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下卷 (28)
第一集下卷 (28)
1. 第八五案，奔豚（其二，佐景醫案）
肉桂心（一錢半），川桂枝（三錢），大白芍（三錢），炙甘草（三錢），生薑（三片），紅棗（十枚），厚朴（錢半），半夏（三錢）
佐景按，初診時有為我錄方之同學曰，此肝氣也。余曰：肝
氣之名太泛，毋寧遵經旨稱為奔豚，同學疑焉。次日病者欣相告，曰：沖氣減矣，胃納亦增。同學愕然焉。余又瑣瑣重問白津之狀及關於白津之一切，所言悉合，無可疑焉。又曾細按其脈，頗見弦緊之象，與仲聖所言寒疝之脈相似，益見疝與奔豚，確屬類似之病。
服桂枝加桂湯而得矢氣者，因桂性芳香兼能逐穢故也。然而逐穢氣之專功，卻不及厚朴，此為余屢次實驗而得之者。又以半夏善降，故並用之。
三診，氣上衝，白津出，悉漸除，蓋矢氣得暢行故也。今圖其本，宜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加桂。
厚朴（三錢），生薑（四錢），半夏（四錢），甘草（三錢）黨參（三錢），桂心（一錢），桂枝（二錢）
佐景按，余每遇可研究之病，恆喜病者多來受診幾次，俾可
詳志服藥後之經過。但以用經方之故，病者向愈至速，每一二診後，即不復來。予乃無從詳訊，每致大失所望。本案當初診時，婦鑑於前此就地醫治之無效，頻頻問：「先生，這個毛病阿會好？」意猶言「未知尚有愈望否」也。予期以十日，婦笑頷之。至二診來時，予鑑於前此查詢病情之無從，當即詳詢婦之滬寓住址。第三診後，婦果不復來。又越數日，余乃按址趨至城內肇嘉路關帝廟對過木器號內其戚家訪之。得其外甥女出見，曰：家舅母因病已將全愈，又以家務紛繁，早欣然回浦東去矣。以余意默忖，此婦病根必然未拔，不久行當重發。夫當其病劇之時，則以身體為重，家事為輕；及其病減之後，又以家事為重，身體為輕；此乃人之常情，安足怪歟？
有善懷疑之讀者必將問佐景曰：何謂「今圖其本」？為答此問題起見，余乃不能不發表其未成熟之說。緣余於奔豚一病曾下小小研究工夫，只以學殖過淺，資質過鈍，迄無一得。即稍稍獲新意，亦殊不敢自信，故曰未成熟之說也。倘邀高明教正，幸也何如。
余曰：奔豚病之本源乃腸中之矢氣，即腸胃中殘餘未曾消化之物，因發酵分解所生之瓦斯是也。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治此最佳。方中人參生薑半夏能健胃降逆，使立建瓴之勢；厚朴甘草能逐穢安正，大有剿撫之功。病者服此後，其矢氣將更多，源源而出，臭不可聞。俗語謂屁之響者不臭，臭者不響，故此種矢氣並無多大響聲，旁人當慎防之。
矢氣既去，腹之脹滿者乃漸平。本案周右腹本脹滿，兩服藥後，遂漸平，今特補述於此。病人之腹漸平，奔豚乃免復發，所謂圖其本者此也。
白話文：
第八五案，奔豚（其二，佐景醫案）
第一次看診的藥方：
肉桂心（一錢半），川桂枝（三錢），大白芍（三錢），炙甘草（三錢），生薑（三片），紅棗（十枚），厚朴（錢半），半夏（三錢）
佐景的說明：
第一次看診時，有位幫我記錄藥方的同學說，這病是肝氣不順。我說：肝氣的說法太籠統，不如按照經典的說法稱之為奔豚。同學感到疑惑。第二天，病人高興地告訴我，說：往上衝的氣已經減少了，食慾也增加了。同學聽了很驚訝。我又仔細地詢問她關於口水的情況，以及一切和口水有關的事情，她說的都符合病情，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地方。我還仔細地按了她的脈，發現脈象有點弦緊，和張仲景說的寒疝的脈象相似，更加覺得疝氣和奔豚，確實是類似的疾病。
服用桂枝加桂湯後會放屁，是因為桂枝的藥性芳香，又能夠驅逐體內的污濁之氣。但是，驅逐污濁之氣的專長，卻比不上厚朴，這是我多次試驗得到的經驗。再加上半夏擅長降逆，所以一起使用。
第二次看診後：
第三次看診時，往上衝的氣、流口水等症狀都逐漸消失，是因為放屁變得順暢的緣故。現在要從根本上治療，應該用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再加桂枝。
第三次看診的藥方：
厚朴（三錢），生薑（四錢），半夏（四錢），甘草（三錢），黨參（三錢），桂心（一錢），桂枝（二錢）
佐景的說明：
我每次遇到可以研究的疾病，都喜歡病人多來幾次看診，這樣才能詳細記錄他們服藥後的狀況。但是因為使用經方的緣故，病人往往很快就好，通常看診一兩次後，就不會再來了。我就沒有辦法詳細詢問病情，常常感到很失望。這個病例，第一次看診的時候，這位婦人因為之前在其他地方治療沒有效果，頻頻問我：「先生，這個毛病會好嗎？」意思就是問「不知道還有沒有治好的希望」。我預計十天，婦人笑著點頭。到第二次看診時，我鑑於之前無法詳細詢問病情，就馬上詳細詢問了她住在上海的地址。第三次看診後，婦人果然沒再來了。又過了幾天，我就按照地址，到城裡肇嘉路關帝廟對面的木器行，去拜訪她的親戚。她的外甥女出來見我，說：她舅媽因為病已經完全好了，又因為家裡的事情很多，就高興地回浦東去了。我心裡想，這個婦人的病根一定還沒有拔除，不久一定會再發作。當她生病很嚴重的時候，就會以身體為重，家事為輕；等到病情減輕之後，又會以家事為重，身體為輕；這也是人之常情，不必覺得奇怪。
有些喜歡懷疑的讀者一定會問我：什麼叫做「現在要從根本上治療」？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得不發表我還不成熟的看法。因為我對奔豚這個病，曾經下過一點點研究的功夫，只是因為學問太淺薄，資質又遲鈍，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心得。就算稍微有一點新想法，也不太敢肯定，所以才說是還不成熟的看法。如果能夠請到高明的人指教，那就太好了。
我認為：奔豚病的根本原因是腸子裡的矢氣，也就是腸胃裡沒有消化完的東西，發酵分解後產生的瓦斯。用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治療這個病最好。這個方子裡，人參、生薑、半夏可以健胃降逆，讓藥力像從高處傾瀉而下；厚朴、甘草能夠驅逐污濁之氣，安定正氣，很有剿滅和安撫的作用。病人服用這個藥後，放的屁會更多，源源不斷地出來，而且很臭。俗話說，屁響的不臭，臭的不響，所以這種屁通常不會很大聲，旁邊的人要小心。
放屁的次數多了，肚子脹滿的感覺就會漸漸平復。這個案例中，病人右邊腹部原本脹滿，吃了兩次藥後，就漸漸平復了，現在特別補充說明。病人的肚子漸漸平復，奔豚就避免了再發作，這就是所謂的「從根本上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