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下卷 (40)
第一集下卷 (40)
1. 第九六案,陽明大實,(穎師醫案)
陳(左,住馬浪路,十四歲)
初診(八月十七日),發熱有汗,闕上痛,右髀牽制,膝外廉痛,時欲嘔,大便不行,渴飲,舌苔黃燥,腹滿,脈滑,陽明證備,於法當下,宜大承氣湯加黃連。
生錦紋軍(四錢,後入),枳實(四錢),中樸(錢半),芒硝(三錢,沖服),淡吳萸(五分),細川連(二分)
二診(八月二十日擬方),下後,但見燥矢,闕上仍痛,時欲吐,痰多,是陽明燥氣未盡,上膈津液化為痰涎也,宜小半夏加硝黃。
製半夏(四錢),生川軍(三錢,後入),芒硝(錢半,沖),生薑(五片)
佐景按,若仍用大承氣湯加重厚朴,似亦甚佳,因厚朴並能
去上濕也。
三診(八月二十二日),進小半夏合承氣,下後熱除、痛止、知飢。經食煮紅棗六枚,頓覺煩悶,夜中譫語不休,甚至昏暈。此特下後腸中燥熱上熏腦部,而又發於下後,要為無根毒熱,不足為患。夜不能寐,當用酸棗仁湯加減。
酸棗仁(五錢),辰砂(五分),潞黨參(三錢),知母(三錢)天花粉(一兩),生薑(三片),紅棗(三枚)
佐景按,本湯之用,似不得當。蓋此時熱勢方稍稍受折,轉
瞬當復熾。觀其僅服紅棗六枚,即轉為譫語昏暈,不可終日,可以知矣。酸棗仁湯功能安和神經,使人入睡,為病後調理之良方,而不宜於此熱勢囂張之時,故服後少效,宜其然也。或者當時病家見兩服硝黃,遂懼病者虛脫,故乃懇師用此似較平穩之方歟?
四診(八月二十三日擬方),陽明之熱未清,故尚多譫語,闕上痛,渴飲,宜白虎湯加味。
生石膏(八錢),知母(四錢),生甘草(二錢),天花粉(一兩)洋參片(五錢),滑石(六錢),粳米(一撮),牡蠣(二兩,生打先煎)
五診(八月二十四日),服人參白虎湯加味,渴飲,闕上痛定,夜無譫語,今尚微渴,飲粥湯便止,仍宜前法。
生石膏(一兩),知母(三錢),生草(三錢),天花粉(一兩)北沙參(八錢),潞黨參(五錢),塊滑石(一兩),左牡蠣(二兩,先煎)
拙巢注,此證不大便二十餘日,始來就診,兩次攻下,燥熱
依然未盡。予所治陽明證未有若此之重者,自十七日至今,前後凡八日,方凡五易,始得出險。此與三角街吳姓婦相似,蓋鬱熱多日,胃中津液久已告竭也。
曹穎甫曰,此證下後,濕痰未去。二診懸擬方,因病家來告
貧苦,減去厚朴,以致濕熱留於上膈。三診,但治不寐,未嘗顧及陽明實證。下後胃熱未除,以致病根不拔,誠如佐景所言。蓋胃不和,固寐不安也。附志於後,以志吾過,而警將來。曾記八年以前,同鄉周鉅臣介紹一汪姓病人,初診用生大黃四錢,厚朴二錢,枳實四錢,芒硝三錢,其人病喘不得眠,壯熱多汗,脈大而滑,下後稍稍安眠,而時吐黃濁之痰,予用承氣湯去大黃加皂莢末一錢,二劑而愈,與此證相似.並附存之。
白話文:
陳姓少年(十四歲,住在馬浪路)
第一次看診(八月十七日),發燒有汗,前額上方疼痛,右邊大腿連帶影響,膝蓋外側也痛,時常想吐,大便不出來,口渴想喝水,舌苔黃且乾燥,肚子脹滿,脈象滑數,是典型的陽明腑實證,依照法則應該用瀉下的方法,適合使用大承氣湯加上黃連。
開立的藥方:生大黃(四錢,後加入)、枳實(四錢)、厚朴(一錢半)、芒硝(三錢,沖服)、淡吳茱萸(五分)、細川黃連(二分)。
