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中卷 (25)
第一集中卷 (25)
1. 第七四案，豬膽汁導證，（穎師親撰）
師曰，門人張永年述其戚陳姓一證，四明醫家周某用豬膽汁導法奏效，可備參究。其言曰，陳姓始病咯血，其色紫黑，經西醫用止血針，血遂中止。翌日病者腹滿，困頓日甚，延至半月，大便不行。始用蜜導不行，用灌腸法，又不行。復用一切通大便之西藥，終不行。或告陳曰：同鄉周某，良醫也。陳喜，使人延周，時不大便已一月矣。周至，察其脈無病，病獨在腸。乃令病家覓得豬膽，傾於盂，調以醋，借西醫灌腸器以灌之。甫灌入，轉矢氣不絕。不逾時，而大便出。凡三寸許，擲於地，有聲，擊以石，不稍損。乃浸以清水，半日許，盂水盡赤。乃知向日所吐之血，本為瘀血，因西醫用針止住，反下結大腸，而為病也。越七日，又不大便，復用前法，下燥矢數枚，皆三寸許，病乃告全。予於此悟蜜煎導法惟證情較輕者宜之，土瓜根又不易得，惟豬膽汁隨時隨地皆有。近世醫家棄良方而不用，為可惜也。
佐景按，本案見《傷寒發微》，以其可備一格，故特轉錄於此。凡大便多日未行，甚且在十日以上，又不下利清水者，是蓋燥矢結於直腸部分。矢與腸壁黏合甚切，故愈結愈不能下。此時倘用硝黃以治之，不惟鞭長莫及，抑將徒損胃氣，伐其無辜，此
導法之所由作也。蜜煎導法為輕，但能用之合度，亦每克奏膚功。友人黃君有祖母，年已九十餘齡矣。遘病旬日，不大便，不欲食，神疲不支。群醫束手，不敢立方。卒用灌腸器，灌入蜜汁。糞穢既下，諸恙竟退，獲享天年，此其例也。近者藥房制有甘油錠，施用較便，可以為代。倘用二三錠後，依然無效者，不妨續施。因腸壁熱甚者，二三錠尚不敷濡潤用也。若蜜汁或錠皆不勝任，則須用豬膽汁。蓋人之膽汁本有潤腸之功，今以豬膽為代，亦所謂藏器療法之變局也。月前範石生先生治黃氏肝癌案，亦用膽汁導法。惜乎一般中醫恆喜以清淨為高，不肯親犯糞矢，坐視良法湮滅，能不浩嘆！
豬膽汁須和醋少許者，似欲藉醋以刺激其腸壁，而促進其蠕動。故蜜錠之制，有時亦加以少許皂角末，實同此意。皂角粉少許吹入鼻孔中．即作噴嚏，其刺激之功為何如？
至於行導法用之器具，以西醫所備者為簡潔適用，價不昂，中醫應同樣採用。奈聞有法令焉，中醫不許採用西醫器具，是何意旨，令人莫測高深。而寶貴之中藥，若大黃也，當歸也，麻黃也，桔梗也，彼洋醫洋商反可以恣意採取，製為所謂西藥，以反售國人。嗟乎，天下事之不平，寧有甚於此者？
白話文：
翻譯內容：
[第七四案，豬膽汁導證，（穎師親撰）]
老師說：我的學生張永年提到他親戚陳先生的一個病例，四明的醫生周某用豬膽汁導法成功治好了。這方法可以參考研究。事情是這樣的，陳先生剛開始生病時咳血，血的顏色是紫黑色的，西醫用止血針後，血就止住了。第二天，病人開始腹脹，身體越來越虛弱，拖了半個月，都無法排便。一開始用蜂蜜導便的方法沒效，用灌腸也沒效，試過所有通便的西藥，也都沒用。有人告訴陳先生說：「同鄉周先生是個好醫生。」陳先生很高興，請人去請周先生來。當時他已經一個月沒排便了。周先生來了之後，把脈發現他的身體沒有其他疾病，病症單單出在腸道。於是就叫病人家裡找來豬膽，把豬膽汁倒在碗裡，加入醋調勻，借用西醫的灌腸器具灌入。剛灌進去，就開始不停地放屁。不久之後，就排出大便，約有三寸長，掉在地上有聲音，用石頭敲打，大便都沒有損壞。把大便浸在清水裡，過了半天，碗裡的水都變成紅色的。這才知道，之前咳出來的血，其實是瘀血，因為西醫用針止住了，反而往下結在大腸，才引起這個病。過了七天，他又沒辦法排便，再次用相同的方法，排出幾顆乾燥、約三寸長的大便，病才痊癒。我從這件事領悟到，蜂蜜煎導法只適合病情比較輕微的人，土瓜根又不容易取得，只有豬膽汁隨時隨地都可以取得。現在的醫生放棄這麼好的方法不用，實在太可惜了。
佐景按：這個案例是從《傷寒發微》裡看到的，因為它很特別，所以特別轉錄在這裡。凡是好幾天，甚至超過十天都沒排便，又沒有拉出水狀的腹瀉，這都是因為乾燥的糞便結在直腸部分。糞便和腸壁緊密地黏合在一起，所以才會越來越結塊，沒辦法排出來。這個時候如果用硝石或大黃來治療，不只藥效難以到達，還會白白地損害胃氣，傷害到沒有過錯的身體。這就是導便法產生原因。蜂蜜煎導法比較溫和，只要使用得當，也能發揮很好的效果。我的朋友黃先生的祖母，已經九十多歲了，生病十幾天，無法排便、沒有食慾、精神很差，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不敢開藥。最後用灌腸器，灌入蜂蜜水，把糞便排出來後，所有的病症都消退了，得以安享晚年，這就是一個例子。最近藥房有賣甘油栓，使用比較方便，可以代替蜂蜜水。如果用了兩三顆甘油栓還沒效果，不妨繼續使用，因為腸壁發熱嚴重的人，兩三顆甘油栓還不夠濕潤腸道。如果蜂蜜水或甘油栓都沒用，就必須用豬膽汁。因為人的膽汁本來就有潤腸的功能，現在用豬膽汁來代替，也是一種變通的方法。前幾個月范石生先生治療黃先生的肝癌病例時，也是用膽汁導便法。可惜的是，一般的中醫都喜歡保持乾淨，不願意親自接觸糞便，眼睜睜地看著好的方法被埋沒，實在令人感嘆！
豬膽汁要加少許醋，好像是要藉著醋來刺激腸壁，促進腸子的蠕動。所以，製作蜂蜜栓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加入少許皂角末，道理也是一樣的。把少許皂角粉吹入鼻孔，就會打噴嚏，這種刺激的功效是多麼強大！
至於導便法所使用的器具，西醫的器具比較簡單方便、價格也不貴，中醫應該也要採用。但是聽說有法令規定，中醫不能用西醫的器具，不知道是什麼道理，實在令人難以理解。而珍貴的中藥，像大黃、當歸、麻黃、桔梗等等，外國醫生和商人卻可以隨意採集，製成所謂的西藥，再反過來賣給我們國人。唉，天下不公平的事，還有比這個更嚴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