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穎甫

《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下卷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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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下卷 (48)

1. 第一○○案,陽明鼻衄,(穎師醫案)

至犀角與羚羊角之功用,大同小異之處,亦當求其幾微之辨。吳兄凝軒與余共研此事,得結論曰:「犀角能降低血壓,其主在血液;羚羊角能涼和神經,其主在神經。依舊說,血液為心所主,故曰犀角為心經藥;神經為肝所屬,故曰羚羊角為肝經藥。然而血熱者神經每受灼,神經受灼者其血必更熱,二者常互為因果,故二藥常相須而用。同中之異,如此而已。」

曹穎甫曰,近世犀角、羚羊角二味,其價翔貴,非大貴鉅富之家,罕有用入煎劑者,若遇貧寒之人,則有方與無方同,直坐待其死耳。吾願同道諸君子分其診金之餘,俾貧病同胞於萬死中求得一生路,吾中醫前途庶有濟乎。

佐景又按,以上各節,皆為醫理之探討。夫陽明無死證,在理論固是,然而陽明病之不起,又有屬於人事之未盡者。試言一點,以為證明。余謂凡屬險證,類皆變化多端,忽而神昏譫語,忽而撮空摸床,忽而寒戰若死,忽而汗出幾脫,忽而熱化,,忽而寒化。猶如夏令酷蒸,仰觀則萬里無雲,俯視則流金爍石,忽而油云密布,沛然下雨,其變之倏也,乃間不容髮。故治若此之病,理當醫者不離病人,一醫之不足恃,會數醫而共圖之,隨脈,證之傳變,作迅捷之處置,以是赴之,庶或有濟。然而通常病家力不能辦此,一診之後,須待來日,不知其間變化已多,即其獲救之機會失去者亦多。舉例以明之,有用大承氣下後,即當用參耆歸芍以救其虛者。然而病家不知,徒事驚惶,亂其所措,而病者撒手矣。嗚呼!安得廣廈千間,良醫百人,集世之絕險大證,起其死而還之生,功德無量,當勝造浮屠萬座。今聞吾國醫館長焦公易堂有鑑及此,方努力籌建首都國醫院,以為全國倡。而上海國醫分館館長沈公仲芳更節其花甲令誕之賀儀筵資,以助該院建築經費。行見登高一呼,萬方響應。眾擎易舉,集腋成裘。拯同胞之疾苦,揚中醫之權威,闡學術於神明之境,臻世界於大同之域。馨香祈祝,企予望之!

白話文:

關於犀角和羚羊角的功效,它們之間的主要作用雖然大致相同,但細微的差別也應該仔細分辨。吳凝軒兄曾和我共同研究過這件事,得到的結論是:「犀角能降低血壓,主要作用在血液方面;羚羊角能緩和神經,主要作用在神經方面。按照傳統的說法,血液歸心臟主管,所以說犀角是作用於心經的藥;神經歸肝臟主管,所以說羚羊角是作用於肝經的藥。然而,血熱的時候神經常常會受到灼熱影響,神經受到灼熱影響時血液也必定會更加燥熱,兩者常常互相影響,所以這兩種藥常常需要一起使用。它們之間的相同點和不同點,就是這樣而已。」

曹穎甫說,近來犀角和羚羊角這兩種藥材,價格非常昂貴,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很少會用在煎劑裡,如果遇到貧困的人,就等於有藥方和沒藥方一樣,只能坐等死亡。我希望各位同道,能夠從診金中分出一部分,讓貧病同胞能在萬分危險中求得一線生機,這樣我們中醫的前途或許還有希望。

佐景又按,以上所說的,都是對醫理的探討。陽明病雖然沒有絕對的死亡證候,在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陽明病之所以會惡化,有時是因為人為因素沒有做到完善。試舉一個例子來證明。我認為凡是危險的病症,都變化多端,一下子神志不清說胡話,一下子手腳亂動、摸索床邊,一下子冷得像要死掉,一下子又大量出汗幾乎虛脫,有時轉為熱症,有時又轉為寒症。就像夏天酷熱,抬頭看是萬里無雲,低頭看是熱得可以熔化金屬,忽然間烏雲密布,下起大雨,這種變化非常快速,幾乎不容一絲喘息的機會。所以治療這種病,醫師應該不離開病人,單靠一位醫師不足以應付,應該會同幾位醫師一起診治,隨著脈象和病情的變化,迅速做出處置,這樣或許能有幫助。然而一般病患的家庭往往做不到這樣,看診一次後,必須等到隔天才能再來,不知道這期間病情已經變化很多,失去獲救機會的也很多。舉例來說,用了大承氣湯瀉下後,就應該用人參、黃耆、當歸、芍藥等藥來補救虛弱,然而病患家屬不知道,只會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病人就這樣過世了。唉!如果能有廣闊的房屋千間,優秀的醫師百人,聚集世上最危險的重症患者,讓他們起死回生,那樣的功德無量,勝過建造無數的佛塔。現在聽說我們國醫館長焦易堂先生有感於此,正努力籌建首都國醫院,作為全國的模範。而上海國醫分館館長沈仲芳先生更將自己六十歲生日宴會的賀禮費用,捐助給該醫院的建築經費。可以預見,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各方都會響應。眾人合力,輕而易舉,就能集少成多。能夠拯救同胞的疾病痛苦,發揚中醫的權威,闡明學術達到高深的境界,讓世界走向大同的局面。我誠心祈求祝願,並且殷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