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實驗錄》~ 第一集下卷 (22)
第一集下卷 (22)
1. 第八二案,懸飲(其一,穎師醫案)
張任夫先生,(勞神父路仁興里六號)
初診(二十四年四月四日),水氣凌心則悸,積於脅下則脅下痛,冒於上膈則胸中脹,脈來雙弦,證屬飲家,兼之乾嘔短氣,其為十棗湯證無疑。
炙芫花(五分),制甘遂(五分),大戟(五分)
上研細末,分作兩服。
先用黑棗十枚煎爛,去渣,入藥末,略煎和服。
佐景按,張君任夫,余至友也。先患左頰部漫腫而痛,痛牽耳際,牙內外縫出膿甚多。余曰,此骨槽風也。余嘗以陽和湯治愈骨槽風病多人,惟張君之狀稍異,大便閉而舌尖起刺,當先投以生石膏,涼膈散各五錢,後予提托而愈。越日,張君又來告曰,請恕煩擾,我尚有宿恙乞診。曰,請詳陳之。曰,恙起於半載之前,平日喜運動蹴球,恆至汗出浹背,率不易衣。嗣覺兩脅作脹,按之痛。有時心悸而善畏,入夜,室中無燈炬,則惴惴勿敢入,頭亦暈,搭車時尤甚。噯氣則胸膈稍舒。夜間不能平臥,平臥則氣促,輾轉不寧。當夜深人靜之時,每覺兩脅之裡有水聲漉漉然,振盪於其間。……余曰,請止辭,我知之矣。是證非十棗湯不治,藥值甚廉,而藥力則甚劇。君欲服者,尚須商諸吾師也。君曰,然則先試以輕劑可乎?曰,諾。當疏厚朴、柴胡、藿佩、半夏、廣皮、車前子、茯苓、清水豆卷、白朮等燥濕行氣之藥與之。計藥一劑,值銀八角余。服之,其效渺然。張君曰,然則惟有遵命偕謁尊師矣。
翌日,余徑叩師門,則師診視張君甫畢,並在立案矣。走筆疾書,方至「脈來雙弦」之句。余問曰:先生,是何證也?曰:小柴胡也。予曰:不然,柴胡之力不勝,恐非十棗不效。先生擱筆沉思,急檢《傷寒論》十棗湯條曰:「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鞕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棗湯主之。」因問張君曰,君氣短而乾嘔乎?曰:良然。
師乃顧謂余曰:爾識證確,所言良是也。師乃續其案而書其方,即如上載者是。
又按《金匱》曰:「脈沉而弦者,懸飲內痛。」又曰:「病懸飲者,十棗湯主之,」余嘗細按張君之脈,覺其滑之成分較多,弦則次之,沉則又次之。以三部言,則寸脈為尤顯,與寸脈主上焦之說適合。以左右言,則左脈為較顯,蓋張君自言左脅之積水較右脅為劇也。
今當報告張君服湯後之情形。張君先購藥,價僅八分,驚其值廉。乃煮大棗拾枚,得湯去滓,分之為二。入藥末一半,略煎,成漿狀物。其夜七時許,未進夜飯,先服藥漿,隨覺喉中辛辣,甚於胡椒。張君素能食椒,猶尚畏之,則藥性之劇可知。並覺口乾,心中煩,若發熱然。
白話文:
張任夫先生,患病已久,起初左臉腫痛,牽連到耳朵,牙齒內外都流出很多膿,醫生診斷為骨槽風,給予治療後痊癒。 隔日,張先生又訴說另有舊疾,半年來常運動到汗流浹背,卻不立即更衣,之後開始兩脅脹痛,按壓疼痛,常心悸膽怯,晚上不敢進無燈光的房間,頭暈,搭車時更甚,噯氣後胸膈稍舒。夜間無法平躺,平躺則氣喘,輾轉難眠,夜深人靜時,能聽到兩脅處有水聲漉漉作響。醫生判斷為飲邪內停,考慮使用十棗湯,但因藥性峻猛,建議先用輕劑疏導濕氣,處方了厚朴、柴胡、藿香、佩蘭、半夏、廣皮、車前子、茯苓、白朮等藥,但療效不顯著。於是醫生向老師請教,老師診斷後也認為是十棗湯的證候,便開了炙芫花、制甘遂、大戟的方劑,並囑咐先用十枚黑棗煎煮去渣,再加入藥末服用。張先生服藥後,感覺喉嚨灼熱辛辣,口乾煩躁,似發熱,藥效顯著。