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下卷 (42)
第一集下卷 (42)
1. 第九七案陽明戰汗(穎師醫案)
由是觀之,謂本案曰陽明之戰汗者,特就其近病而言之耳,猶非至通之論也。
戰汗者,破釜沉舟、背城借一之謂也。戰而勝則生,不勝則死。一戰不決,則再三戰,以求其果。蓋久病之後,正氣不堪病魔之纏擾,故寧與一決雌雄,以判勝負。是故戰汗乃生死之樞機,陰陽所從分,醫者病家,當共深曉,爰錄三則,以為參考。
《傷寒證治明條》云:「凡傷寒疫病戰汗者,病人忽身寒鼓頷戰慄,急與姜米湯熱飲,以助其陽。須臾戰定,當發熱汗出而解。或有病人惡熱,盡去衣被,逆閉其汗,不得出者,當以生薑、豆豉、紫蘇等發之。有正氣虛不能勝邪,作戰而無汗者,此為艱治。若過半日或至夜而有汗,又為愈也。
如仍無汗,而神昏脈漸脫者,急以人參、薑、棗煎湯以救之。又有老人虛人,發戰而汗不行,隨即昏悶,不知人事,此正氣脫而不復蘇矣。」又云:「余見疫病有五六次戰汗者,不為害也。蓋為邪氣深,不得發透故耳。又有二三次復舉者,亦當二三次作戰,汗出而愈。」
《醫林繩墨》云:「應汗而脈虛弱者,汗出必難。戰不得汗,不可強助,無汗即死。當戰不得用藥,用藥有禍無功,要助其汗,多用薑湯。」
《溫疫論》云:「應下失下,氣消血耗,即下亦作戰汗。但戰而不汗者危,以中氣虧微,但能降陷,不能升發也。次日,當期復戰,厥回汗出者生,厥不回汗不出者死,以正氣脫不勝其邪也。戰而厥回無汗者,真陽尚在,表氣枯涸也,可使漸愈。凡戰而不復,忽痙者必死。痙者身如屍,牙關緊,目上視。
凡戰不可擾動,但可溫覆,擾動則戰而中止,次日當期復戰。」又云:「狂汗者伏邪中潰,欲作汗解,因其人稟賦充盛,陽氣衝擊,不能頓開,故忽然坐臥不安,且狂且躁,少頃大汗淋漓,狂躁頓止,脈靜身涼,霍然而愈。」
《溫疫論》又云:「溫疫得下證,日久失下,日逐下利純臭水,晝夜十數行,乃致口燥唇乾,舌裂如斷。醫者按仲景協熱下利治法,與葛根黃連黃芩湯,服之轉劇。余診視,乃熱結旁流,急與大承氣湯一服,去宿糞甚多,色如敗醬,狀如黏膠,臭惡異常。是晚利止,次日服清燥湯一劑,脈尚沉,再下之,脈始浮。
下證減去,肌表尚存微熱。此應汗解,雖不得汗,然里邪先盡,中氣和平,所以飲食漸進。半月後,忽作戰汗,表邪方解。蓋緣下利日久,表裡枯燥之極,飲食半月,津液漸回,方能得汗,所謂積流而渠自通也。可見脈浮身熱,非汗不解,血燥津枯,非液不汗。昔人以奪血無汗,今以奪液亦無汗,血液雖殊,枯燥則一,則知溫疫非藥可得汗者矣。
」本節上半可作自利清水、大承氣證之補註,下半可作余說戰汗多屬太陽病之別解。
白話文:
由此看來,說這個案例是陽明經的戰汗,只是就他近期發病的狀況而言,並不是最全面的看法。
所謂的戰汗,就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戰勝了就能活,戰敗了就會死。如果一次戰鬥無法決定勝負,就會再三戰鬥,直到分出結果。因為久病之後,正氣已經無法承受病魔的糾纏,所以寧願放手一搏,來決定勝負。因此,戰汗是生死的重要關頭,是陰陽分化的關鍵時刻,醫生和病人都應該清楚明白這一點。我這裡記錄了三個案例,作為參考。
