔浸,去皮,各一錢五分)、升麻(一錢)、人參(去蘆)、白朮、橘皮、神麯(炒)、澤瀉(各五分)、甘草、黃柏(酒浸)、當歸身、麥門冬(去心)、青皮(去白)、葛根(各三分)等十四味藥材組成,共計九錢五分。
《內經》云:陽氣者衛外而為固也,炅則氣泄,今暑邪干衛,故身熱自汗。以黃耆、人參、甘草、補中益氣為君,橘皮、當歸身、甘辛微溫,養胃氣,和血脈為臣,蒼朮、白朮、澤瀉、滲利除濕,升麻、葛根、苦甘平,善解肌熱,又以風勝濕也,濕勝則濕不消而作痞滿,故炒曲甘辛,青皮辛溫,消食快氣,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以黃柏苦辛寒,借甘味瀉熱補水虛者,滋其化源,以五味子、麥門冬、酸甘微寒,救天暑之傷庚金為佐也。
上㕮咀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粗稍熱,食遠服。
按:東垣意見精密。立方中和,清暑益氣湯一劑近世多宗之。然氣血虛弱之人,用之最宜,如遇強壯者,不能取效,且助溫火,不可不斟酌也。
白話文:
《黃帝內經》說:陽氣是保護身體外表的屏障,如果陽氣不足,就會導致氣體外泄,現在暑氣侵犯了人體的衛氣,所以才會出現發熱自汗的症狀。因此,用黃耆、人參、甘草補益中氣作為主藥,用橘皮、當歸補益胃氣、調和血脈作為輔藥,用蒼朮、白朮、澤瀉利濕去濕,用升麻、葛根清熱解肌,再加上炒曲、青皮消食理氣,黃柏瀉熱補水,五味子、麥門冬滋陰生津,共同治療暑熱病。
將藥材混合在一起,煎煮成藥湯。水煎兩碗,熬到剩下一碗,去掉藥渣,稍微熱一下,飯後服用。
注:這個方子出自於醫學家李東垣,方藥精妙,治療暑熱兼氣虛的症狀效果顯著,是現代醫家常用的方劑。但是對於氣血強壯的人來說,這個方子就不太合適,因為會加重體內的熱氣,需要根據患者體質酌情使用。
4. 朱丹溪·中暑論
中暑論曰:暑乃夏月炎暑也,盛熱之氣著人也,有冒、有傷、有中,三者有輕重之分,虛實之辨,或腹痛水瀉者,胃與大腸受之,噁心者,胃口有痰飲也,此二者冒暑也。可用黃連香薷飲、清暑益氣湯,蓋黃連退暑熱,香薷消畜水。或身熱頭疼,躁亂不寧者,或身如針刺者,此為熱傷在肉分也。
當以解毒湯、白虎湯加柴胡。如氣虛者,加人參,此為傷暑。或咳嗽發寒熱,盜汗出不止。脈數者,熱在肺經,用清肺湯,柴胡湯、天水散之類,急治則可,遲則不救,盛火乘金也,此為中暑。凡治病須要明白辨別,慎勿混同施治,春秋間亦或有之,切莫執一,隨病處方為妙。
白話文:
中暑論曰:
中暑是夏季炎熱天氣時,盛熱之氣侵襲人體所致的病症。其症狀有冒暑、傷暑、中暑三種,各有輕重之分,也需辨別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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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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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痛水瀉者,表示胃與大腸受暑熱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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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者,表示胃中積存痰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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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兩種情況可用黃連香薷飲、清暑益氣湯治療。黃連可退暑熱,香薷則能消水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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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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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熱頭疼、躁亂不寧,或全身如同針刺般疼痛者,表示熱氣傷及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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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以解毒湯、白虎湯加柴胡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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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病人氣虛,可再加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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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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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發寒熱、盜汗不止,脈搏快速者,表示熱氣侵犯肺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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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用清肺湯、柴胡湯、天水散等方劑緊急治療。若延誤治療,則難以挽回,因為盛熱會克制金氣(肺)。
治療中暑,必須要清楚辨別病症,不可混淆治療方法。
春秋季節也可能出現中暑症狀,切勿固執己見,應當根據病症變化,靈活調整處方才是最佳方法。
按:暑病原有輕重,分傷冒中三款是已。但凡感暑而病者,皆從冒火而得,總謂之傷暑,其感火多而熱重者,乃為中暑。以內外諸雜證分屬五臟,猶為近理,至以五臟分屬冒傷中三者,則誤矣。其內外諸雜證,即有重輕,均從臟腑而發,若以分屬之三證,豈不泥且左矣。名家亦有此誤,又何以破後人之迷也?
白話文:
中暑的症狀有輕重之分,分為傷暑、冒暑和中暑三種。但凡因暑氣而生病的,都是因為感受暑熱而引起的,統稱為傷暑。其中,感受暑熱較多,熱度較重的,就屬於中暑。根據內外各類雜症的表現,歸屬於五臟,這比較合理。但把五臟又分屬於傷暑、冒暑和中暑三種,就錯了。內外各類雜症,無論輕重,都是從臟腑發出來的,如果把它們分屬於三種症狀,豈不是太過拘泥於形式,而且偏離了正道?一些名家也犯了這個錯誤,又怎麼能破除後人因此產生的迷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