第二次看診(八月二十日,擬定藥方),瀉下後,只排出乾燥的糞便,前額上方仍然疼痛,時常想吐,痰很多,這是陽明燥熱之氣還沒完全清除,上膈的津液轉化為痰涎的緣故,適合使用小半夏湯加上芒硝、大黃。
開立的藥方:製半夏(四錢)、生大黃(三錢,後加入)、芒硝(一錢半,沖服)、生薑(五片)。
佐景的按語:如果仍然使用大承氣湯,並加重厚朴的劑量,似乎也是很好的方法,因為厚朴也能夠去除上焦的濕氣。
第三次看診(八月二十二日),吃了小半夏湯合大承氣湯,瀉下後發燒退了、疼痛也止住了,感到飢餓。但吃了六顆煮過的紅棗後,立刻覺得煩躁,夜裡不斷說胡話,甚至昏迷。這是因為瀉下後腸胃中的燥熱之氣向上薰蒸腦部,而且是發生在瀉下之後,可以判斷是沒有根源的虛熱,不需要過於擔心。因為無法入睡,應該使用酸棗仁湯加減。
開立的藥方:酸棗仁(五錢)、辰砂(五分)、潞黨參(三錢)、知母(三錢)、天花粉(一兩)、生薑(三片)、紅棗(三枚)。
佐景的按語:這個藥方的使用似乎不恰當。因為這時熱勢才稍微受到抑制,轉眼間又會復發。看他只吃了六顆紅棗就轉為說胡話和昏迷,無法撐過一天,就可以知道了。酸棗仁湯的功能是安神,使人入睡,是病後調理的好藥方,但不適合在這種熱勢旺盛的時候使用,所以服用後效果不佳,這是必然的結果。或許當時病家看到已經服用了兩次芒硝和大黃,擔心病人會虛脫,所以懇求醫師使用這個比較平和的藥方吧?
第四次看診(八月二十三日,擬定藥方),陽明的熱還沒有清除,所以仍然說胡話、前額上方疼痛、口渴想喝水,應該使用白虎湯加味。
開立的藥方:生石膏(八錢)、知母(四錢)、生甘草(二錢)、天花粉(一兩)、西洋參片(五錢)、滑石(六錢)、粳米(一小撮)、牡蠣(二兩,生用打碎先煎)。
第五次看診(八月二十四日),服用了人參白虎湯加味的藥後,口渴想喝水的情況,以及前額上方的疼痛都停止了,夜裡也沒有說胡話,現在還稍微有點口渴,喝一點粥湯就好了,仍然適合使用之前的藥方。
開立的藥方:生石膏(一兩)、知母(三錢)、生甘草(三錢)、天花粉(一兩)、北沙參(八錢)、潞黨參(五錢)、塊狀滑石(一兩)、左牡蠣(二兩,先煎)。
拙巢的註解:這個病例大約二十多天沒有大便,才來就診,兩次攻下後,燥熱仍然沒有完全清除。我所治療過的陽明病,沒有像這樣嚴重的。從十七日到現在,總共八天,換了五次藥方,才終於脫離險境。這個病例和三角街吳姓婦人的病例很相似,大概是因為鬱熱積累多日,胃中的津液已經消耗殆盡的緣故。
曹穎甫說:這個病例在瀉下後,濕痰還沒去除。第二次看診時擬定的藥方,是因為病家說家境貧苦,所以減去了厚朴,導致濕熱滯留在上膈。第三次看診,只治療失眠,沒有考慮到陽明腑實證。瀉下後,胃熱沒有清除,以致於病根沒有拔除,確實如佐景所說。因為胃氣不和,所以才難以安眠。我將這個病例附記在此,以記下我的過失,並提醒後人。我曾記得八年前,同鄉周鉅臣介紹一位汪姓病人,第一次看診時使用生大黃四錢、厚朴二錢、枳實四錢、芒硝三錢,病人喘氣無法入睡,發高燒多汗,脈象大而滑,瀉下後稍微能入睡,但時常吐出黃濁的痰,我用承氣湯去掉大黃加上皂莢末一錢,服用了兩次就痊癒了,這個病例和這次的病例很相似,也一併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