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上卷 (19)
第一集上卷 (19)
1. 第二五案，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其一，佐景醫案）
李孩疹發未暢，下利而臭，日行二十餘次，舌質絳，而苔白腐，唇乾，目赤，脈數，寐不安，宜葛根芩連湯加味。
粉葛根（六錢），細川連（一錢），淮山藥（五錢），生甘草（三錢），淡黃芩（二錢），天花粉（六錢），升麻（錢半）
佐景按，李孩服後，其利漸稀，痧透有增無減，逐漸調理而安。湘人師兄亦在紅十字會醫院，屢遇小孩發麻疹時下利，必治以本湯，良佳。又有溏泄發於疹後者，亦可以推治。
麻疹之利屬於熱者，常十居七八，屬於寒者，十不過二三，故宜於葛根芩連湯者十常七八，宜於理中湯或桂枝人參湯者十不過二三。一或不慎，誤投湯藥，禍乃立至，可不畏哉！
今人每以葛根芩連湯證之利為協熱利，實則葛根芩連湯證之利雖屬熱性，仲聖並未稱之為協熱利，至桂枝人參湯證之寒性利，反稱之為協熱而利。蓋協熱者，猶言挾表熱也，此不可不知。
太陽病，當解表，若不予解表，而用治陽明法以下之，則變證。但或從寒化，或從熱化，每無定局。正氣盛者多從熱化，正氣衰者則從寒化。仲聖云：「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此從寒化之例也。
又曰：「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連黃芩湯主之。」此從熱化之例也。本條有餘意，有省文，若欲知其詳，而不嫌辭贅者，可在「也」字下，加「宜葛根湯，若利不止」諸字樣，則經旨明矣。意謂桂枝湯證因下傷津，利不止亦傷津，而脈促近於浮，為表未解，故宜葛根湯，以解其表，而養其津。若表解之後，內熱甚熾，肺受熱灼而喘，汗受熱蒸而出者，當用葛根芩連湯以直折之。
余前謂桂枝湯證化熱，則為白虎湯證，麻黃湯證化熱，則為麻杏甘石湯證，今當續為之說，曰：葛根湯證化熱則為葛根芩連湯證。徵之於臨床，考之於經文，歷歷不爽，我豈好為異說，故作矜奇者哉？
曹穎甫曰，表未解者，必不汗出，蓋利不止而脈促為表未解。表未解者，宜葛根湯。利不止而喘汗，為表病入里，則宜葛根芩連湯。脈促為脈緊變文，前於《傷寒發微》中已略申其旨。固知葛根芩連湯惟已經化熱者宜之耳。惟其化熱者宜之，而舌苔白腐，唇乾目赤，乃無乎不宜，不惟熱利為然也。
白話文：
第二五案，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其一，佐景醫案）
有個姓李的小孩，出疹子但是疹子發不出來，又拉肚子而且味道很臭，一天拉二十多次，舌頭顏色是深紅色，舌苔卻是白色腐爛狀，嘴唇乾燥，眼睛發紅，脈搏跳很快，睡覺也不安穩。這種情況適合用葛根黃連黃芩湯來處理，並且可以加一些藥材。
開的藥方是：粉葛根（六錢）、細川連（一錢）、淮山藥（五錢）、生甘草（三錢）、淡黃芩（二錢）、天花粉（六錢）、升麻（一錢半）。
佐景按：這小孩吃了藥後，拉肚子的次數漸漸減少，疹子也開始透發出來，而且越來越明顯。經過慢慢調理就痊癒了。湘人師兄也在紅十字會醫院，常常遇到小孩出麻疹時拉肚子的狀況，他都用這個方子治療，效果很好。還有一些拉肚子發生在出疹子之後的，也可以用這個方子來處理。
麻疹引起的拉肚子，屬於熱性的情況，通常十個裡面有七八個；屬於寒性的情況，十個裡面不過兩三個。所以適合用葛根黃連黃芩湯的，十個裡面有七八個；適合用理中湯或桂枝人參湯的，十個裡面不過兩三個。如果一不小心，用錯了藥，可能會立即造成嚴重後果，不得不小心謹慎啊！
現在的人常常把葛根黃連黃芩湯證的拉肚子當作是「協熱利」，其實葛根黃連黃芩湯證的拉肚子雖然是熱性的，但張仲景並沒有把它叫做「協熱利」。反而是桂枝人參湯證的寒性拉肚子，才稱作「協熱而利」。所謂「協熱」，就像是說挾帶表證的熱邪。這一點大家一定要知道。
太陽病應該要先解表，如果不解表，反而用治療陽明病的方法來攻下，就會產生變證。但變證可能是從寒化，也可能是從熱化，沒有一定的規律。正氣比較強的人，常常會從熱化；正氣比較虛弱的人，則常常會從寒化。張仲景說：「太陽病，外證還沒解除，卻多次攻下，就會導致『協熱而利』，拉肚子不止，心下感覺痞硬，表裡都沒有解除，這時候要用桂枝人參湯。」這就是從寒化的例子。
他又說：「太陽病，出現桂枝湯證，醫生反而用攻下的方法，結果導致拉肚子不止，脈搏跳得快，這是因為表證還沒解除；如果還出現喘氣和流汗，就要用葛根黃連黃芩湯。」這是從熱化的例子。這條經文還有一些沒有說清楚的地方，如果可以接受比較囉嗦的說法，可以在「也」字後面，加上「如果拉肚子不止，適合用葛根湯」之類的文字，經文的意思就會更清楚。意思是說桂枝湯證因為攻下而傷了津液，拉肚子不止也傷了津液，而且脈搏跳得快，接近浮脈，表示表證還沒解除，所以適合用葛根湯來解表，並且養津液。如果表證解除之後，內熱變得非常嚴重，肺部受到熱邪的灼傷而喘氣，汗液因為熱氣蒸發而出，就應該用葛根黃連黃芩湯來直接對付熱邪。
我之前說過桂枝湯證化熱就會變成白虎湯證，麻黃湯證化熱就會變成麻杏甘石湯證。現在我再補充說，葛根湯證化熱就會變成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從臨床的實際情況來看，再對照經典的原文，都是清清楚楚，毫無差錯。我難道是喜歡說一些奇怪的道理，故意裝出與眾不同的樣子嗎？
曹穎甫說，表證還沒解除的人，一定不會出汗，拉肚子不止而且脈搏跳得快，代表表證還沒解除。表證還沒解除，適合用葛根湯。拉肚子不止而且喘氣流汗，代表表證已經入裡化熱，這時候就適合用葛根黃連黃芩湯。「脈促」是「脈緊」的變體，之前我在《傷寒發微》中已經稍微解釋過這個道理。因此，我們可以知道，葛根黃連黃芩湯只適合已經化熱的人使用。正因為是適合已經化熱的人使用，所以當出現舌苔白腐、嘴唇乾燥、眼睛發紅等症狀時，用這個方子就非常適合，不只是熱性拉肚子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