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中卷 (9)
第一集中卷 (9)
1. 第四二案,麻黃附子甘草湯證,(佐景醫案)
法師前導,家人抱病兒隨之,俯首繞桌下,凡三匝,卒破其紙門,大呼一切災難盡消滅而去。是役也,所費為十餘袁老,歷時可三數小時,而病者矍然起,能言矣,群方詫為神奇。詎不旋踵,復如故,蓋小兒亦因方才之驚擾使然也,豈真驗乎?時予固在旁,方默籌愈之之道,對於此等胡鬧,只一笑置之,蓋勢然也,習然也,亦無可如何也。翌日,病猶是,復懇設法,乃重聚其家人,更商治策。
予曰:迷信種種,殆試遍矣,今請為約,嗣而後惟藥餌為是。在證象測之,實無大害,當可挽救,且郁久蒸發,漸見佳象,有由募原中道瀰漫,及至中下之勢,濕甚生熱,氣窒不宣,脈滯苔黃,更衣不行,煙霧繚繞,可望展舒,無形變為有形。因輕宣以開鬱,芳香而通神,溫運中樞,滲導穢濁。
用蘇葉、薄荷、佩蘭、連翹心、石菖蒲、鬱金、木香、枳殼、炒黃川貝、元明粉、栝蔞子、六一散,一劑,而大小解瀉如醬色狀,再劑,而睡兼旬之證豁然矣。後以六君加減,調治半月康復。
綜計孩病凡二旬,自六月三十日起,迄七月二十日止,計清醒時平均每日一時半,合計約三十小時,以小兒睡眠十時為衡,每日越睡時凡十二時半,二十日共計越睡時凡二百五十小時,誠一有趣之睡眠病也。」(錄《醫界春秋》五十九期)。讀有趣之醫案,每令人樂而忘倦,余讀本案至「而病者矍然起,能言矣,群方詫為神奇,詎不旋踵,復如故,蓋小兒因方才之驚擾使然也」句,不禁為之捧腹者竟日。按本案初起,確屬麻黃附子細辛湯證,故湯熨交施,漸得甦醒。
惜其藥力嫌薄,故醒而又睡。最後苔黃便閉,寒證漸轉熱證,佳象也。湯先生主輕宣以開鬱,是麻黃之任也,主芳香而通神,是細辛之職也,主溫運中樞,是附子之能也,更主滲導穢濁,是臨證所宜加減也。故雖不用經方之藥,卻盡合大論之法。退病魔,勝術士,湯先生可謂匠心獨運者矣。
曹穎甫曰,手足厥,但欲寐,全是少陰寒證,以太陽寒水陷入少陰,故宜麻黃附子細辛湯,而於水腫一證尤宜。
白話文:
法師在前引導,病童的家人抱著他跟在後面,低著頭繞著桌子底下走,總共繞了三圈,最後打破紙門,大聲喊著一切災難都消除了,然後離開。這次儀式花費了十幾塊銀元,持續了大概兩三個小時,病童竟然突然起身,能說話了,大家都覺得很神奇。但沒過多久,病童又恢復原狀,大概是因為剛才的驚擾造成的,難道真的有效嗎?當時我正好在旁邊,正在思考如何治好他的方法,對於這種胡鬧的行為,只是一笑置之,因為這是一種趨勢,也是一種習慣,也無可奈何。第二天,病還是老樣子,家人又懇求想辦法,於是再次聚集他們家人,商討治療對策。
我說:迷信的種種方法,大概都試遍了,現在請約定好,以後只靠藥物治療。從病情來看,其實沒有大礙,應該可以救治,而且鬱結太久,逐漸會出現好轉的跡象,從上到下慢慢擴散,到了中下焦,濕氣太重而生熱,氣機鬱滯不暢,脈象沉滯,舌苔發黃,大便不通,體內就像煙霧繚繞一樣,可望舒展開來,無形的病邪會轉變成有形的癥狀。所以要用輕微疏散的方法來開解鬱結,用芳香的藥物來振奮精神,溫養運化中樞,滲利引導污濁之氣排出。
於是用了蘇葉、薄荷、佩蘭、連翹心、石菖蒲、鬱金、木香、枳殼、炒黃川貝、元明粉、栝蔞子、六一散,服用一劑,大小便瀉出如醬油色狀的穢物,再服一劑,昏睡了十幾天的病症就痊癒了。之後用六君子湯加減調理半個月就康復了。
總計這個孩子生病了二十天,從六月三十日開始,到七月二十日結束,清醒的時間平均每天一個半小時,總共大約三十個小時。以小孩每天應該睡十個小時來衡量,每天多睡了十二個半小時,二十天總共多睡了二百五十個小時,真是一個有趣的睡眠病啊。讀到這種有趣的醫案,總是讓人快樂而忘記疲倦。我讀到這個案例中「病童突然起身,能說話了,大家都覺得很神奇,但沒過多久,病童又恢復原狀,大概是因為剛才的驚擾造成的」這段時,忍不住捧腹大笑了一整天。按照這個案例的初期狀況,確實屬於麻黃附子細辛湯證,所以用湯藥和熱熨交互使用,病情逐漸好轉。
可惜藥力不夠,所以醒了又睡。最後舌苔發黃,大便不通,寒證逐漸轉為熱證,這是好轉的現象。湯先生主張輕微宣散來開解鬱結,這是麻黃的作用;主張用芳香的藥物來振奮精神,這是細辛的功效;主張溫養運化中樞,這是附子的功能;更主張滲利引導污濁之氣排出,這是臨證時應該加減的。所以雖然沒有使用經方中的藥,卻完全符合經典醫學的原則。趕走了病魔,勝過了術士,湯先生真是獨具匠心啊。
曹穎甫說,手腳冰冷,只想睡覺,完全是少陰寒證,這是因為太陽寒水之氣陷入少陰所導致的,所以適合使用麻黃附子細辛湯,特別是對於水腫的病症更為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