《傷寒證治明條》說:「凡是傷寒、疫病出現戰汗的人,病人會突然感到身體寒冷,打冷顫,這時要趕緊給他喝熱的薑米湯,來幫助陽氣。如果一會兒戰抖停止了,就應該會發熱出汗而痊癒。有些病人怕熱,把衣服被子都脫掉,反而讓汗液無法排出,這時候應該用生薑、豆豉、紫蘇等來幫助發汗。如果正氣虛弱,無法戰勝邪氣,戰鬥了卻不出汗,這種情況就很難治療。如果過了半天或到晚上才出汗,也算是好轉。
如果仍然不出汗,而且神志不清,脈搏越來越微弱,就要趕緊用人參、生薑、紅棗煎湯來救治。還有一些老人、虛弱的人,發戰後不出汗,隨即昏迷不省人事,這就是正氣耗盡,無法恢復了。」書中又說:「我看過有些疫病患者,出現五六次戰汗,也沒有害處。這大概是因為邪氣太深,無法一次發透。也有出現兩三次反覆戰汗的,也應該像這樣進行兩三次戰鬥,出汗就會痊癒。」
《醫林繩墨》說:「應該出汗卻脈搏虛弱的人,出汗一定困難。如果戰鬥不出汗,就不能強行用藥幫助發汗,這樣做只會帶來禍害而沒有好處,要幫助他出汗,只能多用薑湯。」
《溫疫論》說:「應該用瀉下的方法卻沒有用,導致氣血耗損,即使再用瀉下藥,也會出現戰汗。但如果戰鬥了卻不出汗,情況就很危險,因為中氣太過虛弱,只能向下沉陷,無法向上升發。第二天,應該會再次出現戰鬥,如果厥逆停止,汗能出來就是活,如果厥逆不能停止,而且不出汗就會死亡,因為正氣已經耗盡,無法戰勝邪氣了。如果戰鬥後厥逆停止但沒有出汗,說明真陽還在,只是表氣枯竭了,還可以慢慢痊癒。凡是戰鬥後不能恢復,突然抽搐的,一定會死。抽搐時身體像屍體一樣僵硬,牙關緊閉,眼睛向上翻。」
「戰汗時,不要去打擾病人,只要蓋好被子保暖就行了,如果打擾他,戰鬥就會中止,第二天又要重新戰鬥。」書中又說:「狂汗是潛伏的邪氣向外潰散,想要通過出汗來解除病情,因為這個人體質很好,陽氣衝擊,不能一下子打開,所以會忽然坐立不安,又狂躁又急躁,過一會兒就會大汗淋漓,狂躁立刻停止,脈搏平穩,身體涼爽,病就痊癒了。」
《溫疫論》又說:「患上溫疫,應該用瀉下的方法,但拖延很久沒用,每天都腹瀉,拉的都是臭水,一天到晚拉十幾次,導致口乾唇裂,舌頭裂開像要斷掉一樣。醫生按照張仲景的協熱下利的方法,給他服用葛根黃連黃芩湯,結果病情反而加重。我診斷後認為,這是熱邪積結,從旁邊流出來,趕緊給他服用大承氣湯一劑,排出了很多宿便,顏色像腐敗的醬,狀態像黏膠,臭味很重。當天晚上腹瀉就停止了,第二天服用清燥湯一劑,脈象仍然沉伏,再用瀉下藥,脈象才浮起來。
瀉下的情況減輕後,肌膚表面還有一些發熱。這應該用發汗來解除,雖然沒有出汗,但是裡面的邪氣已經清除,中氣也和平了,所以飲食可以慢慢恢復。半個月後,忽然出現戰汗,表面的邪氣才被解除。這是因為腹瀉時間太長,導致裡外都非常乾燥,飲食了半個月,津液才慢慢恢復,才能出汗,這就是所謂的積蓄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會暢通。可見脈浮發熱,不發汗就不能痊癒,血燥津枯,沒有津液就不能出汗。古人說奪血無汗,現在知道奪液也無汗,血和液雖然不同,但乾燥的情況是一樣的,由此可見溫疫不是用藥就能發汗的。」這段文字的上半部分可以作為自利清水、大承氣湯證的補充說明,下半部分可以作為我認為戰汗多數屬於太陽病的另一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