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穎甫

《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中卷 (6)

1. 第四三案，小青龍湯證（其一，佐景醫案）

張志明先生，（住五洲大藥房）

初診（十月十八日），暑天多水浴，因而致咳，諸藥乏效，遇寒則增劇，此為心下有水氣，小青龍湯主之。

白話文：

第一次看診（十月十八日），夏天常洗澡，因此引起咳嗽，治療咳嗽的藥品都沒有效用，遇寒則咳嗽症狀更加嚴重，這是因為心臟以下有水氣的緣故，治療此種咳嗽，應選用小青龍湯。

淨麻黃（錢半），川桂枝（錢半），大白芍（二錢），生甘草（一錢），北細辛（錢半），五味子（錢半），乾薑（錢半），姜半夏（三錢）

白話文：

* 淨麻黃（0.5 錢）：能發汗解表，宣肺平喘。 * 川桂枝（0.5 錢）：能溫陽化氣，解肌透疹。 * 大白芍（2 錢）：能柔肝止痛，養血調經。 * 生甘草（1 錢）：能益氣補中，和中緩急。 * 北細辛（0.5 錢）：能溫陽散寒，通竅醒鼻。 * 五味子（0.5 錢）：能益氣生津，斂汗固澀。 * 乾薑（0.5 錢）：能溫中散寒，回陽通脈。 * 姜半夏（3 錢）：能燥濕化痰，降逆止嘔。

佐景按，張君志明為余之好友，嘗患疔毒，自以西藥治之，增劇，因就余以中藥治愈，乃嘆中藥之神。自後恙無大小，每必垂詢，顧余以事冗，居恆外出，致常相左。某晨，君又賁臨，曰：咳嗽小恙耳，何中醫久治不差？並出方相示，則清水豆卷、冬桑葉、前胡、杏仁、赤苓、枳殼、桔梗、竹茹、牛蒡、貝母、瓜蔞皮、冬瓜子、枇杷葉之屬。因詢之曰：君於夏月嘗習游泳乎？曰：然。君之咳遇寒則增劇乎？曰：然。余乃慰之曰：此證甚易，一劑可愈，幸毋為慮。因書上方與之。越二日，來告曰：咳瘥矣，何中醫亦有上下床之別也。余笑而頷之，並徇其請，書下方調理焉。

白話文：

_註解人_張君敬明是我的朋友，曾經患有疔瘡，自己用西醫的藥治療，火毒反而更加嚴重，於是來找我用中藥治療好了以後，就對中藥的效果感到驚奇。從此以後，他無論大小疾病，都一定會來詢問我的意見，但是我公務繁忙，經常外出，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撲空了。有一天早上，他又來拜訪我，說：我只是一點咳嗽的小病，為什麼中醫治療了這麼久都不見好？並拿出藥方給我看，藥方中寫著：清水豆卷、冬桑葉、前胡、杏仁、赤苓、枳殼、桔梗、竹茹、牛蒡、貝母、瓜蔞皮、冬瓜子、枇杷葉等。於是我問他：你夏天有游泳的習慣嗎？他說：是的。你的咳嗽遇到寒冷會加重嗎？他說：是的。於是我安慰他說：這個病很好治，一劑藥就可以治癒，希望你不要擔心。於是把藥方寫好交給他。兩天後，他很高興地跑來說：我的咳嗽已經好了，中醫也有高低牀之別啊？我笑著點了點頭，並應他的要求，寫下藥方調理。

二診（十月二十日），咳已全愈，但覺微喘耳，此為餘邪，宜三拗湯輕劑，夫藥味以稀為貴。

白話文：

第二次診治（十月二十日），咳嗽已經痊癒了，但感覺呼吸還有點喘，這是餘下的病邪引起的，可使用三拗湯作為藥方，中藥的量宜少不宜多。

淨麻黃（六分），光杏仁（三錢），甘草（八分）

佐景按，張君之尊甫頗精醫理，頤居四明，聞君久咳未愈，懼其傷肺，乃買舟來視，及至，則恙已瘳矣。欣喜之餘，極贊經方之妙。

白話文：

景按：張公的父親精通醫學。他住在四明，聽說您久咳未癒，恐怕會傷了肺部，於是買船來拜訪診視。等到他來的時候，病情已經康復了。他很高興，極力稱讚經方妙用。

余屢用本方治咳，皆有奇效。顧必審其咳而屬於水氣者，然後用之，非以之盡治諸咳也。水氣者何？言邪氣之屬於水者也。如本案張君因習游泳而得水氣，其一例也。又如多進果品冷飲，而得水氣，其二例也。又如遠行冒雨露，因得水氣，其三例也。更如夙患痰飲，為風寒所激，其四例也。

白話文：

我一直使用這個方子治療咳嗽，都取得了奇效。但一定要仔細診斷，咳嗽是否屬於水氣所致，然後才能使用這個方子，而不是用它來治療所有的咳嗽。水氣是什麼？是指邪氣屬於水的那種。比如本病例中的張先生，由於經常游泳而患上水氣，這是第一種情況。又如多吃水果冷飲而患上水氣，這是第二種情況。再如遠行冒雨露，而導致水氣，這是第三種情況。還有患有痰飲，受到風寒誘發的，這是第四種情況。

凡此種水氣之咳，本湯皆能優治之。顧藥量又有輕重之分，其身熱重，頭痛惡寒甚者，當重用麻桂。其身微熱，微惡寒者，當減輕麻桂，甚可以豆豉代麻黃，蘇葉代桂枝。其痰飲水氣甚者，當重用姜辛半味，因此四者協力合作，猶一藥然，吾師用五味嘗多至三錢，切勿畏其酸收。其咳久致腹皮攣急而痛者，當重用芍草以安之。

白話文：

凡是這種水氣引起的咳嗽，本湯都能很好地治療。但是，藥物的用量又有輕重之分。如果患者身體發熱嚴重，頭痛惡寒也非常嚴重，就要加大麻黃、桂枝的用量。如果患者身體微熱，微惡寒，就要減少麻黃、桂枝的用量，甚至可以用豆豉代替麻黃，用蘇葉代替桂枝。如果患者痰飲水氣很嚴重，就要加大生薑、辛夷、半夏的用量。因為這四味藥協力合作，就像一種藥物一樣。我的老師用五味湯時，經常多到三錢，千萬不要害怕它的酸收之性。如果患者咳嗽時間長了，導致腹皮攣急疼痛，就要加大芍藥的用量來安撫。

否則，輕用或省除之，奏效如一。要之小青龍證。在裡為水氣，在表為咳（咳之前喉間常作癢），其表證之重輕，初可勿拘，其舌苔亦不必限於白膩。遑論其他或喘或渴或利或噎哉？此皆經驗之談．不必泥於書本者也。本年夏，友好多人皆習游泳，耽之不倦，雖雨天不已，一月前後，十九患咳，余悉以本湯加減愈之。人每譽我為治咳聖手，孰知我之妙藥，不過仲聖之一輕方而已哉！

白話文：

否則，輕用或省除很輕微的鐘，效果一樣。總之，小青龍的證狀，在裡是水氣，在表是咳嗽（咳嗽之前喉嚨常發癢），其表證的輕重，一開始可以不用拘泥，其舌苔也不一定限於白膩。何況其他的喘或渴或排出異物或食道阻塞？這都是經驗之談，不必死守書本。今年夏天，很多朋友都熱衷於游泳，樂此不疲，儘管下雨天也不停止，一個月前後，十九個患咳嗽的症狀，我都用本湯治療痊癒。人們每每誇讚我為治咳聖手，誰知道我的妙藥，不過是仲聖的一個輕微的方子而已！

朱阜山先生醫案云：「劉聘賢孫六歲，住劉行鄉南潘涇宅，十一月下旬，夜間隨祖父戽水捕魚，感冒風寒，咳嗽痰黏，前醫投旋覆代赭湯，咳嗽陡止，聲音嘶嘎，涎壅痰鳴，氣急鼻煽，肩息胸高，煩躁不安，大小便不利，脈右伏，左弦細。乃予仲聖小青龍湯原方：桂枝六分，杭白芍五錢，仙半夏五錢，北細辛五分，炙麻黃四分，炙甘草七分，乾薑五分，五味子五分。一劑而喘平，再劑咳爽，而咯痰便利矣。

白話文：

朱阜山先生的醫案中記載：「劉聘賢的孫子六歲，住在劉行鄉南潘涇的小房子裡。十一月下旬，晚上和祖父一起戽水捕魚，患上感冒風寒，伴隨咳嗽和粘痰。之前的醫生開了旋覆代赭湯，但卻導致咳嗽突然停止，聲音嘶啞，口水堵塞，痰鳴，氣急鼻煽，肩部呼吸困難，胸部高聳，煩躁不安，大小便不通暢。脈搏右側伏，左側弦細。於是，我給了他仲聖小青龍湯的原始配方：桂枝六分，杭白芍五錢，仙半夏五錢，北細辛五分，炙麻黃四分，炙甘草七分，乾薑五分，五味子五分。一劑藥後，喘息平穩；再一劑藥後，咳嗽緩解，痰液順利排出。

」（錄《國醫雜誌》然則本湯證之誤治轉劇者，本湯亦能救其逆。

曹穎甫曰，予近日治丁姓婦十年痰飲，遇寒即劇，日晡所惡寒而喘，亦用此方。方用麻黃三錢，細辛二錢，乾薑三錢，白朮三錢，半夏三錢，桂枝四錢。服經二劑，咳喘略減，而無汗惡寒如故。再加麻黃二錢，合五錢，細辛加一錢，合三錢，外加杏仁四錢，炮附子四錢，效否待明日方知。然則姜生治張君，兩用輕劑而即效者，實由本年新病，不同宿疾之未易奏功也。若《國醫雜誌》所載，治劉孫案尤不足道矣。

白話文：

曹穎甫說，我最近治療了一位姓丁的婦女，她有十年的痰飲症，遇寒症狀就會加劇，下午一到就怕冷且喘氣。我也用了這個方子。這個方子使用麻黃三錢，細辛二錢，乾薑三錢，白朮三錢，半夏三錢，桂枝四錢。服用了兩劑後，咳嗽和喘氣略有減輕，但仍然怕冷，沒有出汗。我又加了麻黃二錢，共五錢，細辛加一錢，共三錢，另外加了杏仁四錢，炮附子四錢，明天服用後才能知道效果如何。所以，姜生治療張君的病，用了兩次輕劑就見效，原因是今年的新病，不像宿疾那麼難以奏效。至於《國醫雜誌》上記載的治療劉孫案，根本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